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窗外的月光落在吧台的大理石桌麵上。

大理石的裂紋被透明的寬膠帶粗糙地裹了幾圈，反射著月光的顏色。

沃利倚著吧台，沒有開燈，隻是借著月光看著手裡的那塊表。

先前係統產生異動的時候，原本看起來本該是一份食譜的隨機獎勵被憑空出現的刪除線劃去，手寫的文字將獎勵改成了這個。

——一塊老舊的手表。

這塊表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它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表盤蓋子有些裂紋，也充滿了劃痕。

反過來在表的內側，戴上後貼近手腕的部分，刻著一段話：

“每一秒都是恩賜。”

每一秒都是恩賜？

沃利不太理解這段話的意義，畢竟這塊表它自己完全不會走字。

哪怕他用工具仔仔細細地將表拆開，從裡到外研究了一遍，發現這隻純機械的表根本就沒壞。

但不管沃利用什麼辦法，它的每一根指針都安安靜靜地待在原地，半步不肯挪窩。

一隻不會走動的表，好像一塊凝固了的時間。

停止的表讓沃利懷疑這個空間的時間真的有在流動嗎？

但天空按時上演的日升日落不是那樣說的。

當然他也希望時間確實是在流動，不然他白天裡剛剛種下的番茄豈不是長不出來了？

現在窗外的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

但沃利卻並不感到困倦。

或許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會生理意義上的感到疲憊，是不是隻有精神在空洞的時間裡逐步發瘋。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好像被固定在了某種狀態裡，他頭發不會隨著時間長長，他的體力不會隨著運動流逝，如同被關在琥珀裡的小蟲子，孤獨地被囚禁在方寸之間。

但他會感到饑餓，永遠沒有儘頭的饑餓感。他的身體在尖叫著渴求什麼東西，好像他與生俱來的一塊被撕扯掉了，讓他感到不完整。

沃利舉起那塊表，對著月光查看。

他已經觀察這塊表很久了，沒能找出任何一點不尋常的地方。

月光照射到表盤上，反射出碎玻璃般的光斑，落進那雙綠色的雙眸，暈出細碎的幻光。

沃利歎了口氣，把表收了起來。

他將表放到了口袋裡，想了想，又拿了出來，把這隻不會顯示時間的表戴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麵。

夜間的餐廳依舊是可以照常經營的，不過他隻在白天接待了幽魂顧客攢了些積分。

晚上就停下來讓自己喘息片刻……也不要打擾到那個正在樓上被窩裡沉沉睡著的少年。

經過一段時間的循循善誘，兩人之間好像已經建立了基礎的信任。

至少沃利是這麼覺得的。

他隻有兩套衣服，就把那套【休閒服1】拿了出來，給傑森換上。有些過大的紅色連帽衫套在少年身上顯得他有些瘦了，在衣服裡空蕩蕩的。但總好過那身臟臟破破的西裝。

從那隻手表上研究不出什麼所以然，三更半夜無事可做，沃利決定扛著鋤頭出門把地種了。

走出兩層小樓出門一看，月黑風高晚風習習，正是種地的好時候啊。

這片區域總體來說是一個圓形的空間，靠近北邊的是那棟破損的廢棄倉庫，大門朝著圓心，占據了不小的地盤。

這棟作為餐廳的兩層小樓在靠近西南角的位置，門口朝東開。兩棟建築之間就是大片閒置的空地，此刻已經被沃利全部收拾妥當，除去了雜草和亂樹，平平整整地翻出了黑土地。

廢棄倉庫暫時用不著，沃利在靠近它的方向劃出了一塊長方形的區域，以九宮格的方式分割，其中一格已經種上了番茄，撒上了係統商店兌換出來的肥料。沃利看了一圈，已經覺得番茄的苗種在土層下蓄勢待發，隨時能破土而出結果出汁水豐富的番茄了。

雖然他沒有任何種地的經驗，但這不妨礙他想象。

剩下的幾塊區域之間留了一人寬的小道作為間隔，至於種些什麼，他尚且在規劃。

或許可以種些洋蔥，洋蔥開的花很好看。要不直接種些花試試呢？黃色的鬱金香或許可以。

那向日葵呢？瓜子種了還能用來榨油，又是花又是食物。

至於在兩層小樓門前那塊空出來的區域，沃利在考慮安置些戶外家具，打造一個露天燒烤的地方。或許還可以放一個帳篷在那，彆的地方去不了，走出房門幾步遠也勉強算是露營了。

他看著二層小樓的門口空蕩蕩的模樣，忽然想起係統中的一個任務【為你的新餐廳起一個名字並接待一名三星及以上的食客！】現在這個任務的後半部分已經完成，隻要再給餐廳起一個名字，這個任務就能做完，做完的他還能再獲得一個隨機的任務獎勵。

就是不知道……不知道這次的隨機任務獎勵，會不會引發那樣的異動……？

沃利心下一動，他覺得這是個很好的試探機會。

隻不過對於起名字這一點他著實毫無頭緒。

他並不是一個很擅長取名字的人，在係統的新手教學關卡裡，那個餐廳的名字是係統自帶的，現在讓他自己來取就讓他犯了難。

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人影出現在了沃利的視線範圍內。

新的顧客？在晚上？

“哎呀，我又回來了？”

那人有些驚訝地看著這裡，好像十分意外自己的出現。

“……阿比蓋爾？”

沃利感到意外，他沒想到能再看到阿比蓋爾出現在這裡，他還以為對方已經成功離去了。

而且他也差一點沒有認出來對方，此刻的阿比蓋爾穿著一身鮮紅色的禮服裙，原本擋在臉麵前的頭發都梳到了腦後，綰了個漂亮的發型。

似乎整個人的氣質都不太一樣了。

“你怎麼，你怎麼回來的……？”

上一次她出現在這裡是身中數槍落進水裡，這次不會又發生什麼意外了吧……？人類麵對這樣高強度的外傷真的能活嗎。

阿比蓋爾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東西，她手裡拿著一張小紙片。

“……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這個。”

“那是？”

“我剛剛抄了一份她的食譜……”她舉著手中的紙片，看上去是一張便利貼，但大晚上的又是這個距離，沃利沒能全部看清。

“看來忽然出現在這裡大概是意味著我該把這份食譜給你，完成付款……”她恍然大悟。

有些流連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紙片：“……要是你能來幫忙就好了，你的動作那麼快，要是有你的話事情會簡單很多吧……”

【食客委托係統開啟！】

沃利感到自己左手腕發燙起來。

是那隻老舊的手表。

【食客：？？·？？對你發起委托

委托期間將獲得與該食客“時間同步”效果，任務完成後效果剩餘時間失效。

本次委托“時間同步”效果持續時間為：10分鐘。

委托完成條件：完成食客指定任務

委托失敗條件：“時間同步”效果耗儘/委托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