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醫生，我暫時沒錢，能不能過幾天再給你？”享受了綠色通道卻無法按時繳納診金的患者目光閃爍，心虛地低下頭。
他倒不是想賴賬，雖然要是換在彆的地方，他肯定會把敢和他要錢的醫生打一頓，但麵前的這個少年可是一刀砍翻傑克帆船的狠角色，他是有幾條命，敢欠這位的錢？
他隻祈求特拉醫生能夠行行好，寬限幾天。
眼見著少年眉心越皺越緊，患者的心也高高提起——
“算了。”出乎意料的，羅擺擺手讓他滾。
嗯？卡恩疑惑地抻著脖子望向外麵天空，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再回首，手術室裡已經一乾二淨。
“謔。”卡恩嚇了一跳，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怎麼了，你們的黑診所開不下去了？”
“嘶——”他的船副西蒙倒吸一口冷氣，崩潰地捂住臉，“老大！不要總是把心裡話講出來！”
“……”
羅閉上眼，強忍住抽出鬼哭試試新刀的衝動，“不是，我們要走了。”
“啊？為什麼呀？！你們對馬庫斯的寶藏不感興趣了？” 卡恩不可置信地張大嘴。
羅沒有繼續回複，將太刀架在肩膀上，朝海岸的方向行進。
可惜他想悄無聲息離開的心願注定撲空。在薩利塔呆了幾個月，診所羅醫生可謂是明星般的人物。許多海賊聚集在一起，明裡暗裡瞥向他們。
“又有人待不住離開了。”
“哼，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果然缺少恒心和耐心。”
“此後沒了靠譜的醫生怎麼辦？”
“競爭對手還是離開更好吧！”
“……”
將這些竊竊私語過濾，紅心海賊團一行人頂著後腦勺的灼熱視線緩緩走到了村口。
然後，一道熟悉的呼喝令他們停住腳步：
“攔住他們！他們拿走了馬庫斯海賊團傳說好幾億的財寶！”
遠遠的平地一聲雷，把在場所有海賊的腦子都炸得暈暈乎乎。
這還不夠，那人又補了一句：“不信的話，你們看特拉法爾加肩上的刀，那就是妖刀鬼哭！”
哄——
現場瞬間沸反盈天，有人大聲向獨腿求證，更多的烏合之眾則是遵循群體意誌，下意識地拿著武器圍住了他們。
逃！
“逃！”羅同時大喊。
這個舉動無疑證實了獨腿的猜想。越來越多的海賊加入獵殺的行列，羅一行五人猶如渺小的芝麻。他們逆流向前，隻求逃到海岸獲得一線生機。
“Room！——
“Amputate！”
藍色的半球薄膜迅速擴大，將人群包圍其中；新得的鬼哭寒光一閃，刀芒斬過之時，海賊們全部攔腰斷成兩節！
這是羅第一次將“切斷”的招式應用於敵人。
曾經對戰博庫潘恩時的艱難，讓羅不禁思考起自己的能力。
按理來說，他是Room的主導者，可以對領域內的物體任意改造，那博庫潘恩理應是躺在手術床上的患者，任他施為。
一個外科醫生可以對病人做什麼呢？
切開他的身體，要麼縫合他的血管，要麼拿走他的器官。
——從這種角度來講，羅開的的確是黑診所無疑了。
羅冰冷的眼睛掃過麵前的海賊們，如同在看一堆會動的肉塊。又是反手一刀，更多的人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
斷手斷腳甚至斷頭的恐怖的視覺效果刺激著海賊們的精神，有人甚至直麵了夥伴僅剩的半截身體，腹腔如同敞開的禮盒，黃色的脂肪，猙獰的斷骨，還有黏膩的腸子在他的身體裡蠕動。
鼻尖似乎聞到了鏽鐵與腐爛的氣味。
耳朵似乎聽到了血液噴湧的聲音。
無處可躲！
無路可逃！
“啊！——”一些脆弱的海賊已被擊潰了心理防線，發出不似人的吼聲。他們捂著腦袋，布滿血絲的眼球暴突，僵直地跪在地上，口中重複著夢遊般的囈語。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救命！救命！”
“……”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被這種屠戮嚇傻——更多人迅速發現傷口的截麵平滑，沒有鮮血和組織流出。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感到痛苦，分離的半身居然還能活動自如。
