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定國公府,
書房內,
薛陽勃然大怒,甚至將桌案掀翻,指著跪在桌案前的那人怒罵:
“你是怎麼辦的事?!那些書信竟然沒有銷毀!”
那人跪在台下,身子略微有些顫抖,知道自己辦事不利。
他猶豫著抬眼看向薛陽,
“國公,那這件事……”
薛陽深深地長呼了一口氣,強壓住自己的怒意,
“走了個祁家,又來了個顧家。”
“慶幸的是,陛下還記得他的皇位,是我扶持他坐上的。”
那人咽了咽,
小心翼翼地開口:
“國公,倘若我……還望國公照料好我的一家老小。”
薛陽側目,皮笑肉不笑道:
“你也跟了我那麼多年,放心吧,本公定然會照料好你的家人。”
見那人躬身作禮,
薛陽計上心頭。
他招了招手,示意那人上前,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那人聞言,點了點頭,
“國公放心,此事必定不會出差錯。”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薛陽眼神陰鷙,
顧春遲,
既然你一定要跟本公作對,
那就彆怪本公不客氣,
必定要讓你身首異處。
*
夜間,郊外。
一個逆黨駕著一輛馬車在郊外行駛,
身側有兩個人騎著馬護送。
突然車廂內有些聲音傳來,
可分明車廂內裝的是雜物,不會有人。
他們一愣,對視一眼,
駕著馬車的人繼續駕著,騎馬的兩人小心翼翼地湊近馬車,
一人一邊,掀開車窗簾子。
突而一道寒光閃過,他們的脖頸處赫然出現一條血線,動作停滯了片刻,隨後從馬上栽了下去。
駕車的逆黨聽到那栽下馬的聲音,明白自己的同伴已死,
還未等他的手觸碰到腰間的配刀,
一支箭便直直地射入他心口,他從馬車上栽了下去。
馬車隨即停下,
一個女子從車廂中跳了出來,拍了拍手,
這女子赫然就是沈迎。
一旁的林間迅速跑出三個護衛,
他們扒了那幾個逆黨的衣服,簡單地把外衣換下,從那已經死亡的逆黨身上搜出令牌,
二話不說地便塞到自己衣袖裡。
然後把屍體拖到林間交給自己的同伴解決,
隨後一人駕車,兩人騎馬,
偽裝成那逆黨,
沿著那條路繼續前進。
他們的動作淩厲快速,顯然已經排練了許久。
遠處林間,
顧春遲和顧晗騎在馬上,暗中觀察著那輛馬車上的一舉一動。
沈迎出現在她身側,上前低聲道:
“已經辦妥了,我們的人已經順利偽裝成逆黨,就等他們順利潛入了。”
“嗯。”
顧春遲淡淡地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就看最終如何發展了。”
“剛剛傳來消息,你猜的不錯,定國公府上果然有一隊人馬悄悄地離開京都。”
沈迎手上還拿著一張紙條,
是她們派去監督定國公府的暗探傳來的。
“今日晨間我將這件事告訴了那皇帝,雖說那皇帝並沒有多追究薛陽的行為,有意包庇他。但這件事竟然被我發現了,薛陽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她這話說得平靜,微微抬起頭望向沈迎,
片刻嗤笑道:
“不管他今夜派了哪些人,必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她的眼神狠厲,
竟然想要算計她,那便讓她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活著回去。
與此同時,
郊外寺廟內。
逆黨為首之人看向那不請自來的人,眼神陰沉,
“你怎麼來了?國公還有什麼指教?”
那人卻神色平靜,
“沒什麼,我隻是封國公之命,過來巡視一番罷了。”
為首之人卻是冷笑一聲,
“你們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前來,定然是有事。說吧,需要我們做什麼?”
見自己的來意,被對方猜出,
那人也不掩飾,緩緩開口:
“計劃照常進行,隻不過,有一個人,國公不希望能在京都見到她。”
為首逆黨皺了皺眉,
問道:
“什麼人能讓國公這般恨之入骨?!”
