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藍溪從一樓上來,發現自家大門沒關,悄悄探進頭,“有人嗎?”
真是的,門開著也不怕進小偷。
“沒有。”
林清安戴著圍裙出來迎接,讓藍溪鬆口氣,他不經意間隨口一問:“怎麼今天晚了五分鐘?”
藍溪詫異,沒想到他記得這麼清楚,坐下來換鞋時低頭的聲音悶悶:“等了會地鐵。”
“怎麼了?心情不好?”林清安很快捕捉到她不高的情緒,開門見山直接問出來。
“沒有。”
他就猜到對方會這麼說,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我不開心”四個大字寫在臉上。
林清安討厭把喜怒哀樂憋在心裡,於是猜測:“在公司受排擠了?”
“才沒有。”藍溪突然反應大起來,“我們辦公室的同事都很好,老板還天天給我們買下午茶呢。”
隨即她從包裡掏出剩下的小甜點,遞在半空。
“芒果雪媚娘。”林清安接過來,念出包裝上的名字。
“嗬,你們老板還挺大方的。”
藍溪:“還行吧。”
不過聽魚艾說曠總最近隻給她們部門買下午茶,怪怪的。
“那你是因為什麼不高興?”
藍溪扯扯嘴角,坐在門口凳子上,麵對他堅定的眼神,打消敷衍的念頭,把地鐵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起因她坐在位置上,某一站上來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小一點的那個孩子是男孩,被媽媽抱著,大一點的小女孩好不容易找到空位置就很快跑過去坐下了,當時地鐵上人不少,藍溪覺得從頭到尾都很正常。
令她不舒服的行為發生在下一個環節,沒有人想得到那位母親居然給了女兒一巴掌,聽上去火辣辣的疼,還有破口大罵:“有沒有點眼力見!誰讓你坐的?沒看見媽媽抱著弟弟嗎?”
當時她的聲音吸引全車廂的人,但許多年輕的上班族都隻看一秒就撇過頭。
藍溪也不忍直視,心裡告誡自己千萬彆多管閒事。
耳朵嗡嗡作響,心臟亂跳,她幾乎能想象到女孩子無辜又羞憤的表情,拜托她的母親千萬彆有其他動作,藍溪無法控製共情與難過,想到家裡早晚有一天也會下地走路的小荔枝,她於心不忍,給她一萬個理由,都絕對不舍得這麼對女兒。
三言兩語講完所見所聞,藍溪愣了很久,似乎回憶著當時的心境,全身上下流露出無助。
林清安讓她彆多想,先去洗澡。
藍溪照做,等她出來就看見男人抱著女兒站在門前的畫麵。
“你們……這是在乾嘛?”她的眼眸微紅。
“來寶寶,給媽媽笑一個!”
林清安搖著荔枝,手放在她細嫩的脖頸處,寶寶特彆癢,開心得咯咯笑,小手臂晃來晃去,不小心打在了他的臉上,但絲毫不介意。
“寶寶做個鬼臉給你媽看。”寶寶不會做,寶寶隻會笑。
林清安跟女兒“一唱一和”,整間屋子都充斥著他們的笑聲,林清安很會逗小孩,今天可把小荔枝哄高興了,寶寶笑累了被口水嗆到,朝媽媽張手,藍溪立馬抱住她,輕拍著女兒的後背,說:“寶寶笑起來怎麼這麼漂亮呀。”
她看著林清安,平靜下來,眸中含笑:“這就是你哄人的辦法?雇傭童工可是犯法的哦。”
“隻要你不難過就行了。”林清安滿不在意。
“放心吧,咱們的小荔枝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寶寶。”
他在安慰她剛才的事情。
藍溪“嗯”了下,確實心情好多了。
她朝餐桌去,看見一大桌子菜忍不住驚訝:“我知道你很在意我,但也不用做這麼多菜吧,太浪費了,這得多少錢。”她肉疼地說。
“彆誤會,我隻是想犒勞犒勞自己而已。”他就喜歡說些大實話,並且宣布了一件大好事:“我們發財了。”
林清安去電飯煲裡盛了兩碗飯,又把小荔枝的米糊端出來。
藍溪聽到錢這個字頓時忽略其前麵的話,“此言怎講?”
“我從許妄那騙了十萬塊。”
藍溪瞪圓眼睛,張嘴,窮了太久,她哆哆嗦嗦開口:“什麼意思,趕緊說說。”
林清安簡略說了上午發生的事,得來藍溪的沉思。
“怎麼不說話?”
安靜幾分鐘。
“你不覺得事情很奇怪嗎?他是這麼好的人?萬一有詐。”
更關鍵的一點,她不信周麗那個老女人見到林清安能不罵他,畢竟除了自個親生兒子她再也看不上其他人。
“管他呢,不要白不要。”他也是有自身考量的,就憑手裡牢牢攥著股份,許妄也不敢如何。
藍溪仔細端詳餐桌上的菜品,先吃了個煎餃,又夾了塊牛排,那天她隨口一說的願望居然這麼輕易就達成,不可思議。
雖然林清安說他做菜不是為了藍溪,但桌上大部分都是藍溪愛吃的食物,她勸告大腦不要亂想,林清安哪是如此體貼的人,一定是兩人口味相同,愛吃的食物默契地撞到一起了。
正式吃飯前,林清安依舊打開小甜點,當著藍溪的麵送進嘴裡,在她充滿奇怪的眼神中咬了一大口,裡麵奶油流了出來。
“好恐怖。”
藍溪莫名其妙來了這句話,林清安吃完才問:“怎麼恐怖?”
