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在赤司征十郎特意預定的餐廳吃的,難得“奇跡世代”聚在一塊兒,打完遊戲又吃了飯後,心思又到了籃球上。
儘管大家在同一個社團,但自從才能覺醒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全員到齊的打過籃球了。
青峰通常會出現在學校的各個角落,但除了社團籃球場。就算偶爾回到社團,也是為了應付教練。
其他人也不必說,自從能夠輕鬆奪得冠軍後,籃球練習似乎對他們已經沒有必要。
“哥哥,你去打籃球,我自己去檢查。”赤司征一語氣很認真。
赤司征十郎:“不必,我陪你。”
“今天很開心,不是嗎?”赤司征一垂下眼簾,“保鏢先生帶我去就行了。”
兄長的眼睛顏色依舊是一赤一橘,他卻開始感到恐慌和痛苦。和他的人格可以隨時變換不同,如果,如果這個兄長消失的話,是不是就代表真的消失了?
源源不斷的壓力,社團和弟弟又開始失去控製,赤司征十郎在痛苦中封閉自己,選擇讓另一個自己出來麵對。
如果有一天兄長能夠坦然接受這些,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相處的時間可能會越來越少……但不管是哪個兄長,如果都會因為籃球感到開心的話,那就開心好了。
他懷念過去的兄長,又在眷戀現在的兄長。
赤司征十郎擰著眉頭看向弟弟,過了幾秒,鬆開手說了聲好。
他其實一直忘記告訴征一了,過去的赤司征十郎把他喊出來,並不是為了讓他享受籃球快樂的,僅僅隻是出於“獲取勝利”這一目的。
如果有一天,他開始因為這些瑣碎的小事而感到開心,這也代表……他即將消失了。
現在,他依舊不覺得玩遊戲和沒有勝負的籃球有趣,但無論是哪個赤司征十郎,都會認為陪弟弟很有意義。
“有事給我打電話。”赤司征十郎。
征一,應該是在想“他”吧。
赤司征一即將去的地方是東京綜合醫院,他在這裡有固定預約的醫生,隻需要過去即可。
醫院這種地方,去100次也不會覺得有趣,赤司征一抓緊了小兔背包的背帶,這次除了檢查精神方麵的問題,他還需要檢查身體狀況。
柳前輩幫他製定訓練計劃後,他已經鍛煉了好幾天,現在需要去確保他的身體不會因為訓練有差錯。
輕輕吐出口氣,赤司征一站立在醫院大門。
突然,一位老奶奶拄著拐杖,噠噠噠地跑了出來,身上還穿著病服,身體佝僂,但神情帶著不服氣。
老奶奶和赤司征一擦身而過,他往醫院裡麵看了眼,沒有發現追過來的護士。
猶豫了一下,剛好看到老奶奶的拐杖戳到旁邊的石階上,整個人一歪,徑直往後倒下去。
“!”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雙大手突然從後麵拖住了老奶奶的身體,將其好好的扶正。
“抱歉,您沒事吧?”
磁性渾厚的聲音響起,赤司征一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稍微緩了緩,抬頭看過去,是一名戴著眼鏡的茶褐色短發少年。
少年身上似乎穿著某個學校的訓練服,赤司征一的目光停留在他身後巨大的背包上。
“沒事沒事,謝謝你啊。”
手塚國光微微搖頭,剛想詢問是否需要他幫忙,就聽見醫院門口傳來著急的呼喚聲,似乎就是衝著老奶奶來的。
“您可彆再私自跑出來了!可急死我們了,要是您孫子來了,我們會告訴您的……”
護士看見老奶奶的身影鬆了口氣,向著助人為樂的手塚國光連連道謝後,又帶著嘀嘀咕咕的老奶奶回到了醫院。
手塚國光安靜地站在原地,等著護士和男孩的身影消失,準備動身去醫院時,突然瞥見一旁有個奇怪的少年。
罕見的白發和耀眼的紅色眼睛,讓周圍不少行人對他投以驚豔的目光,手塚國光頓了頓,注意到對方視線在他身上。
“你好,請問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白發少年的反應像一隻被驚到的小貓,手塚國光覺得對方下一秒就要跳起來,然後嗖嗖得跑掉了。
“……沒事。”赤司征一收回目光。
手塚暼了一眼身後的背包,“我是附近青春學園網球部的手塚國光,你也打網球?”
少年的表情太過嚴肅,赤司征一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突然幻視立海大的棒球帽前輩,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
“嗯。”
赤司征一最後隻憋出了一個字。
“……打擾,我先進去了。”
手塚難得遇見比自己話少的人,他敏銳察覺到對方似乎不願意與他說話,板著臉地朝對方點點頭,率先一步踏入醫院。
這次他過來是為了檢查左手手臂,自從國一和學長比賽被對方故意用球拍砸中手臂後,他便一直在堅持治療。
曾經這隻手臂一度無法打球,在連續不斷的治療後也仍舊沒有痊愈,如果再拖下去,隻怕……
手塚眸色沉了沉,下意識握緊了左手臂。
赤司征一慢吞吞地走進大門,他沒想到在醫院也能遇見打網球的人……青春學園?去年全國大賽上似乎沒有聽到這個學校的名字。
但是,那個男生給他的感覺卻很強。
手塚國光麼?
負責給赤司征一檢查的人是一直為赤司家服務的醫生,赤司家在這家醫院持有不少股份。
他熟門熟路地將赤司征一安裝到各種精密的儀器上,檢查結束後,又將他全須全尾地放了下來。
“最近精神波動比較頻繁。”醫生低頭寫著報告,“後期可能會出現多次人格反複的情況,聽說你去上學了,這種狀態下很難瞞住其他人。”
“……哦。”赤司征一實在沒什麼好回答的。
他已經做好了將自己的狀況暴露在前輩們麵前的準備,上次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前輩們聰明敏銳,是不可能瞞住的。
隻是……
“無法克製嗎?”
醫生:“不建議克製。”
“你的狀態和其他人不同,人格的轉換不會影響到你。如果強行用藥物將精神波動抑製,反撲的後果會很嚴重,甚至可能會傷到你的精神世界。”
“我知道了。”赤司征一點頭,“身體呢?”
“也沒有問題,無論做什麼你都可以繼續保持。”醫生很清楚赤司家的狀況,也知道兄弟倆都不會安分。他將寫好的報告整理好,抬頭,“檢查結果我會交給你兄長,身體方麵還有什麼彆的問題嗎?”
“沒有。”
身體方麵沒有問題,也就代表柳前輩的訓練可以繼續執行。這樣一來,他說不定也能在網球方麵慢慢變得強大起來。
“嗯。”醫生笑了笑,“說起來我前段時間也接了一個病患,對方也是精神世界出了問題,現在手腳麻木,肌肉無力……可惜了,聽說,他也是打網球的。”
“……那他以後都不能打了嗎?”
“差不多吧,如果手術失敗的話……這樣的病況十分罕見,我也是第一次遇見。”
赤司征一有些發怔,因為“身體的原因而無法打運動”這種感覺已經離他很遠了,但他卻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他是如何痛苦又絕望的活著。
“那,他還好嗎?”
“我不關注這些。你知道的,我見過太多陰差陽錯之下夢想破滅的人了。不過,我猜你可能會和他有共同語言。”
“那是一個很堅強的孩子,病房似乎在醫院頂樓,現在過去的話說不定能碰見。”
醫生麵帶微笑,眼裡有慈悲和憐憫,卻又看起來很無情。
“好啦,你今天的檢查結束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