“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死？”
“什麼詭異的能力？”
“快！快把我的上半身和腿拚起來！”
拚起來？羅皺眉望向最先說出這話的人。那人正費力地伸長胳膊回撈自己的雙腿。
看來他做的還不夠，羅想。隻要還能拚起來，這群敵人還會形成源源不斷的有生力量。
還不夠。
一個單詞輕輕從薄唇中吐出：
“Shambles！——”
羅的手指猶如造物主的指揮棒，自由指使著人類的身體部分隨意組合；物隨心動，海賊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腰接上了彆人的腿，彆人的腳又長在自己的胳膊上。
自此終於失去了行動力的海賊倒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抬起頭，隻能看到那個戴著絨帽的青年淡漠的側顏。他站在他們扭曲殘破的肢體堆中，居高臨下地欣賞著自己的拚接藝術。
寒意陡生，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秒，他隱約看到那雙魔法之手上繪著的D·E·A·T·H的刺青。
“象征死亡……的外科醫生……嗎？……”
但是，如此頻繁的使用能力，加上之前本就進行了一場大手術，讓羅的體力大量被消耗。
他麵色微微蒼白，可脊背仍然挺直，讓人以為他依舊遊刃有餘。
羅喘著氣，抬頭就看到了卡恩。
“你們獲得了寶物？”卡恩拿著刀神色複雜。
羅擰著眉，旋轉刀柄沒有回答。
但是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卡恩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猛地舉起刀，驚得羅下意識抵抗。
卻沒想到，卡恩轉頭大聲吼道：“小的們！保護特拉醫生他們五個人離開這座島！”
“是！”卡恩海賊團全員響應，沒有一個提出異議。他們轉過身背對著羅，形成了一個保護圈。
來自船長的命令，他們全部會一絲不苟地執行。
人群中有人驚愕地大喊：“卡恩，你瘋了嗎？我們在這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財寶嗎？這可是有好幾億啊！你居然要把他們拱手讓人！”
“就是！卡恩，你不想要我們還想要呢！你不要妄想阻攔我們，區區幾十人，還能以一敵百不成？簡直笑掉大牙了！”
卡恩並不理會這些話，他劈砍的動作未停，隻是大聲道：“海賊也是講道義的！特拉醫生，當初你救我一命，我卡恩說過要把你當作兄弟！我說到做到，為了兄弟，我會拚上這條命！”
羅皺著眉，“你不要搞錯了，我可從來都沒有說過你是我的兄弟。而且當初的醫療費我們都結清了，你已經不欠我什麼。”
卡恩哼笑一聲，一刀連砍了三個海賊作為回應。
羅看上去有些生氣，他轉過頭，沒有繼續使用果實能力。雖然這一年裡他已經習慣了自己能力的便捷，但最基礎的體術和刀術他仍沒有丟棄。
然而，就算有了卡恩的助力，他們的人數對於敵人還是相差懸殊；並且羅等人並不是習慣被保護的性格，甚至在最前方衝鋒。羅砍翻一個敵人，猛地看到目鈴的左側方有一個冷刀紮向了她。
“目鈴！”
已經來不及了！
目鈴眼睜睜地看著那刀子向自己的心窩捅去。下一刻，一個人影擋在了自己麵前。
是西蒙！
因為身高的緣故，偷襲隻刺穿了西蒙的腹部，他甚至還能呲著大白牙轉頭對目鈴笑道：“小妹妹，我很欣賞你之前囂張的樣子，繼續保持，你可不要死在這些無名之輩手下啊。”
目鈴忍住眼裡的熱意，輕輕“嗯”了一聲。
敵人還是無窮無儘，這樣下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看見海岸。
目鈴感受著微微發麻的手腕，輕聲對身後的羅說：“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你這樣是活靶子！”羅立刻反駁，“實在不行的話，隻能舍棄金子了。”
