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生畫!是寫生!而我們畫的每一筆,都是在房間裡畫的,景物也是間接印象。”得知了真相,沈倩的眼睛因為激動和欣喜的情緒,在黑夜裡亮晶晶的。
許自言低頭看著她,緩緩道:“所以有一天晚上,我們需要把畫帶到桃林,添上最後一筆。”
現在這個章節裡鬼怪傷人的條件已經明晰,線索也差不多了,本質上所有人已經不存在競爭關係,要是大家能一起出去當然是上上大吉,沈倩是這麼想的,所以和許自言回到村子之後,就準備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說一下。
到了集合地點,卻沒有看見唐武,“王銳,你知道唐武去哪了嗎?”浩哥問道。
王銳:“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倆分開行動了,下午也一直沒看見。”
眼看著天色就要黑了,眾人都等不及,沈倩雖然覺得拋下唐武公布出去的關鍵信息有些不妥當,但是現在這個世界沒有誰對誰的生命負責,她也沒什麼普渡眾生的偏好,於是就直接告知了在場所有人她和許自言的推算。
“那麼,我們是今晚就去桃林,還是明天?”萱萱問。
“今天吧,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省得夜長夢多,路上跑快點,誰被女鬼和那東西追上了誰自認倒黴。”王銳一想到能出去,立馬迫不及待地說。
“我的想法也是今天,一來我們現在摸清了鬼怪的路數,安全係數相對高;二來昨天晚上已經是平安夜,今天晚上如果在屋裡多半也是平安夜,那麼明天晚上鬼怪傷人的條件會不會因為這個發生改變,是一個很大的危險係數。”許自言道。
沈倩並不知道鬼怪動手的條件還可以因為連續的平安夜改變,本來還在猶豫,現下全力支持今天夜闖桃林的計劃:“那我們趕快回去拿好背包,去桃林結束這一章。”
“好,也不必在這裡再會合了,浪費時間,而且已經到這份上了,大家就各看本事吧。”浩哥說完就帶著萱萱轉身離去。
沈倩一到屋子裡,翻開背包卻發現顏料罐子不見了:“不好!我們的顏料去哪裡了?”
許自言也有些意外,這個節骨眼居然有人橫生枝節。
人心隔肚皮,眼下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乾出這麼齷齪的事情來,不是擺明了要致人於死地麼?“還好我們早有準備,來的第一天我就做過最壞的打算。”說著,許自言從床底下翻出上下倒扣的兩隻碗,裡麵正放著一大半顏料。
“嚇死我了,差點忘記我們藏了一部分,還好你老謀深算。”沈倩向許自言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
原來老謀深算也可以用來誇人麼……許自言無奈,手下動作卻不慢,很快收拾好準備上山。
“等等!如果不是隻有我們被偷呢?而現在我們手裡恰好有顏料。其他受害者發現的話,我們豈不是眾矢之的?”沈倩問道。
“我們先不要聲張還有顏料剩餘,偽裝成全丟了,看看究竟是誰在動手腳,又是什麼目的。”許自言說道,隨後有些不太放心,將桃木簪子插到了沈倩的頭發裡:“戴著這個,說不定能用上。”
甫一出門,就發現村落居然彌漫起大霧,遠方的桃林即使隔著一座小山,也能看見天光隱隱發紅,已經有人在完成最後的解謎了,沈許二人立馬加快了腳步。
山路有些崎嶇,加上是夜晚,沈倩一天內爬上兩次,其實體力已經所剩不多,但是因為精神上的亢奮、緊張,激素一直調動著身體機能以最大的功率運轉著。
到了桃林,景象比想象中的還要駭人,白天的桃花全不見了,隻剩下枯枝,這些枝椏層次交錯,扭曲著,在黑夜裡好似一隻隻枯手,大霧彌漫著,隻有中心那棵高達的桃樹依然紅豔異常,甚至上片的天空都冒出紅光來,樹下隱約站著一個人影。
“唐武?”沈倩有些猶疑地出聲。
霧中沒有人回應,但是身影好像轉了過來,朝沈倩招了招手。
“靠!”沈倩沒忍住罵了句臟話,“是人麵熊!”說完就跟著許自言拔腿跑。
許自言環顧周圍,四周大霧彌漫,一時不注意就會被桃枝的“鬼手”碰到,一向皎白的月亮也變得黯淡無光,無法辨識出身邊是不是有人。“有點棘手,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把畫最後一筆添完。”
沈倩正跑著,突然看見一個身影從自己側麵飛奔過去,還能聽見男人巨大的叫罵聲:“好你個唐武,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敢騙老子!!!”
赫然是王銳的聲音,沈倩立馬喊道:“王銳?你說什麼?”
王銳聞聲,立馬調頭跑了過來:“小心唐武!那狗東西根本不是新手!要死的把大家顏料拿走了!操!”王銳和浩哥一組上山早,背上背包就來了,到了才發現顏料居然沒了。
許自言暗道不好,如果是新手偷走顏料或許是因為自己的用完了,隨便找一家下手,但如果是老手,那麼多半是有相應要求的道具要使用,是奔著致人死地的目的去的,“我們三個抱團走吧,先找唐武搶顏料,然後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畫一筆。”
“有人嗎?你們在哪裡呀?我害怕。”沈倩右側又傳來女人耳熟的聲音,於是作答:“我們幾個在這,你找到顏料了嗎?”
