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三步並做兩步,快步上前。
院牆中間一道圓拱形的院門,花牆裡外是兩個景深,一人一景,隔著門互相對話。
“你要去哪裡呀。”
“郊外跑馬。”
“這麼晚了,你還去跑馬。”
“嗯,去活動一下,今晚住在那裡,明早再回來。”
“我也想去。”阿嫵歪歪頭,抬起眼神看她,發間的步搖隨著她的小動作輕輕晃動,和風裡的花瓣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容與發現,她撒嬌的小動作就是仰著臉看人,神色天真懵懂,和容貌自帶的嬌媚形成反差,配合著隻有唇角的那抹狡黠,讓人完全移不開眼。
容與伸出手,撚住風出來的一片花瓣。
“可是皇上不讓你出去。”
“但是,”阿嫵不慌不忙地拖長聲音,“這是公主府啊。”
容與頰邊綻出一抹笑意,挑眉,饒有興致地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殿下,我想去,帶上我吧。”阿嫵上前一步,展顏一笑。
“好。”容與衝她攤開手。
阿嫵把手搭了上去。
公主府的下人訓練有素,阿嫵感覺沒有做什麼準備,隻是被芳華引上馬車,舒舒服服地坐好,已經有人安排好一切。
“不是去騎馬嗎?”她看向坐在她身側,手執書冊的容與。
“到郊外再騎,內城空間不夠開闊。”容與溫和地看她。
阿嫵撇嘴,她知道,不就是怕高調嘛,但是能出去玩,忍了。
阿嫵不閃不避地打量容與,係統說上位者喜怒不形於色,容與顯然深諳此道,但阿嫵能很輕易地判斷出,她現在心情極好。
“你在看什麼?”
“一些閒書。”容與舉起手,給阿嫵看封麵。
阿嫵進入世界就加載了係統給的語言文字包,看起來完全沒有障礙,是一本遊記。
“我以為你會看兵書。”她直接給出自己的疑問。
“嗯,有時候也看。”
阿嫵突然湊得離她很近,近得容與能看見她臉上細膩的肌膚,數清她的每一根睫毛。又再一次聞到她身上那股溫香,幾乎能想象到,麵前的人有多麼柔軟。
身體有片刻不明顯的僵硬,執書的手握緊,臉上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沉靜。
“怎麼了。”容與溫聲問。
“為什麼你和我見到的女子都不一樣。”阿嫵純粹地疑惑。
容與順著她的眼神,似乎直能看到她的心底。
她勾唇淺笑,黝黑的眼眸裡帶出一串瀲灩波光,令人恍惚。
“你也和我見到的女子很不一樣。”
她當然是不一樣的呀,畢竟,她可是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而生的大妖。
阿嫵有些小得意,抱膝坐了回去。
去郊外的路途不近,馬車裡又柔軟,阿嫵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容與說著話,腦袋一歪,就這麼靠著容與的肩膀睡著了。
容與看書的動作一滯,脖邊有溫熱的吐息,半邊的身體都有了麻意。
她扭頭,目光灑在阿嫵臉上,遊走過她麵部的每一處細節。
肩膀不著痕跡地調整姿勢,看到阿嫵微皺的眉頭撫平,她勾起一抹無人知曉的溫柔笑意,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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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容騰揮退伺候的宮人,神色有些不虞。
陸沅芷笑意盈盈地上前,如同少時夫妻那樣,伸手自然地攙住他,吩咐身後的宮女。
“蘭語,奉參茶來。”
“皇上日夜處理國事,都消瘦了。”陸沅芷看向容騰的眼神滿是心疼,語氣更是溫柔小意,“百越送來了上好的刺參和乾貝,臣妾令人燉了佛跳牆,切莫為國事傷了身體。”
容騰看著她這副深情的模樣,回宮路上的火氣消了一大半。
皇後和身後的丞相一派雖然貪得無厭,但這顆心還是向著他的,罷了。
他回握住陸沅芷的手,深情一笑:“皇後有心了。”
“朕最近是有些忙,等過了這段時間,朕儘量抽時間出來陪你。”
陸沅芷溫婉一笑:“隻要皇上心裡有妾就好。”
“無論你何時來,鳳儀宮都等著您。”
容騰被這一番話說得心裡熨貼,拉過陸沅芷,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陸沅芷沉醉地低頭,視線低垂,觸及容騰空空如也的腰間,目光一凝,若無其事地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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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嫵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睜開眼,入目是淺色帷幕,有人影在外麵輕搖扇子。
【我不是和容與出來騎馬了嗎?】
係統:【馬車到了,你睡著了,容與把你抱進來的。】
【她人呢?】
係統:【外麵】
阿嫵感覺有些不對:【為什麼我這麼容易睡著?】
她的精力總是很充沛的,可今天都睡著兩回了。
係統就等著她問這個,憂心忡忡地道:【宿主,我們是來做任務的,沒有足夠的攻略進度,您的活動會被世界意識抑製。】
阿嫵冷靜:【皇帝下午不是來看過我嗎。】
【看您和寵愛是不一樣的】
阿嫵:哦。
她在床上發呆了兩分鐘,芳華已經聽到她醒來了的動靜。
“姑娘,您醒了嗎?”她撩開簾子。
“嗯。”阿嫵坐起來,“容與呢?”
