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首領芬克斯的起居室占地三百平,從最私密的臥室走到會客廳是節不短的路程。
林望、莉達、威爾和岩石站在那兒,一臉焦急地盯著他。
林望還拿著三錄儀對著他上上下下掃描,確認所有數值,尤其是精神力波動已經恢複到了綠色的正常水平,才放下心來。
幾人圍著他七嘴八舌:
“老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老大,剛才發生了什麼啊?”
“那個未授權就闖入的人你抓住了嗎?是哪個欠教育的家夥!”
“老大,給我名字,我去收拾他。”
芬克斯想起那個被留在床上的小毛團,估計現在要麼在踩奶要麼在發呆。
他不知道自己因為思及小家夥,向來冷酷的神情都變得柔和了許多:“沒事,我已經解決了。”
其他幾人見他口吻如此溫和,更懷疑了。
星艦不是沒有過入侵者,如果老大像以前那樣將其處決,也不該是這種表情。
應當是睥睨的、鄙夷的,冷冷淡淡吩咐他們,去把垃圾處理掉。
而不是這種一臉……呃,溫柔?慈愛?寵溺?
無論又哪一個形容詞,放在芬克斯身上,叫其他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威爾嘀嘀咕咕:“總不能老大在金屋藏嬌吧。”
莉達否定:“藏嬌不會有這種老父親一樣的表情。”
林望順著她的話:“難道是私生子?”
岩石堅決不信:“不可能!”
芬克斯眯起眼:“你們在說什麼?”
四人異口同聲:“什麼都沒有!”
林望看了看其他人期待的表情,知道自己作為芬克斯最信任的副手(自封的),總要擔起重任。
他清了清嗓子,決定代表眾人提問:“老大,那個,你——”
他的聲音卡在一半。
視線也驀地降低。
芬克斯身後,多出來一個小身影。
那是個人類幼崽,非常年幼,隻有兩三歲的樣子。
他沒有衣服,而是披了條的紅布——林望定睛一看,這不是禁閉室走廊上的絲絨窗簾嗎?!
就說剛才去禁閉室探查的時候怎麼覺得哪裡光禿禿的。
幼崽小小一隻,皮膚是牛奶一樣的白,裹在過於寬大的窗簾裡,就像是被穿錯了衣服的小玩具,或者一朵紅花中心的小花蕊。
林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
再睜開,娃沒消失,還在那兒。
他怕自己出現了幻覺,連忙轉頭看同伴。
令人欣慰的是,其他人也露出那種見鬼般的表情,眼睛一個比一個瞪得大。
威爾顫顫巍巍:“老、老、老大,你……”
芬克斯皺眉:“叫那麼多遍‘老’乾什麼。”
威爾驚叫出聲:“老大,你果然有私生子了!”
芬克斯:“……?”
且不提私生子。
“果然”又是從哪裡來的?
他一臉不忿,或許還暗含一絲納悶,順著手下驚恐的視線轉過頭。
小幼崽披著仿佛拖地長裙的絲絨窗簾,見他回頭,仰起小臉對他笑,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
然而這份可愛並不能打動黃金暴君。
芬克斯後退一步,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幼崽眨巴眨巴眼,不明白剛才還在跟自己玩兒的哥哥怎麼突然翻臉不認人。
他緊了緊自己的超超超大號披風,困惑而怯怯:“我,我是寶寶崽呀……”
芬克斯還沒有和他互換過姓名及稱呼方式:“寶寶崽是什麼玩意兒?沒聽過。”
他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林望和莉達不約而同叫道:“寶寶崽?”
此前他們把小奶貓交給綾希,至今還沒看到兩個小家夥的身影,以為他們在綾希的房間玩,還為兩小隻不會被芬克斯的暴怒波及而慶幸。
結果,其中一個不僅就在老大的房間裡,還從貓崽變成了人類幼崽?
或者說,一隻人類幼崽自稱是貓。
……這一切真的合理嗎?
他們仔仔細細打量小家夥,無論是帶著點兒小卷的奶油色長發,還是圓啾啾的淺金色眼眸,還有那股子天真軟萌的勁兒,的確都和貓崽很像。
梨覺見大人們一臉狐疑,猜到他們不相信自己是貓貓變的。
其實突然變回來的時候,他看著自己皮膚光滑的小手,而不再是毛絨絨的爪和粉嫩嫩的肉墊,也懵了好一陣兒,才想起自己本來好像是人來著。
好叭,那讓崽崽證明給你們看!
幼崽小手抓著“披風”,緊閉眼睛,深呼吸、憋氣、努力——
然後,腦袋上“砰”地變出一對小貓耳朵。
和發色一模一樣的淡金,的確是龍們熟悉的那隻小貓。
崽崽鬆開手,披風掉下來,轉身給他們看:小屁屁後麵還有毛蓬蓬的貓尾巴哦~
絕對是真實的寶寶崽,百分百不摻假!
