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的隔壁辦公室裡，有人輕笑了一聲。

陸佳瑜看著桌麵上的顯示器，頭也不抬的道：“怎麼？看到笑話了？”

“我說我最近怎麼老遇到那小家夥。”坐在陸佳瑜對麵的，赫然是九龍奪嫡的皇長孫蘇行人，“原來，他跟聞姐有深度合作啊。”

陸佳瑜嗬嗬：“是你跑這邊太勤了。怎麼？你也想跟小楚一樣，親自主持自家大瓜？”

“那倒不必。”蘇行人笑著轉移話題，“我隻是閒來無事，來探望探望姑姑罷了。”

“老爺子的身體情況，我是不會說的。”陸佳瑜木著臉，毫不客氣的趕人，“直播可以在你自己辦公室看，請回。”

聽到了明確的逐客令，蘇行人也不糾纏，掉頭就走。

及至下樓坐到了自己的車裡，手機屏幕卻還開著，饒有興致的吃著彆家的大瓜。終於不用自己當主角了，這滋味……有點爽！

直播繼續。

“從中作梗？”聞九玉直了直身體，“能詳細說說嗎？”

楚衍今天胃口已經吊的夠夠的了，再藏頭露尾的，觀眾就該發飆了。於是他做出個無奈苦笑的表情：“因為我姓楚。”

哦豁！看起來有大瓜！

【我又支棱起來了！】

【誰不是呢？】

【天可憐見的，我已經買了2提衛生紙，10包安心褲了。】

【哈哈，樓上的姐妹，我買了10包日用和5包安心褲！雙十一都沒這麼囤過啊！】

【彆扯！彆扯！聽他說！】

【……】

於是，在萬眾矚目下，楚衍輕聲道：“有人堅持認為，柳家的基業，隻能柳家人繼承。姓楚的外姓人不配的。”

網友：？？？

不是，你等會兒，讓大家捋一捋啊！

截止真假少爺爆出之前，侯子芳隻有一個女兒柳青青，柳青青隻有一個兒子楚衍。上哪再找個姓柳的？非要姓柳的繼承，楚衍直接改個姓不就好了嗎？

沒等大家想明白，侯東澄很不高興的道：“侯家基業，關姓柳的屁事！”這是直播之前，楚衍唯一叮囑過他的，必須要說的話。

這明擺著有怨氣的語氣，與提起楚衍時的縱容寵溺截然不同。

聞九玉見彈幕頓時亂成一團，當即拉過之前寫著人物關係表的白板，拿著直尺，在柳靖的名字上重重一敲！

這一記重響，仿佛敲在了網友們的腦門上，也沉沉的敲進了柳靖的心底。

不好！柳靖額上的青筋再也掩蓋不住，他騰地站起身，怒瞪著黎世建，咬著後槽牙道：“打電話給楚衍，讓他閉嘴！”

黎世建卻鬆快了下來，啊，楚衍的火力衝柳靖去了啊？那沒事了。因此，他打起了哈哈：“現在的他怎麼可能接電話嘛？”

福爾摩斯們的反應何其快？聞九玉都敲黑板劃重點了！要再抓不住線索，還配自稱吃瓜群眾？

【臥槽！我終於弄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我算知道柳東陽為什麼那麼囂張了！】

【天啊！柳青青腦子裡有屎嗎？妙言是她媽媽的家業啊！】

【我以為隻有兒子會做叛徒，叛向父係家族，沒想到女兒居然也會叛變。】

【那楚衍不姓柳……難道是老侯董留的後手？】

【很有可能啊！楚衍如果姓柳，不更證明柳家才是正統嗎？】

【啊啊啊啊！侯董好委屈啊啊啊啊！】

【憑什麼啊？憑什麼啊！那是侯董自己打下的江山啊！】

【這世界對女人真的太不公平了。】

楚衍透露的信息，徹底點炸了女性的情緒。聞九玉適時引導：“我有點明白，你剛進直播間時說的那番話了……”

楚衍笑問：“正本清源？”

聞九玉點頭：“我覺得老侯董，確實是有委屈的。”

楚衍笑笑沒說話，其實侯子芳並不太在意姓氏，或者說，不是不在意，而是養出了柳青青這個棒槌後，她不得不做出妥協。

當然，網友猜得很可能也沒錯。從侯子芳的遺囑來看，她始終是防著柳靖的。即使當年的柳靖並沒暴露出他的野心。

但是，在一個男權社會裡，女性創業受到的艱難險阻，不足外人道。她不可能對宗族宗法的力量毫無所覺。

這恐怕也是她堅持遊說楚開元娶柳青青的主要原因——她自己是個孤女，沒有親族，她必須引入一個外人，用以對抗“柳家獨苗”的柳靖。

畢竟，柳洪山心裡是否向著同姓的侄子，誰知道呢？柳洪山把柳靖介紹進妙言，真的隻是單純的照拂親戚嗎？

楚衍想，如果他是侯子芳，他不會賭的。女兒不爭氣，姓柳的就是最大的敵人！與其讓姓柳的占便宜，不如故意對楚開元妥協，故意讓外孫姓楚。

姓什麼都是她的血脈，都是她的子孫。好過便宜了外人。

如此心機，才應該是一代創始人的手腕。被女婿拿捏住了？嗬嗬，不存在的。

柳洪山資助的學生多了，挑中楚開元，恐怕看重的正是楚開元的驢脾氣。很多時候，越是驢脾氣，才越不好對付，不是嗎？

槽！柳靖把記事本重重的往桌上一砸！摔門衝出了會議室。剛下到一樓，他立刻掏出手機，氣衝衝的撥通了柳青青的電話。

“青青，你假兒子跟聞九玉勾搭在一起，把你放在火上烤，你還做春秋大夢呢！”