“顧家顧春遲。”
一聽這話,為首之人當即站了起來,
可還未等他開口推辭,
便被那人打斷,
“你們可彆忘了,你們現在可是有求於國公,這一件小事,想必難不了你們。”
逆黨之人皺眉,
“可我手下的人手不夠……”
那人卻是伸手,眼神狠厲,
“不用你們,我帶了人。”
“那就行。”
一聽不用自己的人,那逆黨的麵色緩和。
廟外,
三個偽裝成逆黨的護衛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卻是對視一眼,
隨即悄悄地深入逆黨人群中,偽裝起來。
雖說他們的目標是自家小姐,
但他們卻絲毫不擔心,
小姐的實力,他們還是相信的。
*
林間樹木叢生,
顧春遲下了馬,卻突然聽到劍鋒劈開空氣的聲音,
她腳步一錯,側身後仰,腰身一扭。
那提劍而來的逆黨被一腳踹了出去,五臟俱裂,鮮血湧出,
她手臂前伸,身子團團一轉。
“噗嗤——”
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
那逆黨手中的劍不知為何竟到了她手上,
被她猛地擲出,直直插入那逆黨體內。
“倘若你們打著肅王的名義,我也不會多追究。”
顧春遲執劍而立,劍身鮮血滴答而落,她拳頭緊緊攥住劍柄,眸子裡憤怒的火焰比那些血更濃,
“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顧家身上,敢膽辱我顧家清白者,殺無赦!”
她的嗓音冰冷,透露著一絲威嚴的氣息。
滿地鮮血落在她眼中,
清清楚楚地告訴她皇權冷漠,帝王昏庸。
沈迎原本衝上去的腳步,在她出手的那一刻瞬間停住。
可在這時,一道尖利的聲音傳來,
那逆黨頭子從林間飛身而出,直直插朝顧春遲而去。
與此同時,
越來越多的逆黨現身,刀劍如雨,呼嘯而來,殺意衝天。
顧春遲仰頭看向眾人,
“拿下!”
沈迎聞言,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當即帶著身後的護衛衝了過去,
廝殺一片。
顧春遲神色淡漠,眼神狠厲,
“所有逆黨,殺無赦!”
顧府的護衛們領命衝進人群,一瞬間,逆黨被砍殺地慘叫連連。
原本隱藏在逆黨中的三個護衛,此刻也脫掉了那身外衣,
直直奔向逆黨的頭兒。
刀鋒劍影中,那為首之人捂著脖頸,鮮血咕咕流出,
他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指著那三人,
“你……你們……”
那顧家護衛卻是邪氣一笑,
“竟敢冒充顧家人,你們當真是活膩了。”
廝殺逐漸停下,逆黨已經被全部斬殺,
顧家的護衛收拾著殘局。
可卻有一隊人,在山頭而立,
借著樹木的遮蔽,悄無聲息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卻有一人上前問那為首之人,
“老大,咱們就這樣看著嗎?不去幫他們?!”
那人卻是冷冷一笑,
嗤笑道:
“幫他們做甚?!辦事不力,害得國公的計劃不得已停滯,不殺了他們,便已經是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
他忽而側身,問道:
“讓你下去布置的,可布置好了?”
手下點了點頭,
“已經安排就緒。”
“嗬,”
他回過頭,看著山下那道素白的身影,
“顧春遲,要怪就怪你擋了國公的路……”
護衛忙著收拾殘局,
見顧晗拉著馬走到自己身旁,
顧春遲微微側身,腳步一蹬便上了馬。
她立於林間,林中寂靜無聲,風中帶有些血腥味兒,
她就這麼靜靜地待在那。
正逢此時,原本寂靜無聲的林子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護衛一臉戒備地站在顧春遲跟前,保護著她的安危。
她卻淡然地立在原地。
“帝師大人也在這裡,當真是巧啊。”
顧春遲抬眼望去,馬車的車帷已然掀開,正襟危坐的是蕭鶴川。
“二殿下。”
顧春遲並未下馬,隻是微微頷首,隨後便移開了視線。
她身後跟隨著的顧家的護衛,
卻也是抱拳,隻是簡單地道了一句:
“見過二殿下。”
旁人的恭維對蕭鶴川而言,並不重要,
見顧春遲的目光並未向自己有半分的傾斜,他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駕著馬車的是昨日被顧府護衛扔出去的林莫,
他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望去時,
卻發覺是昨日扔他的那些護衛。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隻覺得昨晚的那一遭,是自己這輩子最糟糕的一次經曆,
若非殿下給自己換了新的劍作為補償,
否則這口氣他怎麼也咽不下去,
雖說他本來就咽不下去。
被那群人注視著,戲謔的目光卻令他坐立不安,
來日,他必要和他們打上一架,
證明自己並不弱。
雖說顧春遲的視線並沒有落在蕭鶴川身上,
可她眸中卻是一片不解。
這位二殿下是沒有彆的事要忙嗎?
