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石和陌生男人(1 / 1)

陪伴侶上課是一個甜蜜又稍微有些令魔煩惱的事情。

甜蜜的點存在於每一個兩人的視線不經意纏綿擦過的瞬間,而煩惱的點則在於魔王是真的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講什麼。

明明單個名詞提取出來都認識,但連在一起怎麼就能構成這麼一句晦澀難懂的話。

魔王陛下倔強地挺直背脊,努力聽了三分鐘。

然後再眼皮快要閉下來前果斷選擇放棄。

算了,還是畫畫吧。

塞西老師不喜歡有學生在他的課堂上做其他的事情。

當然除非那個人是名叫“阿瑞斯”的漂亮青年。

周圍的學生們調侃又隱隱帶著羨慕的視線在最開始還時不時地會落到,後排那名優雅漂亮的黑發畫師上,但隨著課程的深入,大部分的人都沉浸在了知識裡麵,關注阿瑞斯的目光也漸漸少了起來。

這讓在人群裡有些緊張無措的魔王陛下偷偷地呼出一口氣。

阿瑞斯本來的打算是在伴侶的休息室裡麵一邊畫畫一邊等他下課,畢竟自己最近的魔力狀況不太穩定,也並不喜歡呆在人類聚集的區域。

但是撒爾的存在卻實在難以讓人忽略,特彆是他最後留下的那句話,讓阿瑞斯擔心這隻惡趣味滿滿的魔,會故意去到塞西的課上搗亂或者是做出一些可能會傷害到塞西的事情來。

因此當伴侶邀請自己去教室時,魔王隻猶豫了幾秒鐘,就答應下來。

霍爾莫德斯的一節課時長是五十分鐘。

阿瑞斯從剛上課時就關注著時間。

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五分鐘,畫板上的畫也幾乎快要完成了,除了一位逃課被逮住的可憐蛋之外,整個課堂十分順利,沒有任何令魔憂心的意外發生。

也許……撒爾並沒有要搗亂的意思,是自己想多了。

這樣想之後,阿瑞斯的心情好了許多,連帶著畫筆都跟著流暢不少。

“噢,真是一副動人的作品,魔王陛下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厲害的畫技。”

“我一直就很會畫畫。”

嗯,甚至還能語氣愉悅又驕傲地回答身旁那人的無聊問題。

……

等等。

阿瑞斯猛地站起來,惱怒時的眸子像是太陽底下發光的紫色水晶:“怎麼又是你!”

木質的椅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磨蹭發出一道重重的刺啦聲,講台上金色長發的教授漫不經心地投去視線,手指間的粉筆卻慢慢捏緊。

周圍的學生們:偷偷觀察ing。

在一片安靜注視中,魔王陛下腦袋裡響起翁的一聲,反應過來後耳朵根紅了個徹底,捂著臉坐下來:“抱歉。”

亞德西莫雖然擔心,但卻也不能真的在上課時下去查看情況,隻投過去一個詢問的視線,看到阿瑞斯紅著臉搖搖頭後,才抿住唇繼續回頭講課。

但顯然課堂中許多人的心神已經被突然發生的這一幕所牽動了,不管是愛看八卦的學生,還是羞惱得想要鑽到尾巴底下藏起來的魔王,甚至連亞德西莫也時不時地會往伴侶所在的方向盯上兩眼。

完全不受影響的,就隻有某隻作為始作俑者的魔。

撒爾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把本來坐在阿瑞斯旁邊的男生擠走的,就連阿瑞斯自己都沒有發現。

他絲毫不在意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道道好奇探究的視線,眨巴著眼睛湊上來:“啊,算上來的話,其實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阿瑞斯和彆人道過歉了呢,上一次聽到好像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阿瑞斯瞪著他,用氣音反駁:“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加起來一共都沒有一百歲!”

“唉,果然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撒爾在答非所問自說自話上向來很有一套,語氣感傷:“以前還會讓我給你紮辮子。”

“……你再說我就把你的辮子燒掉。”

魔王陛下雖然耳朵還是紅紅的,表情也稱不上凶惡,但撒爾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是的的確確這樣想的。

調戲年輕的魔王是個很有趣的事情,不過撒爾還是更想要保護自己漂亮的頭發。

聞言從善如流地說:“好吧,我閉嘴。”

然後安靜了兩秒鐘,就又湊了過來,幾乎是貼著阿瑞斯的肩膀:“尊敬的魔王陛下,你應該知道我這次過來人界的目的吧?”

聽到這句話,本來因為撒爾的靠近而炸毛,立刻就想要推開他的阿瑞斯動作一頓,紫羅蘭般的眸子戴上了點謹慎和猶豫:“你是真的來幫忙嗎。”

……

兩隻魔腦袋挨在一起嘀嘀咕咕,聲音很小,還刻意地使用了能夠遮掩聲音的特殊道具,所以完全不會影響到上課秩序,就連前後排的學生也聽不清楚他們的交談內容。

但這種隱隱約約遮遮掩掩的動靜,反而更加惹人心癢,特彆是在埋著腦袋說話的兩人還是兩個不同風格的美人,並且其中一個還是傳說中的塞西老師的伴侶時。

浮躁的年輕少年少女們,一部分豎起耳朵抓耳撓腮地試圖聽清楚那些交談的語句。

一部分則是湊在一起興奮討論:“你看到了嗎,小寶石和他旁邊那個陌生的男人挨得好近!”

