【十月二十八日,蟲族突襲編號GX5731星球,執政官提前疏散人群,霍爾上將率兵支援,斬首兩隻A級蟲族,蟲族大敗而退……】
門忽然一聲輕響,邊敘抬了下眼,看到出門前還高高興興的omega無精打采地走進來,頭也不抬地往沙發上一撲,不動了。
他有些詫異。
被欺負了?
不大可能,先不提雲滿的omega身份在軍部有多珍貴和罕見,就他對副官的了解而言,對方肯定會在與雲滿分彆的半小時內,把這件事宣揚到人儘皆知。
他無意識地皺了下眉,竟莫名有些心煩,看不下去手裡的戰報了。
這對他來講實在是件難得的事。
但雲滿對於alpha隱晦的關注與憂思一無所覺,他懨懨地在沙發上滾了一圈,伸手想抱住小羊或者小狗,小兔也行,但隻抱了個空,才想起早上走得太急,根本沒來得及帶上。
再想到自己為什麼走那麼急,雲滿忍不住歎了口氣,譴責般看向正坐在桌後認真辦公的元帥。
然後就跟那雙深灰色的眸子對視上了。
雲滿完全沒防備,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撇開眼,若無其事地將自己縮到沙發抱枕後邊,假裝元帥根本看不到自己。
邊敘:“……”
他按了下眉心,低頭繼續去看戰報。
雲滿又支楞起來了,他想起自己慘死的小蛋糕,忍不住唉聲歎氣,打開光腦開始翻跟元帥的聊天記錄。
之前還沒多想,隻以為元帥沒回複是因為忙,但現在看看,當時元帥分明就是心知肚明小蛋糕已經犧牲,不願意讓他知道而已!
可是為什麼不願意讓他知道呢……他也不會太生氣的呀。
雲滿悄悄將抱枕往下挪了挪,隻露出一雙眼,暗中觀察元帥。
難道是因為弄壞了他的禮物……所以不好意思麵對他嗎?
雲滿努力嘗試換位思考——如果他不小心弄壞了江聞或者彆的人送給他的禮物,那他之後麵對那位omega,一定也會感覺很歉疚,並抓緊機會想要向對方表達歉意的!
那問題又來了,元帥為什麼一直沒來找他道歉呢?
他又不是小氣的omega,如果元帥來找他道歉了,那他一定會原諒對方的!
雲滿百思不得其解,一時之間也就忘了自己還正盯著元帥,保持著現在的姿勢就開始神遊天外。
於是,邊敘是徹底看不進去戰報了。
他儘可能忽略omega滿是委屈的那雙眼,鎮定地打開光腦,調出GX5731星球所屬的第三星係星域圖,想要查看這一次蟲族的進攻路線,並從中推斷蟲族可能的藏身之地——
能不能彆看他了。
邊敘麵無表情地關掉星域圖,打開軍部大廈的監控,調回一個小時之前。
他並非想要找出雲滿受委屈的原因,隻不過是想讓對方收回那可憐巴巴的眼神罷了。
屏幕上,omega正腳步輕快地離開頂層,眉眼間的笑意快活而生動。
他抱著小餅乾盒子,一邊吃一邊走,路上碰到alpha便熱情又大方地分享。
而那些alpha往往是一副意外的表情,手腳都不知道要放在哪裡了,愣愣地接過來,又下意識道謝,卻連話都說不明白,隻好站在原地,盯著雲滿發呆。
偏偏雲滿還一無所覺,繼續快樂地發小餅乾。
邊敘皺了下眉。
……之前怎麼沒發現,這群alpha都這麼一副蠢樣子。
他迅速決定好接下來長達一個月的加訓計劃,並忽略omega投來的委屈目光,拖動進度條。
幾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他指尖忽地一頓,深灰色的眼眸微微動了下。
……原來是因為這個。
邊敘垂下眼,關了光腦,重新拿起戰報。
雲滿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他近乎是漠然地想,正如雲滿喜歡玩偶,喜歡蛋糕,喜歡花,喜歡一切柔軟而色彩明麗的事物,而他的世界則隻有鋒利的機甲,寡淡的營養劑還有彌漫著硝煙的荒星,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雲滿最好早點搞清楚這件事,然後回到屬於omega的世界去。
翻過一頁。
又翻過一頁。
那道目光仍黏在臉上,竟讓那塊皮膚泛起一種微妙的灼燒感,邊敘放下戰報。
算了,反正他也沒什麼要緊事。
不,不對。
他冷靜地否定了自己的說法——訓練手底下的人,才應該是一個元帥該去做的正事。
直到元帥起身,雲滿才驚覺自己盯著對方發了多久的呆,慌亂地收回目光,同時還警惕地往沙發裡縮了縮。
也因此,他沒注意到,邊敘經過沙發時極為短暫地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在看到omega下意識的後退動作後,什麼也沒說。
門關上了,辦公室內隻留下了雲滿一個人。
雲滿丟開抱枕,開始光明正大地發呆。
他還沒有想通元帥為什麼不來找自己道歉,但沒關係。
雲滿指尖拖動著光腦屏幕,很快便鎖定了自己的目的地——食堂。
食堂應該有廚房吧?