後者沒有再回應,而是衝著沈倩的方向跑來了,沈倩探頭看去,眼看著她正要到跟前,一陣霧散去,正露出一張血盆大口,長著魏璿的臉。
“啊!臥槽!”沈倩尖叫出聲,連忙後退,說時遲那時快,許自言撿起一把沙石扔在人麵熊的臉上,“魏璿”胡亂地撓了撓眼睛,視線一時被擋住。三人趁此機會俯身急速地小跑離開,躲進濃霧之中。
沈倩正是一身冷汗,看了看身後蹲著的許自言和王銳,深呼吸了幾口,剛緩過來就聽見女鬼詭異空靈的歌聲:“你莫慌,你莫藏,桃花林裡簪花娘……你也亡,我也亡,遊蕩人間戴皮囊……”
眼前一雙慘白腫脹的腳緩緩經過,沈倩感覺自己神經繃緊到了極致,憋住了呼吸,但是天不遂人願,身邊的霧突然散了一陣,女鬼剛好對上蹲著的沈倩,水草一般的黑發衝著她纏來。
沈倩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結果女鬼的發絲好像觸碰到什麼結界一樣被彈開了,“春桃”於是憤憤離去。
沈倩劫後餘生地摸了摸頭上的簪子,感覺渾身一陣脫力。
王銳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嚇得幾乎失禁,大口喘氣的時候一隻手掌用力地拍上他的肩膀,隨後沈倩就聽見他的大叫:“哪個神經病!!!啊啊啊!!!”
一個身影跳了起來,卻吸引了女鬼的注意,王銳的簪子和顏料都被唐武拿走了,一瞬間就被濕長的發絲纏住,沈倩還沒來得及反應王銳是被人麵熊嚇起來的,這邊許自言已經又把她扛起來往遠處跑了。
到了一個離桃林中央更近的位置,沈倩被許自言放下來,周遭逐漸變得安靜,沈倩心臟打鼓一樣,但聽著許自言胸口同樣熱烈的跳動聲,就緩緩冷靜下來了,可惜王銳一條性命就這樣斷送。
正想著,就看見大紅光桃樹的對麵正蹲著唐武,手裡攥著桃木簪,背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好巧不巧,右前方正是萱萱和浩哥,萱萱和沈倩一樣頭上盤著簪子,而浩哥手裡竟然還有一隻簪子!
原來他們從一開始也就有隱瞞!簪子根本就不是三支而是四支,他們早就昧下了一支。
沈倩想著敵在明我在暗,讓這兩隊人鬥去,自己先把那筆畫完,誰知道這霧氣今天和她作對,把許自言和她的身影也暴露了出來。
呈三角形的隊伍互相看了看,各自有各自的計較。
“何必做到這份上呢,你把顏料分一分,大家都好過。”許自言居然率先朝著唐武開口。
“你懂什麼?隻要我不交出顏料,你們四個早晚都是一個死。”唐武一改之前怯懦的表現,露出凶狠的目光來。
另一邊的浩哥顯然是憤恨極了,雖然簪子保護著他們,但是唐武說的很對,沒有顏料隻能在這裡被困到死,隻能強忍著怒火講和:“話不是這麼說,事也不是這麼做,你本來也是為了手裡的道具,不如我另外給你一個好用的,我已經過到第七章了,可不想折戟在這裡。”
唐武神色有些許動容,但是嘴上卻不放鬆:“你也是個老奸巨猾的,我拿什麼相信你?我這東西要是成了,下一章閉眼過!”
眼看雙方討價還價起來,許自言附在沈倩身旁耳語:“到我身後,畫。”他們的優勢就在於,唐武估計還不清楚需要畫什麼、具體怎麼出去,而萱萱和浩哥則沒有顏料。
“你乾什麼?”沈倩剛剛挪到許自言身後,浩哥的質問就傳來了。
“消消氣,小姑娘緊張,包裡拿口水喝而已。”許自言端起標準好人笑。
“什麼道具?你彆打岔!!說具體一點!你們死了我早晚搞清楚怎麼出去!我下一關就是第八章,道具我是用定了!”唐武情緒激動,已經站了起來,女鬼自然發現了他的蹤跡,隻恨無法突破簪子的屏障。
沈倩趁機用筆蘸上所剩不多的顏料,在兩人的畫布上潦草畫出一棵樹,附一個“桃”字,霎時間,藍色的幽光就在兩人手中浮現,熟悉的藍色車票又出現了。
大霧裡傳來列車的轟鳴聲,浩哥兩人大驚失色,不曾想到許自言、沈倩還有後招。沈倩看著唐武心急如焚,麵色猙獰,他的計劃已經完不成了,嘶吼著飛奔過來,可唐武的手卻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快走吧,他們已經和我們無關了。”許自言道。
鬼怪因為有人通關,全部狂躁起來,許多隻鮮紅的眼睛在黑夜裡如同燭火,衝著桃林中央的三人衝去,桃木簪的效力被大大削弱,三人立馬掛彩,尖叫成一團。
情急之下浩哥居然把萱萱推到了一堆人麵熊中間,踹倒唐武,顏料潑灑出來,他顧不上其他,蹲在地上直接用手在畫布上塗,背後被熊抓得鮮血淋漓,沈倩沒有看到最後的結局,和許自言登上了返程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