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試鏡,尷尬,這就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嗎(1 / 1)

演員這一職業真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當表演到一半時,白裡看著諸位評委們鐵青的臉以及男藝人瘋狂震動的痛苦,就深刻地領悟到了這一點。

台本白裡是熟悉的,畢竟死記硬背可是高中生的強項。

但論起實物表演來,白裡可就犯了難。

青雲記的最後一場戲,是男主成餘帶領修士攻打妖族,魚未此時已然知道事情真相,但卻已然到了大戰之際,有苦難言。

前半場戲重在大場麵的武打,要體現出仙妖大戰的慘烈,白裡一咬牙,索性完全放飛自我,身體扭出詭異的弧度跟男演員對打。

硬生生把一位妖族聖女打出了學校門口小年輕打群架的架勢,招式...如果稱得上是招式的話,自由散漫,卻招招往人關鍵處招呼。

如果將人設、劇本、表演美感等暫且拋開,至少在真正生死之戰時,倒還看著有那麼絲為了活命不擇手段的意思。

後半場戲重在男女主深情相擁,而魚未則是背景板的苦情角色。

沒有劇本會詳細描寫背景板要怎麼演,而魚未的唯一一句台詞便隻是叫了聲男主的名字。

白裡硬生生強忍住想要摳腳趾的尷尬,屏蔽掉評委們令人尷尬的震驚眼神。

-

“成餘...”

魚未身負重傷,胸前插著一把鋒利的利刃——來自年少走散的愛人。

輕咳了聲,血液從嘴角絲絲縷縷止不住地流出。

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朝著在眾妖混戰中的一一跑去,魚未眼神哀切又帶著說不清的恨意。

恨誰呢?

魚未最恨自己。

魚未茫然地看著成餘的背影,胸前的陣陣痛意揭示了她的命運到此即將終結。

愈發模糊的視野裡,青年意氣風發,迫不及待奔向愛人的背影與數年前少年滿眼含笑,手捧山野間的鮮花衝自己跑來的身影漸漸重合。

一滴淚水從眼角,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青年的劍柄上。

天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隱住了男女主在斷壁殘垣的戰爭勝利中相擁的柔情蜜意。

也掩埋了魚未從始至終未能說出口的情思,與這一生跌宕流離、舉目無親的陰差陽錯。

魚未躺在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上,呼吸漸漸微弱,身體起伏幾不可聞。

用儘最後的力氣,將青年的劍拔出,連同著自己的鮮血,擁入了懷中。

好似擁抱了自己最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

-

白裡睜開了雙眼,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各位評委,我表演完了。”

沒有小說裡的技驚四座,響起片片掌聲之類的誇張場麵。

但白裡明顯看得出評委們的臉色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陳嚴半撐著臉,眼神似乎看到了什麼稀奇物種,上下打量著白裡,一言不發。

旁邊坐著的大胡子導演倒是出聲打破了安靜,“你...你到底是怎麼在這麼短時間內,演技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的?”

大胡子導演滿臉寫著疑惑不解,“前半段表演的好似惡疾發作,我差點就要打電話給你經紀人帶你去醫院了。後半段演的倒還有點意思...”

另一旁笑嗬嗬的中年男人接過了話茬,“可以看出你還是下了一點功夫,表現得比以前要好一些。”

白裡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了中年男人。

就這樣都還比以前表現得要好一些?那原身作為演員,到底是得不上心成啥樣?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的學霸,白裡已經很久沒有覺得事情這麼難辦過了。

也許是白裡的視線給了中年男人錯誤的信號,隻見對方偏頭看了眼陳嚴,發現對方沒有說話的意思後,便語氣不變得說道,“但是,你今天的表現我是很不滿意的。”

“對於劇本而言,隨意亂加動作,亂改劇本,不僅是對我們編劇的不尊重,對其他演員的不尊重,還是對導演的不尊重!”

“依我看,你還是安心回家呆著去吧。我們有更好的人選了。”

白裡低下了頭,鞠躬道謝。

恰好錯過了大胡子導演皺起的眉頭以及看向中年男人不讚同的眼神。

但話已經說出了口,大胡子導演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畢竟演員有的是大把,而自己這位頗有背景的同事卻是不好得罪的存在。

要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已然儘了全力。

白裡簡單整理了下心情,便扭頭準備離開房間。

都已然握上門把手時,一道帶著些磁性的聲音突然叫住了白裡。

白裡抬眼看去,隻見陳嚴扶了下鏡框,將手中的劇本放在了桌麵上,抬眼看向了自己,“最後為什麼要把劍拔出來,抱進魚未的懷裡?”

身旁中年男人原本笑嗬嗬的臉色驟變,顯然沒料到陳嚴的突然出聲,但也隻是自以為隱晦地看了眼陳嚴,對待駁斥自己麵子的舉動也隻是敢怒不敢言。

大胡子導演也是帶有一些好奇地看向白裡,準備聽聽這位聲名狼藉女演員的理解。

白裡對於已經確定了結局的事情向來沒有什麼緊張的。

更何況在評委宣布結果時,麵前坐著的三位就已然從令白裡格外關注地評委老師,變成了外婆家地裡隨處可見的大白菜。

沒了心裡的負擔,說起話來倒也更自如。

全然將之前劇本上的注解拋在了一邊,聳了下肩自然地開口道,“本來就是背景板裡的一角,做與不做動作似乎都沒有什麼差彆。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要挑這場戲來表現魚未這個角色。”

此話一出,就連原本坐在一旁的笑點極低男演員都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

白裡喘了口氣,無視掉眾人的目光,也不給那幾顆鄉村大白菜打斷自己的機會。

“所以我就想,哪怕是在屏幕裡隻占了小小的一角,那魚未整個角色的立體度也是可以通過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設計展示出來。到時候在劇集裡,魚未動與不動,又或者怎麼動,這種小幅度的設計都不會對整個場景產生影響。甚至不會有人注意到。”

“但對於魚未這個角色而言,這是她人生的謝幕禮,雖然狼狽不堪,疼痛加身。但在生命最後的關頭,她是有留戀的東西的。”

陳嚴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眼睛卻亮了半分,饒有興致地打斷道,“留戀成餘的愛,留戀自己還沒有說出口的真相——沒有揭露是自己,而不是貓妖嗎?”

