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雲回到訓練場C區，放慢腳步穿過人群。
其他回來的應聘者繼續著上午的機械設計組裝。
一個alpha席地而坐，手裡正在搗鼓一個雞蛋大小的機械部件。
沈斯雲掃了一眼，這個東西可能是機械設計的核心，那個alpha拿起一個細小針管般的東西。沈斯雲覺得這個東西看著有點眼熟，但具體是什麼她有點記不起來了。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繼續組裝她的「變形金剛」。
「變形金剛」這個設計很難，理論設計的時候就很難，現在即便理論已經成功，成品組裝又是一個問題。
在機械設計圈，理論與成品組裝之間有壁。
單純的理論巨人並不是天方夜譚，機械圈裡確實有機械理論很厲害，但實戰成品一塌糊塗的機械設計者；也有直接做出實物成品，但麵對長篇大論的理論設計方案無法下手的牛人。
沈斯雲在這個圈子裡屬於兩方麵的水平都比較平均的類型。
對她來說，機械的理論設計……難！
機械的成品組裝……難！
機械設計就沒有沈斯雲覺得不難的，但是與之相對的是她閒，她很閒。
彆人可以談戀愛，她不能談戀愛，所以她可以把所有時間都花在機械設計上。
花的時間多了，水平自然越來越厲害。
當然，有時候看彆人談戀愛，她也羨慕，也想談，但她又不能談，於是她一有空就找戀愛不值得她親自談的事實證據！
上官若涵走了一圈，C區的應聘者都知道她是麵試官，當上官若涵靠近的時候，他們用儘全力地埋頭苦乾，以給麵試官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看了一遍，上官若涵戴著墨鏡，站在C區一角，目光有些發怔。
沉寂幾十年的信息素突然活躍起來的事，她怎麼想都覺得不真實。
看來今天下班得去醫院做個檢查看看。
今天是她第一次聞到自己的信息素，還有一個alpha的信息素。
信息素沉睡症並不隻會影響自身的信息素釋放，還會影響對其他信息素的感應。
上官若涵和沈斯雲這兩個患者都從未聞到過信息素的味道。
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點信息素的氣味，這點氣味量不會影響正常的工作生活，反倒能在找對象的時候幫忙篩選彼此是否適合。
患信息素沉睡症的人無法察覺信息素的存在，因此對人的感知比正常人少了一種感覺。
沒有這種感覺雖然不會影響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但從某種社會意義上來說，她們等於殘疾。
沈斯雲一邊組裝一邊思緒有點發散。
她能聞到信息素了，自己的信息素也活躍起來了……性|功能正常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談戀愛了？
想到這種可能，沈斯雲愈發蠢蠢欲動。
她扭頭找到上官若涵，黑色長裙特彆適合她，襯得她氣質高雅，簡約而低奢。嬌生慣養的氣質隨著年齡的增長，轉變成了成熟內斂與低調。
沈斯雲深思熟慮著，拿抹布擦了擦手，正了正鴨舌帽，臟手在白色的鴨舌上留下一個黑乎乎的手印。
‘監視者’跟著她移動，沈斯雲醞釀著走到上官若涵麵前，欲言又止。
上官若涵掃了她一眼，患信息素沉睡症的時候，情情愛愛把她關在了門外。如今信息素活躍了一瞬，她更在意聞到的那個alpha信息素的主人是誰。
她敲了一記身旁的‘監視者’。
‘監視者’彈出一行紅色的警告：你想被判處麵試違規嗎？
沈斯雲：“……”
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沈斯雲張了張嘴，上官若涵已經如一陣風般從她眼前飄走了。
沈斯雲：“……”
她揉著手裡的抹布，腰間圍著機械設計用的圍裙，盯著上官若涵絕情的背影，想著要不要追上去。
最後還是理智占據上風，她乖乖回到自己的工位，再次路過那個alpha的設計工位時她又特地瞟了一眼，腳步也跟著慢了一拍。
她記起來那個細小針管般的東西是什麼了……
傍晚，輪到C區去食堂吃飯。