幼崽又打了個小小的噴嚏,鑒定小孩=小貓的莉達趕緊拽起披風,啊不,窗簾,仔仔細細裹住小娃娃,把他抱起來:“好好好,我們相信啦,你就是寶寶崽。那你到底是小貓咪還是人呀?”
梨覺是跟著單親爸爸長大的,儘管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哪裡不好,有時候看到彆的小朋友有媽媽時,仍會有一點點好奇。
他的媽媽在哪裡,是不是也是莉達姐姐這樣溫柔漂亮的人呢?
崽崽認真地思考,認真地搖頭,認真地回答:“不知道耶。”
好像不是小貓貓,也不是小朋友哦。
他是那個……那個什麼來著?
今天的助手momo依舊沒有上線,「係統」一詞被全無限空間屏蔽的bug也依舊沒有修複好。
莉達歎了口氣,摸摸他的頭,想著還是一會兒問問看小綾希吧。
那孩子對小幼崽很熟悉的樣子,也許會知道為什麼這個沒聽說過的貓咪族,也能和龍類一樣化作人形。
話說回來,那小家夥哪兒去了?
另一邊,芬克斯已經從林望和威爾那裡補完了關於梨覺怎麼到來、是什麼物種、叫什麼名字的空白。
他眼神複雜盯著穿窗簾的小幼崽,想起自己好像……吼了他一句。
暴君並不會明白,此刻胃裡糾結的感受,名為後悔。
芬克斯衝著莉達伸手:“把他給我。”
莉達剛要傾身,沒想到懷裡的小幼崽忽然轉過身抱住她的脖子,屁屁衝著芬克斯,說什麼也不肯麵對男人。
芬克斯:“……”
芬克斯不可置信地擰起眉:“這什麼意思?”
莉達也有些茫然,問懷裡的小家夥:“寶寶崽為什麼不給抱呀?”
梨覺扁扁嘴,小奶音委委屈屈:“哥哥,凶崽。”
莉達一愣,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哥哥”指的是芬克斯。
老天,黃金暴君竟然也有被喊哥哥,並且被指責不夠溫柔的那天。
林望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小不點,還挺有個性。”
威爾先是哈哈大笑,接收到芬克斯的眼刀後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岩石一如既往杵在離他們稍遠一些的守護位置,憂心地瞅瞅老大,再瞅瞅小崽。
如果老大生氣要吃掉崽的話,他……呃……
按照通常情況,他一定會把獵物脖子洗乾淨,為老大準備好刀叉,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如果被吃掉的是眼前的小幼崽,他居然有點兒希望老大能手下留情。
不過芬克斯並沒有打算吃掉梨覺。
他走近了些,斟酌了下力道拍上崽崽的小肩膀:“你在生我氣嗎?”
雖然相對於其他時候,芬克斯的動作已經放輕了很多,可是他還是高估了幼崽,梨覺竟然被他拍得一晃悠。
崽還是不肯麵對他,小臉埋在莉達的肩膀上,小奶音咕噥不清:“生氣氣!”
莉達有些擔心地看向芬克斯,生怕老大動怒,直接把他們全都串在一塊兒釘在牆上。
他們其實受得住,可是寶寶崽這麼小,這麼柔弱,肯定不行的吧?
她小心翼翼摟緊幼崽,看向芬克斯。
後者的表情並沒有發怒的痕跡,反而饒有興趣。
他又戳了戳梨覺。
幼崽柔軟的、嬌嫩的、充滿彈性的皮膚實在很好捏。
芬克斯向右邊半步,明知故問:“為什麼生氣?”
崽崽發現自己被麵對麵了,連忙再轉身。
總之堅決要用屁股衝著大人。
並且沒忘奶聲奶氣地控訴:
“哥哥凶崽。”
“凶崽崽。”
“凶崽了!”
怎麼能凶崽崽呢?
寶是有小脾氣的。
寶要有小脾氣了!
芬克斯:“……”
林望和威爾都快笑抽過去了。
他們跟隨芬克斯少說已經百年來,見識過芬克斯殘暴的一麵,也見識過他身為族群首領強大的一麵;
見識過芬克斯如何對待敵人,也見識過他如何對待家人。
可是,從來,從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當著麵指責芬克斯——而且是為了被凶了這種理由!
林望第一百零一次感謝自己做了把小崽兒撿回巢的決定,不然死水一潭的無聊上班生活,哪裡會像現在這樣充滿一波又一波驚喜呢?
岩石的視線緊張地在芬克斯和梨覺之前來回逡巡,時刻準備著,若是老大發怒,要立刻上前阻止才行。
唯有在場唯一的女孩子仿若洞悉一切,輕拍著幼崽的後背,邊哄崽邊微微笑問芬克斯:“老大,這下可該怎麼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