按照常理而言,這時候的女演員都會順著導演的話往下說,最多語氣委婉地再加上些自己的理解。

白裡想都沒想,就直接搖頭,“不是。”

停頓了片刻,語氣又和緩了一些,“至少我覺得魚未不是。”

“對於魚未而言,她留戀的不是成餘,或者說不是現在的成餘。她也沒想解釋,亦或者說是揭露貓妖一一的麵目。因為對於魚未而言,我覺得她雖然外表柔弱,一直以來都看似隨波逐流,被人推著走。但實際上隻是因為她信息來源有誤罷了。”

“她其實是有著自己判斷和主見,並且敢作敢為的一條魚妖。”

“她留戀的是少年時的成餘,更直白一點說,我認為是少年成餘所代表的,魚未自己那段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至於所謂的真相,魚未反而會認為,事情是自己做的,哪怕受到了蒙騙,但也無法改變既定的結果。可能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誅殺那些騙了自己的人。”

“至於對貓妖一一,魚未反而沒有太多的惡感,也無疑打破這微妙的平衡。”

“所以魚未最後忍著劇痛拔出劍,抱入懷這一舉動,反而能夠讓魚未更加立體。”

總算是把自己的心裡話全盤托出,白裡也不能抑製地從心底產生那麼一點點的希冀,期待得到幾位演藝界老前輩的一些回應。

沒想到陳嚴隻是合上了劇本,連句話似乎都懶得多說地輕應了一聲。

旁邊的中年男人抓住機會接口道,“好的,那今天的試鏡就到此結束。你回家等消息吧。”

這套路自己還是熟的,回家等消息基本上跟失敗是同義替換詞。

白裡看了眼陳嚴,又看了房間內其他幾位,微微鞠躬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門口試鏡區已經沒有人在了,就連原先耀武揚威,想要看笑話的楚慈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白裡歎了口氣,活動了下自己因為緊張而僵硬的四肢。

看來沒有什麼人對自己這次試鏡抱有期待啊。

就連競爭對手都沒放在眼裡。

李俊估計還在焦頭爛額地處理輿論,也沒空搭理自己。

白裡決定戴上口罩,去買個草莓小蛋糕獎勵自己。

雖說女明星要注意身材保養,但白裡一無這樣的自覺,二來也覺得自己之後大抵也當不了明星。

天大地大,心情最大啦。

白裡嘴裡哼著小曲,離開了試鏡區。

還沒走幾步,身後傳來的聲音叫住了自己。

“白裡,稍等一下。”

原來是剛才搭戲的笑點極低男追了過來。

笑點極低男長得頗為俊秀,是標準的仙俠劇裡頗有少年氣的男主長相。

白裡雖然看帥哥心情好,但不代表著看自己出醜的帥哥心情也好。所以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對方。

“白裡,嚴哥讓我問你,你對水的反應有沒有辦法克服?”

帥哥撓了撓頭,為自己剛才在試鏡時的反應找補道,“我剛才不是有意不入戲的。我這人就是有點容易笑。不提這些了,你上回在水裡的反應都快把我們嚇壞了。嚴哥之所以辦這場試鏡會,也是因為王副導和資方那邊逼的太緊,也是不得已為之的。畢竟魚未的大部分劇情都是水中完成的...”

帥哥小心看了下白裡的神情,“不然你看,之前每天cut那麼多回,嚴哥也沒有要換掉你的意思不是?我估計隻要你能稍微克服一點,劇組再想想法子,還是能拍下去的。”

白裡聽懂了對方的話。

也就是說資方想換人,陳嚴還是想用原班人馬。但關鍵是,白裡對待水的恐懼需要克服,不能影響正常劇組拍攝。

這或許對原身來說是大問題,但是對於白裡而言倒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Beli是對水恐懼,但白裡不會啊。

從小白裡就愛遊泳,尤其是在變胖之後。

遊戲可是唯一一個既能減肥,又不會滿身是汗難受到不行的運動了。

白裡點了點頭,“我這幾天也在找辦法,會克服的。”

“謝謝...”白裡本來想表達謝意,但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麵前的男演員叫什麼名字。隻得硬生生畫風一轉,變成了“謝謝成餘”。

“...你不會進組這麼久了,都不知道我叫什麼吧?”男演員臉上帶著些苦笑,也不等白裡狡辯,便自顧自地擺了擺手,“罷了,看你之前誰都不理的樣子,倒也正常。”

“我叫於青空,今天28歲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我青空就行。”

白裡不好意思地衝著於青空甜甜一笑,“謝謝青空!”

於青空擺了擺手,邊往回走,嘴裡還不住地嘟囔著,離得老遠還能隱約聽到他的聲音。

“...這麼沒知名度的嗎?看來還得再找老王幫我接上幾個工作...”

白裡原本有些許陰霾的心情驟然開朗,連哼著的小調都變得歡快了許多。

決定了!

再加上一份芒果慕斯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