如果懇求一下,再用小餅乾賄賂一下,應該會讓自己暫用一下後廚的吧?
雲滿不太確定,但他敢於嘗試。
去食堂的路不算短,一路上要繞好幾個彎,過好幾架橋,雲滿的方向感本來就不好,這下更是暈頭轉向,莫名其妙走到了醫務室。
他一向對醫生很有好感,這種好感最早可以追溯到童年時期的某次糟糕經曆。
具體的雲滿已經記不太清了,但他還記得在協會附屬醫院懵懂醒來時,看到伊會長正溫柔朝他微笑的臉龐。
雲滿謹慎地趴在門框上觀察兩秒,然後就被軍醫逮了個正著。
“沒人,想進就直接進來吧。”
軍醫推了下眼鏡,看著有點拘謹走進來的小omega,微微笑了下。
“您好,”雲滿取出自己準備好的小餅乾,雙手遞到軍醫麵前,有點拘謹道:“我叫雲滿,是元帥的……”
話還沒說完,便被眼前人打斷了。
軍醫微笑道:“我知道您,小殿下——您來這裡,是想要了解元帥的身體狀況嗎?”
雲滿愣了一下。
其實他隻是想來問一下食堂怎麼走的,但軍醫拋出的這個話題實在是讓他難以拒絕。
他猶猶豫豫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
軍醫寬容地看著雲滿,虛虛點了幾下屏幕,打開幾份文檔。
“元帥的精神海狀況目前還處於可控範圍內,你不用害怕。哦,對了,在他易感期的時候,記得離遠一些。”
“誒?”
這跟協會教得好像不太一樣?
雲滿有點不太確定地想。
軍醫看出了他的疑惑,無奈地笑了下,“元帥畢竟是個成年已久的alpha,小殿下,如果我沒記錯,你的腺體還沒有發育到足夠承受標記的程度吧?”
雲滿懵了一下。
通常來講,omega的身體資料會儲存於協會附屬醫院,除非在正式結婚後,才會走程序被共享給軍部醫院。
眼前這個軍醫是怎麼知道的?
軍醫又看懂雲滿的表情了,他提醒道:“你還記得伊會長嗎?”
當然記得,前兩天伊會長還來看望過他……等等。
雲滿忽然想起,之前聽江聞說過,伊會長的丈夫好像是個軍醫?
這個猜想讓雲滿驚了下,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對方,“您,您是伊會長的丈夫嗎?”
“是啊,她當初為了你的身體,可是苦惱了很久呢。”
軍醫笑著搖搖頭,語氣頗為感慨,“一轉眼,居然都匹配到alpha了。”
不過再想想,他居然都送走了兩任元帥,真是歲月無情啊。
雲滿完全沒想到這層關係,一時間隻覺得兩人親近了不少,他乖乖地點頭,“我記下了,元帥易感期的時候我會躲遠一點的。”
可是……
他又有點猶豫,“但,元帥會不會很疼啊?”
“每個alpha都是這麼過來的,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雲滿抿了下唇。
他還沒經曆過發情期,但光聽年長omega偶爾的描述,也能知道那是一種很難受的狀態。
而alpha的易感期往往還伴隨著精神海的風暴,應該會更難受吧?
軍醫盯著雲滿,看出了對方的想法,眯了下眼,鏡片寒光一閃。
“如果你想幫元帥的話,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趕快長大吧。”
他聲音放輕了點,“總之,千萬不要輕易去靠近他。”
-
地下訓練場又躺了一地慘嚎的alpha,被同僚們熟練地拖去醫務室。
剛警告完雲滿,又開始優哉遊哉喝茶的軍醫尚且不知,一大堆鬼哭狼嚎的年輕alpha即將抵達醫務室。
而邊敘則自顧自地回到辦公室前,推門時還有幾分猶豫——
雲滿不會正躲在沙發上偷偷哭吧?
一想到這種可能,邊敘就覺得心煩意亂。
到底哪裡來這麼多眼淚?
但畢竟也算是自己弄哭的。
邊敘麵無表情地壓下門把手,推開門。
然後,就嗅到了滿室的甜甜蛋糕香。
開門聲引起了omega的注意,他回頭,見是邊敘,便露出了一個柔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