才不要！這是屬於我們海賊團的獎勵！
目鈴像個守財奴一樣，咬牙依舊選擇飛上天空。她掏出兩大袋金子，吼道：“東西都在我這裡，你們有本事來追我呀！”
底下的人好像被操控的僵屍一般，齊齊朝目鈴轉頭，這個場景頗有些恐怖。大部分人聽到了她的聲音，看見天空中的黃金，眼中是垂涎的綠光。
瞬間，無數子彈從下而上如煙花般淹沒了目鈴。
目鈴儘力躲避，但太過密集的攻擊還是讓她多處掛彩。她向遠處飛，心中如今隻有一個念頭——
不要再有人受傷了。一定要讓同伴們回到極地號。
她忽略了羅的大喊，努力朝海邊飛去。
再遠些，再遠些——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平靜的海麵。
儘管失血過多，但是目鈴依舊轉動腦袋瓜思考應對之策。倏地，之前卡恩對羅說的話閃現在她的腦海中。
這一刻，福至心靈，目鈴朝下麵大吼道：“海軍來了！快跑啊！”
底下剛剛還凶神惡煞的海賊們靜默了一秒，瞬間像受驚的小羊羔一般炸開。
“海軍怎麼會來？”
“這幾天一直在附近的海域巡邏吧？應該是聽到動靜了！”
“快跑吧，財寶哪有命重要啊！”
“老子出海就是為了金子！要走你們走，貪生怕死的孬種們！”
目鈴繼續加碼：“停在那塊海豹一樣的石頭邊的海賊船是誰的？被海軍擊中了！”
“不會吧！那是我們的！”
“船長！彆打了！旁邊就是我們的船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可惡，特拉法爾加，財寶便宜你了！”
“喂！快回來！你們怎麼都走了！”
圍攻的海賊從外圓開始溶解。或是對海軍的畏懼，或是對船隻的擔憂，又或是從眾心理，敵人人數逐漸減少，隻剩下一成很快被羅、卡恩等人解決掉。
目鈴降落到地上，腿上的傷讓她踉蹌了幾步跪倒在地。
“目鈴！”佩金不顧自己還在淌血的胳膊，跑到目鈴身邊，把她背在身上，“海軍要來了，我們也快走！”
“……等等，我，我騙他們的……”目鈴腦中一片眩暈，她勉強維持著清明，拿著匕首就要割開腿上受了彈傷的皮肉，“必須，必須要把子彈取出來……”
“喂，目鈴，住手！你忘了船長的能力了嗎？”
什麼？對了，羅有超能力……目鈴眼前灰蒙蒙一片，隻能隱約看見羅鐵青含怒的臉。
“羅……”
“閉嘴！剛剛不聽船長指揮，隨意行動，等會再找你算賬！”
可惡，羅這個混蛋……我都受傷這麼嚴重了，居然還要罵我……等我醒了，我才要找你算賬……目鈴心中這麼念叨著，緩緩昏睡過去。
“卡恩船長！您怎麼了！”
羅從目鈴蒼白的麵色中回神，就看見卡恩渾身浴血，被劃爛的衣服鬆鬆垮垮，整個人像爛麵條一樣，幸好有同伴的支撐才沒有倒下去。
這個人也受傷嚴重！再不救就會失血過多！
“你們團裡的血型和卡恩一樣？”羅的語氣冷硬。
有兩三個人迅速站了出來。
“特拉醫生，”卡恩的傷口還在汩汩地流著血，但他笑得一臉輕鬆，“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吧。如果是朋友的話，可不可以把這次的治療費用免……呃，打個折？”
羅冷冷地看著他，“不是朋友。”
“啊？”
“我是醫生，看到快死的病人忍不住出手了而已。”
“呃……”
“你的大出血已經止住了，輸完血就能恢複過來。趁現在趕緊離開，他們馬上就會反應過來被騙了。”
“特拉醫生……”
“下次再見麵的話就是敵人了，就此彆過吧。”
“等等啊！醫生！你傷口也在流血啊！”
羅隨意給自己紮上了止血帶。佩金背上目鈴，夏奇和貝波跟在後麵，幾人快速朝極地號前行。
極地號藏在了更隱秘的海灣裡。那裡布滿礁石，對於普通的船隻可謂是噩夢，也隻有他們的潛水艇才能在水下自由穿梭。幾人費了一番工夫才繞行到那裡，夏奇小心翼翼地操作極地號下潛，緩緩駛離洞穴。
“貝波，確認方向！”
“右滿舵！西向海流，流速110m/s。”
“聲呐工作正常！前方10米有障礙物注意避讓！”
“潛望鏡觀測畫麵實時更新……等等！船長！您看那邊！”
幾個人湊到了屏幕前麵。
“天哪……目鈴明明是胡說八道的，怎麼還真的有海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