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鈴在服裝店又度過了忙碌而充實的一天。她已經可以嘗試畫自己想做的衣服的設計圖,並且負責一些基礎的打板,所以每天過得充實而快樂,連下班時間到了都沒意識到,直到佩金和夏奇在門外喊才恍然時間的流逝。
“喂,目鈴,羅大哥他們應該已經在城鎮門口等我們了,我們快走吧。”
目鈴走到門口:“佩金,夏奇,你先跟羅他們一起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佩金:“好哦,那你快點哦!”
夏奇:“啊,什麼事呀?需要我們一起幫你嗎?”
“不用啦,謝謝你,我辦馬上就回去。”
“有什麼需要叫我們。我們先走了,晚飯會等你一起吃的。”
目鈴目送著兩人遠去,然後背上挎包急急衝向隔壁鎮。
事情要從昨天下午說起。
她為了幫法尚店長送貨頭次來到了隔壁的翡翠鎮,並路過了一所學校。
不得不說一句,海賊世界也是有學校的,隻是目鈴這樣的平民孩子不會去上學,而是早早學會一項技能打工。
隻有有錢的人家才會去學校;再貴氣一點的孩子,家裡往往有幾個私人家庭教師。
歡樂鎮建了二十多年,翡翠鎮隻有十餘年,裡麵都是一些比較富有的家庭居住。自然而然的,學堂應運而生。
目鈴是在放學的路上見到康德·思波爾的。
他站在一群小男孩之間。但人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因為他穿得最奢侈,臉上的表情最矜傲。
“思波爾,你再和我們講講你是怎麼發現那兩個小偷的吧!”
康德小少爺得意一笑:“我五歲就記憶力超群,偷了我媽項鏈的家夥我怎麼可能認不出?那倆家夥躲在歡樂鎮,要不是我媽幾天前突發奇想去那個窮地方買衣服,再過更多年我都找不到他們。”
“哦哦!找到了他們,然後呢?”
“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那兩人一個叫夏奇,一個叫佩金。過幾天我就去警局報警,把他們關進牢裡去!”
聽到熟悉的名字,目鈴的臉色遽然一變。
居然是他們過去的苦主!
這可難辦了。雖然,佩金和夏奇以前是做了壞事,理應受到懲罰。但是,他們都是被惡毒的叔叔和嬸嬸逼迫的呀!
而且他們是自己的朋友。
她不能讓他們被關進牢裡去。
目鈴取出自己所有的小金庫,在心裡推敲了幾遍話術:首先,要老實承認錯誤,保證下次絕不再犯;其次,要給相應的補償,畢竟思波爾也是受害人;最後,再捧一捧他,這種年紀的小孩一定受不了被人仰望的感覺……
然而,理想很美好,現實卻不同。
“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麼。”思波爾不屑地撇撇嘴,雙手抱胸。
目鈴啞口無言,之前想好的話術忽然忘得一乾二淨。她喪眉搭眼,雙手合十:“沒有任何回轉餘地了嗎?他們也是有苦衷的,現在已經不乾這種事了,並且我也願意替他們付出代價……雙倍賠償可以嗎?三倍?”
思波爾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哈,我康德少爺還缺你那點錢?我就是要讓那兩個小偷付出代價。敢偷到我們家來,不蹲十年牢就彆想出來了!這種渣滓、寄生蟲、陰溝裡的老鼠,有什麼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請不要這麼說他們……”
“我就要說,兩個見不得人的賊,跟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惡心,我要警告你們鎮上所有人小心自己的錢包,不要被……”
砰。
目鈴垂著頭,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眶上:“夠了,不要這麼說他們……”
不對,我在做什麼呀!
打完她就後悔了,張大嘴想要道歉,又覺得思波爾活該。然而對麵也氣瘋了,下意識抓住目鈴的肩,也揍向她的眼睛。
思波爾看上去是個富家公子的文弱樣,沒有想到手勁卻奇大。目鈴根本掙脫不開,試圖用方塊擋在腦袋前。但在拳風之下,它們如泡沫一般一碰就碎。她硬接了這一拳,眼睛瞬間青黑得發亮。
思波爾捂住眼:“你是女人,我不想打你,勸你還是趕快讓開……喂!”