小寶石是學生們在私底下給阿瑞斯起的昵稱,因為他的紫色眸子總是像寶石一樣又亮又漂亮。

“看到了,不僅如此,我還看到塞西教授笑眯眯地把粉筆都捏碎了,嗚嗚,好可怕。”

“你說他們是什麼關係,不會是……”

作為強大的天使長,亞德西莫當然能夠聽到學生們的討論,但他卻無法聽清楚阿瑞斯和坐在他身旁的那個黑發野男人的聲音。

他們使用了可以避免被旁人窺聽的魔法道具,還是十分低劣的類型,像是隨手在路邊攤購買的,低劣到天使長隻要動一動手指就能完全地破開它的屏障,然後清晰地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

但這樣實在太過了,對於亞德西莫來說,在伴侶麵前隱藏身份那麼多年,已經是一件讓他非常愧疚的事情,他無法接受自己再做出更多不尊重阿瑞斯的事情來。

……不過那個長得亂七八糟吊兒郎當,還不要臉地挨著人家伴侶的大辮子狐狸精到底是誰!

天使長大人不自覺地舔過牙齒,看似平靜實則敵意滿滿的視線不經意地在後排那兩個挨在一起的腦袋上掃過。

或許是感受到了這股危險的目光,撒爾說話的動作頓住,抬起頭來。

然後勾唇對著講台上麵無表情的教授挑了挑眉。

手臂還故意若有若無地搭在絲毫沒有意識到火藥味的阿瑞斯的肩膀上。

亞德西莫:“……”

塞西老師冷冷看他一眼,回過頭在黑板上落下還沒有寫完的話,字跡有力而娟秀:“繼續說到剛才的問題——爭端與衝突……”

哢嚓一聲,粉筆再次斷掉。

在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的學生們的注視下,亞德西莫寫字的動作停了停,然後優雅自然地重新挑選了一根合適的粉筆。

“衝突,往往發生在利益不平衡之下——”塞西老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清冽,像是一股自然湧出的泉水,帶著那根鋒利的粉筆頭,穿過教室,刺破空氣,精準地飛向了後排某個方向。

然後狠狠地砸中了某個紮著側邊麻花辮的腦袋上。

“唔!”

偷偷觀察的學生們假裝做筆記的手一頓,正在和撒爾竊竊私語的魔王陛下也被嚇得停了口。

一片安靜中,天使長大人彎著眉眼將手指上的粉筆灰擦去,輕笑著說:“這位同學,不想聽課就滾出去哦。”

被直直砸中了腦袋的撒爾:“……”

蔚藍色的眸子和偽裝成了栗色的眸子隔著人群,在諾大的教室中對視。

一個笑意不達眼底,一個滿滿都是憤怒。

阿瑞斯懵懵地抬起頭,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能感受到撒爾突然湧上來的殺意,連忙暗中一腳踩到他的腳背上,提醒他保持冷靜。

前前前任魔王簡直不敢相信,眼中既憤怒又羞惱,捂住頭發喃喃自語:“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從來沒有……他怎麼敢用那種肮臟的東西碰的頭發,我要弄死他……”

阿瑞斯很不滿他當著自己的麵說這些話,皺著眉頭威脅他:“你敢,要是塞西有一點受傷,我一定會把你的頭發剪掉。”

魔王陛下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隻會被老家夥們忽悠的小可憐魔了,他完全不害怕撒爾逐漸變得難看的臉色,接著平靜地說:“然後把它們做成抹布,白天用來擦桌子,晚上用來涮馬桶,還要送給地獄犬當磨齒玩具……”

“好了好了,夠了。”撒爾被惡心得不行,他終於承認小阿瑞斯已經不是之前那個阿瑞斯了,勉強為了自己的長發選擇妥協:“我不動他就是了。”

阿瑞斯糾正他:“你本來也動不了。”

強大的魔王,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的伴侶。

撒爾懶得理這隻墜入愛河的魔,盯著台上的“人類”,若有所思自言自語:“但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啊,我知道了。”

阿瑞斯忽然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身旁的魔顯然已經有了個“好主意”,他站起身來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視線,對著阿瑞斯眨眨眼比了個飛吻:“可愛的阿瑞斯,我們一會兒再見。”

“你又要乾什麼?”阿瑞斯拉住他的袖子,表情凶巴巴的還帶著慌亂:“不是說好了在公園等我就行嗎。”

此時距離下課時間還有三分鐘。

塞西老師馬上就要捏碎最後一根粉筆了,他敲著桌麵,蔚藍色的眸子落到自己年輕漂亮的伴侶和陌生男人衣袖相接觸的手指上,最後輕聲道:

“今天提前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