沈斯雲擦了擦手站起來，解開圍裙，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上官若涵身上，見她和負責的羊秘書彙合，一起去食堂。
沈斯雲在人群裡找到那個潛伏的警察，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她裝作想快點去食堂，腳步匆忙地撞到她，“不好意思！”
“沒事。”
兩人對了個視線，阮栩扶她的時候從她手裡接過一張紙條。
完成人民警察賦予的工作，沈斯雲一身輕鬆地去吃飯。
沈斯雲端著盤子，在人群中找到上官若涵，“我可以坐這嗎？”
上官若涵抬頭盯著她，“不可以。”
沈斯雲：“……”
問錯問題了，她應該問這裡有沒有人的。
她重新問了一遍，“這裡有人嗎？”
上官若涵紅唇一抿，“有人。”
沈斯雲：“……”
騙她的吧，應該沒人。
彆人明確拒絕，沈斯雲也沒這個臉皮視若無睹地坐下去。她去彆處重新找了個空位。
羊秘書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我們這裡沒人，為啥說有人？”
上官若涵高貴冷豔，“那個小家夥覬覦我的美色。”
羊秘書：“……”
她訕訕一笑，“您真幽默。”
上官若涵戴著墨鏡用餐，“我等會去醫院做個檢查，可能會晚點回來。”
“好的。”
吃完飯，上官若涵駕車直奔醫院，她提前和私人醫生打過招呼，這會過去直接就診。
沈斯雲去了趟衛生間，摘下鴨舌帽，對著鏡子用手指梳了梳頭發，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美貌，頭一次深刻體會到‘長得好看有什麼用’的真諦。
她感興趣的人不會因為她長得好看而對她感興趣。
沈斯雲重新戴上帽子，走進隔間。
這時衛生間沒人，一個alpha從門外閃進來，用蠻力把沈斯雲按在牆上，反手鎖上隔間的門。
沈斯雲：“……”
阮栩把她翻過來，“首先，你做得很好，給予表揚。其次，我需要你再次配合，幫我監視這個alpha，一旦發現問題及時向我彙報。”
“我都把目標給你了，為什麼不是你自己去監視？”
阮栩扯了扯工作服，“頂著工作人員的身份進行密切監視，容易暴露。你是應聘者，沒人會懷疑你，你是執行此次監視任務的最佳選擇。”
“等等等等！”沈斯雲叫停，“應聘者多的是，C區的應聘者多的是，你為什麼不去找彆人？我隻是個出來找實習工作的大學生，監視這種危險的工作我做不來。”
“同學，人民需要你！政府需要你！你忍心拒絕嗎？不需要你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你發現問題通知我，我會解決，你隻要做我另一雙眼睛，幫我盯著點。”阮栩睜大一雙真誠的雙眼。
沈斯雲沒看從裡麵看到真誠，但看到了難纏。
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妥協了，“行，我幫你看著點。”
“來，咱們加個微信，有消息及時聯係。”阮栩沒想到這丫頭真能發現點什麼，這是額外的收獲。
她委以重任地拍了拍沈斯雲的肩膀，“政府會記得你的！”
沈斯雲拿開她的手，“彆記著我，忘了我才是真的對我好。”
阮栩：“……”
阮栩離開，沈斯雲上了個廁所。
她在洗手台前站了一會，等了半天，什麼也沒等來，中午發生的事情，傍晚沒有再發生。
沈斯雲出去溜達了一圈，在訓練場C區看到那個alpha。彆的應聘者趁著飯後的休息時間出去放風，她竟是在自己的設計區安靜地組裝設計。
沈斯雲慢悠悠地靠近，摘下帽子，抓了抓頭發，左看右看，看看彆人的設計工位，了解一下彆人都在做些什麼設計，進度又都到哪了。
她停在那個alpha的設計工位前，抱胸看了一會，“你不休息一會嗎，出去散散步？”
那個alpha看了她一眼，“早點做完早點完事。”
沈斯雲點了點頭，“你的作品是什麼？”
“「千機書」。”
“是一本書？”
“可以這麼說，每一張書頁都可以用作平板電腦，分解之後可以拆解為一副撲克。”
“真的假的？”沈斯雲睜大了眼睛，她本來吃完晚飯有點困，現在一下子精神了，“這麼新奇的設計？”
“還行吧。”那個alpha看了她一眼，“你做了什麼作品？”