目鈴曲腿彈射,一腳踹在他的□□。
“……嗬……”
思波爾雙膝跪倒在地,捂住襠無聲哀嚎,靈魂仿佛升了天。
這一招這麼好用?目鈴心虛地蹲在思波爾麵前,歎了一口氣:“你冷靜下來了嗎?對不起,以前我沒有那麼暴力的,可能海賊世界待久了。但你仔細想想,他們兩個未成年也沒辦法承擔民事責任,你不如跟我這個監護人私了……”
話才講了開頭,就被揚過來一道土塵,眼裡、鼻腔裡、嘴裡到處都是,目鈴嗆咳不止。土裡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不禁有了不好的聯想。
“嘔!”她跪在地上摳喉嚨的時候,直接被思波爾一個旋身壓住。
“你這窮酸的女人,根本打不過我。乾嘛還要管那兩個小偷?”
目鈴幾乎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她才來到海賊世界接受沃爾夫的特訓沒多久,不曾料到這些原住民從小就武德充沛。現在她已經完全不知如何是好,隻能試試最後的話術。
“我不能……讓你去。”目鈴氣若遊絲,還是勉強支起腦袋,模仿熾天使女帝,眼裡閃著晶瑩又倔強的淚珠,聲音哀婉,“求求你……他們兩個……是我的朋友……”
思波爾看到目鈴臉色雪白,眼部腫脹;儘管傷成這樣,儘管知道對手不可戰勝,卻仍舊不肯放棄,不禁為她的義氣感動了……
才怪。
為了假裝剛剛那一霎自己並沒有心軟,他故意惡劣一笑:“你阻止不了我。到時候,你去監獄裡看他們吧。”
……
思波爾哼著歌,離開了那個不自量力的瘋女人,又轉過幾個街角,警局的屋頂已經隱約可見。
然後他就被忽然橫過來的刀鞘絆了一個趔趄。
“不要去警局做多餘的事,如果你不想被揍的話。”
怎麼又來一個!
這回倒是個男人了。
但是,我康德少爺會怕你們嗎?
思波爾不屑地冷笑,揮起書包就朝對麵打去。
他的笑容很快凝固:書包竟然很輕易地就被刀鞘擋下。長刀順勢滑下,狠狠敲在思波爾的膝蓋上,直接讓他一個大馬趴趴在地上。
他麵色漲紅,想要爬起來。長刀又是一擊,起身失敗。
“你是贏不了我的,不如放棄報警。”
“我是不會……啊,好痛!好痛!”
風水輪流轉。
剛剛的勝者此刻像條流浪狗一般可憐。
但是流浪狗識時務為俊傑。思波爾可不打算學那個女人,直接舉手投降:“好好好!我再也不追究他們倆了,你不許再打我了!”
羅冷哼一聲。
“可惡,剛剛是個白頭發的女人攔我,現在又是一個斑點帽的家夥攔我……”
羅臉色一變,“什麼白頭發?!”
目鈴這家夥,誰都打不過,怎麼一個人來了?!
而且佩金和夏奇的事根本與她無關。
聽到這話,他急急向遠處奔去。
……
等羅和目鈴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貝波三人已經等得饑腸轆轆了。
“你們怎麼回來得這麼晚,我今天給你們做了新學的菜式哦……目鈴!你的眼睛怎麼了?!”佩金抱怨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伸出手衝上前,卻又無從下手。
“不小心磕到了而已啦,你不用太擔心,羅已經幫我處理過了。”目鈴牽起嘴角想要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卻扯到了傷口,忍不住嘶的倒吸一口涼氣。
貝波擔心的跑過來,“目鈴你受傷了嗎?天哪,好嚴重,你能坐下嗎?要不靠在我身上吧,我身上軟綿綿的,能讓你舒服一點。”
目鈴疼得眼淚汪汪,但看著周遭三雙擔憂的眼睛,隻覺得自己受的所有傷都值了。
“不過目鈴,”貝波繼續說,“你烏青的眼睛還蠻好看的。”
“哪裡好看了!”
“顏色更豐富啦!你以前頭發是白的,臉也是白的,感覺怪怪的。 ”
“……”完全不知道這算不算誇讚。
而且你自己不就是全白的熊嗎?
目鈴勉強接受了一隻熊的獨特審美,“哎呦哎呦”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佩金輕輕將冰袋搭在目鈴的眼眶上,語氣不自覺帶了心疼:“你究竟是怎麼弄的呀?不會是跟彆人打架了吧?”