柳青青心頭不由一顫，聞九玉如同小強一般的生命力和戰鬥力，是柳青青此生的噩夢。

她出生時，妙言已在本地有了一定的影響力，所以她從小橫行霸道無人敢惹。直到踢到聞九玉這塊鐵板。她真從來沒想過，都把聞九玉踩到泥裡了，她還能爬出來。

更讓她無法理解的是，聞九玉明明滿身黑料，還能當頂流主播。她的對家為什麼不扒她？她明明是個小三啊！網絡輿論，不是最恨小三的嗎？

因此，當醉生夢死的柳青青聽到楚衍和聞九玉聯合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很多張揚蠻橫，不過是懦弱無能之人給自己披的馬甲。真正有底氣的人，反而不會如此張牙舞爪。

柳靖就是太了解柳青青，才能把人捏的那麼死：“青青啊，楚衍是看上了你手裡的股份了啊。你的股份，怎麼能給外人呢？”

“我不會給他的！”柳青青激動地說。她之所以聽柳靖的話，正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楚衍父子多麼討厭她。一旦股份落到了楚衍手上，楚衍會怎麼對付她？她可沒帶過楚衍一天，楚衍真的不會給親爹報仇？

想到此處，柳青青又心生委屈，楚開元累死了關她什麼事？什麼楚開元那麼忙是因為聞九玉搗亂？

聞九玉真有那麼大能量，她會隻在背地裡搞小動作，不敢正麵跟妙言剛？明明是楚開元自己工作狂。結果大家都怪她！黎叔叔怪她！楚衍怪她！難道隻有她有責任嗎？

你黎世建當董事長的撒手不管，你楚衍多大年紀了還要爸爸陪著去遊樂園，你們難道都沒責任嗎？

柳青青越想越氣：“我不會給他的！除非我死！否則我的股份，我誰也不給！誰也不給！！！”尖利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柳靖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

卻在此時，他的手腕被人握住，一個熟悉的聲音同時傳進了他的耳朵裡：“老柳，有些事，彆做太過了。”

柳靖的神色一僵，扭頭看向了來人。

“妙言出了事，對誰都沒好處。”抓住他手腕的，正是在公司裡跟他沆瀣一氣的大股東郝敬國。

柳靖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聽筒裡柳青青的尖叫和怒罵還在持續，郝敬國卻沒什麼表情。

因為站在他的立場，對誰繼承妙言，都沒意見。他從父親手裡繼承來的5%的股份並不多，基於柳青青廢物，他才有比較大的話語權。

但妙言5%的利益，是遠遠不能打動他的。

他之所以跟柳靖合作，是因為有更大的利益作為誘惑——柳靖為運營中心負責人。在妙言，生產計劃部、采購部和物流部，通通屬於柳靖的地盤。

那是柳靖作為柳家人，從柳青青手裡騙來的。而郝敬國真正的利益源頭，正是他自己那家為妙言提供超吸水性聚合物的材料公司。

按理來說，這種重要的原材料商，彼此都是交叉持股的，以免被卡脖子。可超吸水性聚合物的原材料，卻是乙烯醇和丙烯酸等石油提煉產物。這就涉及到了更敏感的能源行業。一般人根本插不進去手。

而郝家能插手，自然因為郝母姓陸，為陸家旁支。事涉本地霸主陸通集團，侯子芳也隻能認了郝家單方麵的持股。

但哪怕隻是單方麵持股，也確實是有效的。郝敬國能和柳靖這種玩意兒混在一起，便代表著他沒多大本事，並不被更上層的圈子接納。於是，妙言成了他自家公司的重要客戶。

說實話，楚衍這一手，雖然把他的合作對象柳靖捅了一刀，但又沒傷筋動骨，有什麼要緊？

倒是帶來的銷售量，必然引得妙言瘋狂生產，他的原材料自然能坐地起價。於他自己而言，是絕對的利好。

就如楚衍所計劃的那樣，利益，才是最穩固的聯盟。

柳靖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郝敬國卻沒理他，轉身回了會議室，直接找到苗紅明，讓他準備加大生產。剛才他在後台看到的銷售數據，太驚人了！

聞九玉帶貨，真的有兩把刷子。楚衍借此破冰……郝敬國的臉上掛上了一絲笑意，這小總裁，真挺不錯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