“哦，我的比較普通，就是「變形金剛」，一個摩托車可以變成機器人，機器人可以變成摩托車，摩托車可以正常使用。”
alpha瞪大了眼睛，“變形金剛都能做出來了？？”
沈斯雲看出來了，她是真的驚訝。她委婉道：“還隻是理論，產品還沒做出來。”
“那你也很厲害。”
“還行吧。你這個撲克也很厲害。你怎麼稱呼？”沈斯雲把玩著鴨舌帽，白色的帽子上沾滿了她的手印。
“丁西文。”
“我叫沈斯雲。”
兩人快速認識了一下，沈斯雲又晃蕩到彆處去看彆人的作品了。
她覺得，監視最好的方法就是和被監視對象自然相處，首先不要想著監視，然後每一次相處都自動變成了監視。
-
上官若涵走進私人診所。她的私人醫生是個染著暗紅色長發的omega。
“來了。”
“恩。”
“坐。”葉間花紮起長發，“哪裡不舒服？”
“你先坐，聽我說。”
呦。葉間花眉毛一挑，這倒是稀奇操作，看來是有大問題，她拉過椅子坐下，聽上官若涵娓娓道來。
上官若涵摘下墨鏡，放在桌上，語氣平靜，但顫抖的睫毛出賣了她的心情，“我的信息素今天活躍了。”
葉間花記錄病情的手一頓，不得不好心提醒道：“親愛的，你患有信息素沉睡症，你的信息素這輩子都不可能活躍。雖然很殘酷，但這是事實。”
“我知道。但我的信息素今天真的活躍了，我還聞到了一個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上官若涵一臉嚴肅，表情堅定，她顯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葉間花認真起來，“具體是什麼情況，展開說說。”
“今天我在甫日大酒店的衛生間洗手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一股alpha的信息素，然後我的身體就像被打開了什麼通道，後頸的腺體也釋放出了信息素，但隻有很短的一瞬間。”
“聽起來好像是真的。”葉間花挑眉。
“就是真的，不然我也不會特地來你這裡一趟。”上官若涵靠在沙發裡，摸了摸額頭。
“你當時在女o衛生間？”
上官若涵點頭。
“衛生間裡還有其他人嗎？”
“有其他的omega。”
“確定是omega？”葉間花求證道。
上官若涵攤了攤手，“難道還會有alpha進女o衛生間嗎？”
“不一定，可能有變態的女alpha混入也不一定。有些女alpha單從外形上很難和女omega區分。你說你聞到了alpha的信息素，那當時你周圍必定有alpha的存在，而且她一定泄露了足量的信息素才能讓你聞到。”葉間花一邊記錄一邊解釋。
上官若涵蹙眉，“你的意思是，那個可能和我配對的alpha是個女alpha，但她是個混入女o衛生間偷窺的變態？”
顯然，這種alpha不是上官若涵期待的對象。
“有這個可能。你患有信息素沉睡症，感受不到信息素，本質上無法分辨女a和女o。一個看起來像女o的女a站在你旁邊，你根本無法辨彆。當然，這個事情或許還有其他解釋。”葉間花放下平板站起來，“現在，先來測一下你的信息素水平，看看指標是否有變化。”
在葉間花檢測期間，上官若涵努力回想著中午在衛生間的情形。難道當時真的有女a在女o衛生間？
葉間花拿到報告，與之前的數據比對了一下，終於麵露震驚，“你的數據對比之前有微弱的上升，這種上升不可能出現在信息素沉睡的患者身上。你真的聞到了alpha的信息素？！”
上官若涵無語地看著她，“跟你說我聞到了。”
葉間花沉吟了一下，“之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沒有，今天是第一次。”
“隻發生過一次不能說明什麼，我會做幾個實驗，排除可能的原因，一有發現就通知你。你試試能不能找到那個激發你信息素的alpha。”
“不好說，我試試。”
“最好把那個alpha一起帶過來，兩個人一起檢查或許能發現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
“行，那我先走了。”上官若涵思索著起身，離開私人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