目鈴繼續哎呦哎呦的故意哀叫著裝傻。
夏奇見她這樣,開始思考目鈴最愛的八卦轉移她的注意力,“可惜了,目鈴你臉受傷了,就不能以最好的模樣去見店長的弟弟了。那可是個大帥哥哦。”
什麼?帥哥?
“夏奇,你這可惡的家夥簡直太懂我了……”目鈴果然瞬間就被吸引了全部心神,奇跡般忽略了疼痛,夾著嗓子興奮地低聲問道,“伊思賽店長居然還有弟弟?有多帥呀?”
夏奇也斜過身子和她湊近嘀嘀咕咕起來。
貝波本來對此類話題一向不感興趣,但說到帥,他就忍不住說道:“會比羅大哥帥嗎?我不懂人類的審美,但目鈴說過,羅大哥是很帥的帥哥哦。”
目鈴:“……”
目鈴的臉迅速紅成番茄。心中的小人已經開始抓狂:貝波這家夥何止不懂人類的審美,也不懂人類該如何正常交流!怎麼可以把這麼私密的話拿出來公開說呀!
她偷偷瞥向羅,發現他完全背過身,沒有聽到這邊的話題,才悄悄鬆了口氣。
目鈴惡狠狠地揪住貝波的耳朵:“我現在可不覺得羅帥了……而且,貝波,我命令你不許把我對你說的悄悄話告訴彆人!”
“憑什麼啊……”貝波疼得扁嘴。
“你是羅的小弟對不對?”目鈴豎起食指搖了搖,“你管羅叫大哥對不對?”
貝波點點頭。
“可是我跟他平輩相交,不管他叫大哥哦。”目鈴仰頭驕傲,“按照道上的規矩,你是不是也要管我叫大姐頭?”
貝波恍然大悟:“是這樣啊,好的,目鈴大姐!”
目鈴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她語氣凶凶:“是大姐頭!算了,你叫我目鈴姐吧。”
羅走過來,拉住貝波的後頸往前走:“目鈴,不要欺負貝波。”
明明是貝波差點害得我社死!目鈴在心中大吼。
夏奇笑嘻嘻地看著她吃癟,突然拍了拍腦門:“哦對了,差點忘了帶給你們的東西。”
他將一個化妝品禮盒遞給目鈴:“我們店裡的新品,據說很好用哦,我就買下來送你啦。”
目鈴剛剛縮回去的眼淚又有迸出的趨勢:“夏奇,你是我永遠的好閨蜜!”
雖然覺得被女生叫“閨蜜”太沒有男子氣概,但自動把這個詞替換成“最好的朋友”,夏奇就又得意起來。
他拿出另一盒麵膜遞給羅:“羅老大,晚上不要再熬夜了哦,這是店長給的贈品,對黑眼圈有奇效呢!”
羅不屑地彆過臉:“我是男生。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夏奇一臉嚴肅:“誰說男生不需要?連目鈴都覺得你現在不帥了……佩金,幫我按住老大!”
“好嘞!”佩金摩拳擦掌,興致勃勃地把羅撲倒在地。
“可惡,我是老大啊!你們都不聽我話了嗎?……”
“嘿嘿,老大,這是為你好的東西,你可不能拒絕啊,嘿嘿嘿!”
貝波興致勃勃:“我也來!我也來!”他龐大的身體一個猛紮,霎那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目鈴笑得肚子都痛了。
她無意間抬起眼,卻發現外麵有細密的雨絲飛揚著,斜斜飄蕩在葉間。
“哇,外麵下雨了。”
貝波啜了一口食指:“據說春雨是甜的哦。”
“真的嗎?真的嗎!我來嘗嘗看!”
“這個位置被我占了,你去旁邊!”
“我不去……目鈴!傷口不要碰水!”
“老大怎麼不來?”
“老大在敷眼膜呢……哇,真的有點甜!”
羅臉上貼著可笑的麵膜,隻露出兩顆剔透的金眸,靜靜注視著窗外四個人吵吵鬨鬨。
他低頭一笑:“切,我才不像你們那麼幼稚,非要去嘗雨水是什麼味道呢。”
細雨滴瀝滴瀝,疏疏密密。晶濕的流光織成一片輕柔的網,網住了春意。
牆角的碎石被輕輕撥動,一株綠芽悄無聲息地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