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篇:師姐 你千好萬好,但我偏不……(1 / 1)

總煩人和總煩心 白明洲 3626 字 12個月前

火光蔓延整個山洞,裡麵的人死的不能再死,鐘凡心知道自己這下徹底得救了。錦玉一直都沒說話,一直沉默地跟在他後麵,就好像剛開始乖巧跟在他後麵的少女。

嗬,自己跟她的賬還沒有好好算一算呢。

鐘凡心探了探自己的靈力,深不見底,又運轉了兩輪周天,暢通無阻。

“你真的殺了那個女人?”他轉過頭,氣勢洶洶。

錦玉看著他一言不發,倒像是無聲地默認。

“果然是魔頭,兩麵三刀,殺人不眨眼,無惡不作,毫無道德廉恥之心……”罵著罵著他就想起來之前錦玉和梨落荒唐的種種,更加感到惡心。

但錦玉這時開口了,她問:“你更喜歡正道那邊的生活?”

“什麼?”鐘凡心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剛才還好好的錦玉突然昏倒在她麵前。

錦玉的身後湧出大片大片烏黑的血跡,新傷舊傷,也不知道藏了多久。

會直接死掉,鐘繁音想,和老人待在一起的日子裡,他對乞憐山最是了解不過,這裡野獸很是凶猛,哪怕她暫且沒事,但隻消等到晚上,她必死無疑。

作惡多端的魔教左護法,死有餘辜,更彆說她之前多次戲耍他,他因為她差點喪命。想到這裡鐘凡心就恨的牙癢癢,他踹了兩腳地上躺著的女魔頭,地上的人毫無反應,於是不解恨地又踹了幾腳。

不知道泄了多久的憤,吃下生離果的鐘凡心都有些累了,他瞧瞧地上狼狽不堪的人,冷笑一聲準備走掉,卻鬼使神差地看了最後一眼。

錦玉的雙眼緊閉,雙唇發白,整個人散發著將死的氣息,她的靈力不能再用,於是以自身為器所藏著的寶物,自然也被鐘凡心給踹了出來。

那是一隻小小的竹簪,除去簪尾刻著的一枚小小“素”字,其餘的一切如此不起眼。

它落在女人胸前刺眼的朱砂痣旁,暗示著不起眼的它竟也是一直被人珍視著的。

鐘凡心望了望天空,日頭西下,殘霞似血。

鼻尖飄過燒烤的肉香,火焰的溫暖似乎在灼燒著臉頰,錦玉清醒過來,默默地將自己燒著的衣角扯回去。

少年背對著她,正專心致誌地烤鳥肉,錦玉撫摸著空蕩蕩的胸口,心下了然。

“你怎麼認識我娘的?”少年開口。

師姐嗎,她回憶,好像那個總是溫柔雅靜的女子就在眼前。

淺藍羅裙,雪白羽肩,總是呆在一株梅樹下看書,在孩子眼中仙女的模樣。

她眼睛裡總是有一團氤氳的霧氣,淡淡的卻總是化不去的哀愁,但看到那些孩子,她又總是笑著的,和藹地遞給她們幾顆果子。

穀裡有很多小孩子,有很多師妹和師弟,但隻有一個師姐。錦玉從小到大感受到的所有善意和愛意,都是來自那個人。

“師姐,是個很好的人。”

良久,錦玉沙啞著開口。

鐘凡心默默聽著,心裡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母親懷有很多期待,但錦玉隻說了那一句便再無下文。他耐心地等著,手裡的肉都要烤糊,回頭一看,這個不要臉的女魔頭竟然睡著了。

火氣瞬間直冒頭頂,鐘凡心把手中的食物丟到一邊,上去直接一巴掌把錦玉扇醒,下一巴掌欲再打下去時被人緊緊捉住了手腕。

呸,鐘凡心直接一口唾沫吐過去,錦玉仰頭躲過,鐘凡心另一隻手馬上接替過去,於是錦玉又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一掌,鐘凡心用了十足十的力氣,他現在什麼也不想說,滿腦子都是如何泄憤。錦玉雖然一直反抗但也沒動真格,兩人掙紮中她又生生挨了幾下,之前的傷口很快裂開,血腥味順著火苗越竄越旺。

鐘凡心已經紅了眼睛,他甚至想不起來調動靈力,隻憑著本能在打架,看到殷紅的血,直接張口咬住錦玉的肩膀,錦玉一聲不吭,隻維持著推開他的動作。

最後也不知吸了多少血,一個手刀下去,鐘凡心悶哼倒下。

等鐘凡心睜開眼睛,他們早已離開乞憐山,身在不知何處的客棧落腳。

他被五花大綁在床上,害他至此的人正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要強行掰開他的嘴往裡倒。鐘凡心憤恨地看著錦玉,緊咬著牙關,堅決不喝那碗藥。

錦玉倒是不去逼他,把藥放在床頭,生出點任打任罵的氣勢來:“你體內的生離果還沒有完全煉化,稍有不慎就會被迷了心智。這些藥隻是普通的補藥,治你還沒好的內傷。”