“你剛剛的血盆大口看上去在咬小荔枝的臉。”因為雪媚娘的皮就是白白軟軟的。
兩人目光轉到旁邊小荔枝的臉上,可憐的寶寶不曉得老父親老母親天天拿自己尋樂,整隻手捏著一小條蘋果自娛自樂啃得開心,接觸到爸爸媽媽的視線,她揚起小臉蛋一笑,忽略流下來的口水,寶寶萌得讓人心都化了。
林清安無語凝噎,摸了下女兒光滑白嫩的臉蛋,控訴藍溪:“我們荔枝這麼可愛,我怎麼會咬她!神經病。”
“你罵人乾嘛?”她笑著問。
“關你什麼事?”
“說臟話扣一分。”
也不知道這是哪個領域的評分。
林清安淡定端起碗吃飯,“扣吧扣吧,扣光了就沒人給你做飯了。”
他慣是會要挾的。
“我們老板說公司包一日三餐,你要是不給我做飯,那我每天吃飽了再回來,但是——”
後麵的話是重點,林清安抬眼望她。
“你以後的小蛋糕就沒有了。”
藍溪雙手一攤,很是遺憾。
林清安抵著唇低笑,“不是,你們老板什麼來頭啊,天天就圍著你們吃喝拉撒轉啊。”
“怎麼說話呢?惡心不惡心。”
藍溪眨眨眼,“我們老板來頭可大了去了,比你帥比你年輕,最重要的是,比你有錢。”
她承認,最近她是一個膚淺又現實的女人。
不過很明顯,口頭上這話說出來就是為了氣氣林清安的。
“那你去跟他過吧,順便給我一千萬養女兒。”
啊這……
真是莫名其妙,藍溪挑眉。
林清安吃飯用的筷子碰碗邊的聲音劈裡啪啦作響,又吵又刺耳,都快把房頂掀開了,麵無表情咀嚼著飯菜,也不知這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那我肯定是要帶走寶寶的。”藍溪撇著嘴小聲說,林清安當然聽見,直勾勾盯著她看,忽而勾起嘴角:“你、做、夢。”
這輩子都彆想離開他,兩個人都不許。
匆忙扒完碗裡的米飯,林清安抱起小荔枝,“爸爸喂你吃飯。”
他們去客廳了。
藍溪看著滿滿一大桌的菜,幾乎都沒怎麼動過,她一個人鐵定吃不完,而且真沒意思。
她朝客廳方向看了許久,漸漸失神,而後拿起筷子繼續吃了。
林清安還做了螃蟹,她很愛吃,但是不會啃那個長長的腿,一瞬間令她陷入難題。
直到林清安喂完小荔枝小半碗米糊,經過餐桌走進廚房,餘光注意到藍溪還咬著那隻難搞的螃蟹腿。
她那苦惱的表情,神奇地將林清安心底煩躁揮散,連洗完速度都快了很多。
藍溪的目光追隨他,對著他洗碗的背影做鬼臉,男人心海底針,真不知道他又在鬨什麼矛盾。
不僅是潔癖精,還是幼稚鬼。
藍溪繼續跟蟹腿鬥智鬥勇,沒留神,才吐槽過的男人居然端著整盤螃蟹走了,“誒你乾嘛?”
她還沒吃完呢。
藍溪鼻子一皺,臉色一沉。
“我還沒吃完呢!”
林清安充耳不聞,隻聽廚房裡傳出菜刀敲東西的聲音,藍溪不知道對方鬼鬼祟祟地在乾嘛,也懶得追究,夾了根菜葉子放嘴裡。
等她差不多吃完,林清安才端著原來的盤子放在原來位置,上麵擺著四條長長的蟹腿,旁邊是蟹肉。
“砰”地摔在藍溪的麵前,“喏,我無聊剝的,想吃就吃,不想吃扔掉吧。”
怎麼可能扔掉!
藍溪已經不計較他夾槍帶棒的話了,眼睛彎起來,“哦,謝謝你呀,寶寶的爸爸。”
沒有什麼比享用剝好的蟹肉還要幸福的事情了。
他高冷地沒搭腔。
大塊蟹肉淋著湯汁散發鮮香,沒有一點餘殼,藍溪端起盤子一次性扒進嘴中,給人一種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螃蟹的錯覺。
林清安站在一旁欣賞她吃完,下巴揚了揚。
“還要。”藍溪舉起盤子對他說道。
“今天太累了,不弄了。”
林清安傲嬌得很,才不會告訴她,其實是因為螃蟹性涼,女人要少吃。
“哦好吧。”她咂巴咂巴嘴,似在回味。
……
藍溪歇了幾分鐘,後準備去洗碗,一通忙活將近兩個小時,然後倒在沙發上,手上把玩小荔枝的新玩具。
茶幾麵前是空空蕩蕩的電視機櫃,倏然她有了個好主意,隨即叫來林清安:“喂,你想不想看電視?”
林清安怎麼不明白她話裡意思,故意說:“不想。”
“這不是我想聽到的答案。”
“你不是有電腦和iPad嗎?要那麼多乾嘛?”
“這哪能一樣,難道你不覺得家裡多台電視機更加溫馨嘛?”話最後,藍溪有點撒嬌的意味。
然而林清安不吃這套,“再說。”
“我希望明天就能看電視。”
林清安走到沙發邊,雙手撐在她頭兩側,聲音富有磁性,“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唄。”
“說。”
“離你老板遠點。”
“嘁,手彆伸太長。”
她可是一身反骨的。
“嗯,記住你已婚的身份。”
聲音輕描淡寫,不過透著危險。
他的警告無法構成殺傷力,甚至惹得藍溪發笑,從她的視覺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對方紅潤的嘴唇,高挺的鼻子,麵上無笑意,這人怎麼了。
她晃晃腦袋,再次睜開眼,他說:
“我去洗澡了。”
洗就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