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鎮西侯府
百裡西瑤坐在房中,麵色有些凝重。
她凝視著正在梳理羽毛的阿彩,表情是難得的嚴肅,“阿彩。”
“嗯。”阿彩回答的漫不經心,專注的梳理羽毛。
“我今日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阿彩不再梳理羽毛,扭頭看向百裡西瑤,上下仔細打量著她,表情有些緊張,“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我今日在軍營,心中像是有一團火,難受的緊。”百裡西瑤目光如炬,一字一頓地對阿彩說道,神情專注,好似得了不治之症。
阿彩認真地聽完百裡西瑤的話後,哈出一口氣,小小的翻了個白眼,“你這是憤怒。”
“憤怒?”百裡西瑤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她不太明白阿彩的意思。
阿彩看了眼呆楞的百裡西瑤,而後一邊梳理羽毛一邊說道,“你不了解也正常。細細想來,從小到大倒也真沒有能讓你感到憤怒的事兒。”
“唔。”百裡西瑤鼓了鼓腮幫子,有些不解,“可是憤怒不應該是怒發衝冠,眉毛豎起,吹胡子瞪眼睛嗎?”
阿彩眼神也沒給一個,“少看點畫本子。”
“哦。”百裡西瑤乖巧地應道。
”你是因為今日那姓陳的一番話才生氣的。”阿彩頭埋在羽毛裡,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晏琉璃以身入局護住晏家,我雖然沒有見過李新月,但是聽雷夢殺的描述,感覺她是一個英姿颯爽,俠骨柔情的女子。” 百裡西瑤頓了頓,神情認真,眼神明亮,“她們都是頂頂好的女子不應當被如此說。”
而後,她秀眉輕蹙,像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對於女子的羞辱方式竟是讓人做妾,真的好生下賤。”
百裡西瑤嘟嘟嘴,很是不滿道:“讓他不能在升遷,竟然是我能想到的最羞辱他的方式,好氣哦。”
阿彩挑了挑眉,對於百裡西瑤的話感到有些意外,但她沒有過多糾結,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你身體沒感覺不舒服嗎?沒有感覺到神力不受控製?”
百裡西瑤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沒有啊。”
阿彩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沒有出什麼大問題,“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是改變了那姓陳的命運。”
“可是神力……”百裡西瑤看了眼自手掌心升起的金色光芒。
“這就是問題所在。照理說改變命運是會受到天道懲罰的,但是這次卻沒有,而上次,你因為神力不受控整整昏迷了三天。”阿彩看了眼正渾身散發金色光芒的百裡西瑤,“所以,你有事兒瞞我。”
阿彩定定地看著百裡西瑤,後者輕輕扭過頭去,眨巴著眼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心虛,“沒有呀。”
阿彩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百裡西瑤,明明是一隻不大的鳥兒,卻無端的有股子威懾力。
終是百裡西瑤敗下陣來,她歎了口氣,“其實,我做了一個夢。”
“所以你才阻止他們見麵。”阿彩麵色稍稍有些不好看。
百裡西瑤點點頭,下意識把玩著手中的白玉茶杯。
看百裡西瑤這個樣子,阿彩也發不出脾氣來,她呼出口氣,“要不說天機不可泄露呢。窺得天機就算了,還妄想逆天改命,插手他人因果,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百裡西瑤低垂著頭,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看著倒是認錯態度良好。
阿彩看著她這副認錯的樣子也發不出脾氣了,知冷哼一聲,“罷了,你自己的事情,我沒事非要操心乾什麼。”
一聽這話,百裡西瑤就知道阿彩在等她哄,立即揚起笑臉,“阿彩你最好啦!”,而後殷勤的給阿彩倒了杯茶,送到她嘴邊。?阿彩看她這副模樣,撇了撇嘴,“真是,下山之後跟百裡東君那小子都學壞了!”
燭火搖曳,雪雕小白正站在架子上閉著眼睛打瞌睡,白狼小藍正懶懶地攤在窗邊的小榻上打哈欠。屋內一時十分安靜,百裡西瑤正握著茶杯,眼睛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不多時,她回過神來。
“說起來,今日我是用神力了。”百裡西瑤端起茶杯吹了吹,而後輕輕抿了一口。
阿彩正在喝茶,頭也不抬,“哦,你說的是像言靈的那個?”
“嗯,在說話時將神力注入,也不知道那些叔叔伯伯是否真的能長命百歲。”百裡西瑤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
“大約是會的。這種賜福方式還是挺常見的。”阿彩挑了挑眉,“你好像很喜歡他們。”
百裡西瑤鼓鼓腮幫,手不自覺地撫摸著茶杯,“唔,大約是的,他們都是很赤誠的人,看起來通透乾淨,我下意識的覺得他們很親近。”
阿彩振振翅膀,“那,那個老陳呢,百裡洛陳的副將。他可是從屍山血海裡摸爬滾打出來的,手上人命可不少。”
“陳爺爺?”百裡西瑤歪著腦袋回想了一下,“我感覺他和爺爺一樣,莫名的讓我感到心安。” 她頓了頓,繼而神色認真地說道,“他並非奸惡之人。”
暮色低沉,鎮西侯府之中,各個院落內的燭火燈籠被一一滅了下去。
勞累了一天,百裡東君洗漱過後終於躺進了自己的被窩中,他撫摸著那柄被放在身邊的不染塵,回想起晚上出門前,百裡西瑤來找他,問他師傅可有說過什麼,他將師傅說的,接下來一月內不要去找他這番話,如實告知了百裡西瑤。
百裡東君躺在床上,麵朝屋頂,腦袋枕在左手上。他回想起最近發生的事,不安感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而後輕輕歎了口氣,小聲嘟囔著,“為什麼,總感覺會有事發生……”
而後轉頭看向一旁的不染塵,似乎是從拿到這柄劍開始,他的生活開始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可這種變化像是不受他自己控製。
百裡東君爬起身,望向窗外,看著月亮往雲層後麵躲,“也不知道司空長風那家夥怎麼樣了……”
藥王穀在距離乾東城千裡之外的一處深山之中,若沒有地圖引路,尋常人恐怕很難尋到此處。
穀中長有草藥無數,在那藥草茂盛之處有一座草廬,草廬之中,司空長風渾身赤裸地躺在床上,旁邊坐著一個醫師模樣的人,看著也不過三十出頭,隻見他輕輕一抬手,十二根銀針順勢而起,聲音清冷但莫名的讓人心安,“一會兒你會睡過去。”
司空長風點頭應好。
“但你不一定會醒來,所以可能是一場無休無止的夢,你確定嗎。”醫師抬眼看向臉色慘白的司空長風。
“我確定。”司空長風依舊隻是點頭。
“你不怕。”醫師順著司空長風的經絡摸了摸,尋找合適的下針之處。
“我那日毒發攻心,暈倒在藥王穀穀口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之後的每一天,我都當是自己賺的!”司空長風咧了咧慘白的嘴唇,他盯著屋頂,額頭正不停的往外冒汗,手臂上青筋凸起,他說話時牙關緊咬,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看到他這副樣子,那醫師笑了笑,眼底染上了一絲溫度,“好,彆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若你活下來,需在藥王穀學醫。”
司空長風扭頭,目光如炬地看著醫師,“若我能得你半成衣缽,就可出穀!”
“約定是這麼個約定,但是尋常人可是一生都到不了這個境界。何況你這個對醫術一竅不通的門外漢。”醫師一甩手,十二根銀針齊齊地紮在了司空長風的身上。
而後,司空長風還未回話就緩緩閉上眼,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