她腦中也在回想著師姐以往都是怎樣哄他們吃藥的,可是穀裡的小孩子都很聽師姐的話,她尤甚,隻要是師姐讓她做的事,她從來都是第一個做到。

想起師姐,望向床上的少年,錦玉向來無情的雙眸裡竟也帶上了幾絲溫情。

“我不會害你的。”她鄭重地開口道,“你是師姐的孩子,無論如何我都會護你周全的。”

“你之前,”鐘凡心想反駁,她之前是如何騙他利用他,可又想她也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他,生離果也是自己要吃的,也怪不到她頭上。於是尷尬地啞口無言,乾脆轉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該生氣嗎?似乎不應該。那感動?彆開玩笑了。

見錦玉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鐘凡心說道:“你也放心,我很惜命,現在和你作對也沒有什麼好處。所以,先把我身上的這些東西給我解開!”

話音剛落,鐘凡心身上的繩子就消失不見,他爬起來,乖乖端起床頭的藥碗一飲而儘。喝完,還將乾淨的碗底亮給錦玉看。

錦玉並不理會他的挑釁,而是細細地端詳著他的臉。鐘凡心和師姐生的很像,相似的遠山黛眉、微微杏眼,隻不過鐘凡心現在的臉頰要瘦小的多。

“彆看了!”見到錦玉的神情,他就知道她在想著誰,他冷笑繼續道,“我根本就沒見過我娘,你想從我這裡找她是找不到的。”

之前錦玉和梨落的對話被他一字不落地聽到耳朵裡,他知道他娘是錦玉的師姐,也對她的身世有過揣測,可是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知道,”錦玉打斷了鐘凡心的思緒,“我知道你沒見過她,我們一直以為你死了。”

“你知道我?”

錦玉看著他,又想起師姐,總是在梅樹下讀書的師姐,還有她那一日比一日大的肚子。

“當然,我也隻比你大六七歲。我剛到師姐身邊時,也剛有的你。”

“那我為什麼被送走?”為什麼一直都是一個人?

“我不知道。”錦玉淡淡地說道。

鐘凡心沉默了,他自小流浪,對父親母親的印象一概不知,唯一擁有的隻有繈褓裡留下的竹簪子和一個名字。

在他餓的和野狗搶食時,母親可能和錦玉一起在山上求仙問道;在他誤入乞憐山,在凶獸爪下求生時,錦玉早已是威風凜凜的魔教護法,母親?不知道。

他對母親的印象隻有那根簪子,或許那是日後相認的信物,或許很快她就會來找他……

但是錦玉說她不知道,她隻說他出生後不久,他就被放在木盆裡,順著溪流漂流之下,甚至那隻竹簪還彆人放進去的。

簪子是錦玉做的,她當時年幼,對師姐愛戴的很,於是希望送師姐些什麼禮物,她自己動手磨了一根簪子,又請另一個識字的師妹幫她刻上師姐的名字,做成一件禮物送了過去。

而後師姐與自己的親骨肉分離,錦玉竟也看不出悲傷之意,刻字的師妹看不過去,自作主張拿了這隻簪子放了進去。

岸邊一大兩小的身影,都望著木盆裡沉睡的嬰兒,誰也不知道他的明天是生是死。

很久,師姐才開口:“我給他起好了名字,叫做凡心。”

鐘凡心讓錦玉講完了所有關於自己的記憶,他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一個母親不想要的孩子罷了。

心事在肚子裡翻來覆去地滾動,他開口對錦玉說道:“你有錢嗎?”

錦玉掏出一隻乾坤袋,解除禁錮遞給鐘凡心。

鐘凡心接過往裡麵看了一眼,原來金子堆成山是真的能發光,這個女魔頭還真是有錢。

“謝了,你的錢我收下了。所以我們之間兩清了,你也不必跟著我。”

聽到他這樣說,錦玉直接拒絕:“不行,你體內生離果還沒有煉化,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再反噬,我得留在你身邊給你護法。”

鐘凡心道:“這個不關你的事,即使沒有你,我也是要找到生離果吃下去的。有什麼後果也是我自己承擔。”

“你想要修煉對嗎?”錦玉說話的態度柔和了很多,循循善誘道,“我有朋友在正道那邊,可以幫你引薦,隻不過修煉一事最講究的根基,你若是因為這次急功近利壞了自己的根基,以後又怎麼走的長遠呢?”

嗬,一個不擇手段的魔修跟自己講根基,鐘凡心也直接拒絕:“彆用你哄相好的口吻和我說話,我聽著惡心。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普天之大,我難道不能去找彆的辦法,一定得靠你嗎?”

“你說的沒錯,但沒有我,你煉化的速度會很慢。”錦玉勾唇一笑,“據我所知,三年之後就是正道大選,仙門百家都要收錄門生,你若想被頭部的三門挑中,就得在這三年內提升實力。三年,隻此三年,到那時我將你送到我唯一信任的人身邊,以後絕不會再跟著你。”

條件確實十分誘人,鐘凡心也明白她不會害自己,但他還是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那句:“我偏不”,隨後就將錦玉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