怎麼她走到哪裡,都能碰見他,
可他素來的性子便是如此張揚,這般行為倒也符合紈絝的二皇子。
“帝師大人這般行為,”
蕭鶴川看了看她身後滿地還未被清理的鮮血,眸中是一片思量,
“倘若陛下知道……”
可他話還沒說完,顧春遲身影如鬼魅般,飛身入了馬車內,
她將蕭鶴川抵在馬車的車壁上,驟然捏緊的手死死地禁錮著他的脖頸。
她眸子猩紅,滔天的恨意在眸中流轉,
“你跟蹤我?!蕭鶴川?!”
“我分明警告過你,縱使你是皇子,倘若觸了我的逆鱗,你便是不死,我也要你脫一層皮!”
“你竟還敢來威脅我?!”
蕭鶴川雖說是皇子,可他因為身體原因,並未習武,
漲紅的臉昭示著他此刻的狀況,他隻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
原本駕著馬車的林莫,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
此刻見到這般情景,當即想要出手,
卻被那些護衛攔下。
護衛並不是他的對手,可沈迎的加入,卻是將他死死壓製住。
“殿下!”
林莫雖被壓製,可語氣卻不失焦急,仍舊開口解釋,
“殿下並沒有跟蹤你,這隻是一個意外!”
可因著那些逆黨,也因她查出的些許線索,
她已然被仇恨吞噬,哪裡還聽得進半句解釋。
一個本該在京都驕奢淫逸的皇子,竟然出現在京都郊外,
還偏偏在她斬殺那些逆黨之後。
你讓她如何不懷疑?
雖然被她壓製,可蕭鶴川竟也有些瘋批的意味,他艱難地揚起一抹微笑,
抬手在顧春遲沾了血的麵孔上輕輕擦了一下,
指尖多了抹血紅。
“怎麼?!帝師大人這是要殺人滅口?!”
或許是他指間的涼意,也或許是他語氣中的自嘲,
顧春遲恢複理智,殺意消退,收回了那隻禁錮他的手。
“咳咳咳咳……”
蕭鶴川瘋狂喘氣,可他卻挾著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目光灼灼,
“春遲啊,本殿可是知道了你的秘密,怎麼樣?!要不要合作?!”
顧春遲扯了扯笑,不帶任何感情,
“行啊。”
“什麼?!”
蕭鶴川動作一頓,似乎被這消息驚得一愣,錯愕問她,
“你、你答應了?!”
顧春遲摸了摸他的鬢角,湊近他,
在他耳邊輕聲道:
“是啊,我答應了。還望二殿下,不要讓我失望啊~”
他笑意未斂,死死地攥緊她放在自己發間的手,麵上還是那微微癡狂的模樣,
“本殿必然不會讓帝師大人失望~”
顧春遲皺了皺眉,將手從他手中脫離出來,起身下了馬車,
徑直走到自己的那匹馬跟前,上了馬。
“顧春遲。”
她的動作戛然而止,長指依舊攥緊韁繩,並未鬆開,
她默然回首,似乎在等他隨後之言。
“顧春遲,合作愉快!”
蕭鶴川掀開車帷,直直地盯著她。
顧春遲聞言,對他的話並沒有什麼表態,
徑直騎著馬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