芳華對她直呼長公主大名表現得十分淡定,“殿下在外麵練武。”
“扶我起來,我要出去。”
“是。”
芳華伺候阿嫵穿好衣服,出門時外麵天已經黑了,阿嫵才發現這片地方很大,從房間裡出來,一直往前走,有一片很空曠的空地,中間搭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台子,四周的高柱上綁著燈,跳動的光線裡有一個人影。
阿嫵還沒走近就聽見颯颯破空聲。
芳華解釋道:“這是殿下在耍刀。”語氣裡有幾分與有榮焉。
耍刀?
阿嫵來了興致,快步向前。
台子上的人影宛如遊龍,長發被全部豎起,穿著利落的騎裝,偶爾在光裡露出的側臉眼神犀利,薄唇擰緊,透出深不可測的強大。那雙執書握筆格外好看的指骨分明的手,此刻拿著一柄大刀,舉重若輕,輕易地劈開麵前的任何障礙。
阿嫵被吸引住了。
“彆人都說主子文氣,應該舞劍,”雲旗雙手抱胸出現在阿嫵身邊,“沒有品味,我敢說他們一定沒有看過主子拿著大刀,砍瓜切菜一樣收割敵人頭顱的樣子。”
“豪傑中的真豪傑,女人中的真女人。”
阿嫵果然注意到她:“容與還上過戰場嗎?”
“當然,安國公主四個字,可是我們主子真刀真槍打下來的。”雲旗興奮地吹了聲口哨。
話音剛落,她感覺被一股熟悉的視線盯住了。
“主子。”雲旗下意識站直。
容與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把手裡的刀交給她,雲旗立刻屁顛顛地捧著刀去擦拭去了。
嘻嘻,講小話被主子抓到居然沒被罰,她本來還想說今年的月俸全罰掉都沒事呢,哈哈哈。
“醒多久了?”容與從台上下來。
“你的刀使得真好。”阿嫵不可置信地打量她的雙臂,好奇看起來這麼纖細的手臂,怎麼能把那麼大一把刀耍得赫赫生風的。
容與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打量,眼底有幾分無奈。
她把手臂伸到阿嫵麵前。
阿嫵迅速反應過來,毫不客氣地上手左右捏捏。
果然很硬。
阿嫵:o.o
容與被她的反應可愛到,溫聲道:“彆傷到手。”
阿嫵的視線宛如X光,恨不得把容與全身上下掃描一遍,看看她的人體構造。
容與隔著衣服都感覺到了灼熱。
阿嫵當然沒忘了興師問罪。
“不是說帶我騎馬嗎?”
怎麼把我甩在屋裡睡覺,你自己倒是找地方耍起刀來了。
那張生動的臉上分明寫著這樣的話。
容與有幾分歉意:“天色太晚了,夜晚跑起來沒有什麼風景,乏味也危險,明天可以嗎?”
阿嫵勉為其難地答應:“好吧。”
“謝謝阿嫵。”容與鄭重道謝。
一向任性的阿嫵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不謝。”
————
夜晚,每天都兢兢業業做複盤的係統正在係統空間查看數據。
係統覺得自己像是保育員,為阿嫵操碎了心。
突然,它發現,係統空間的紅色進度條下麵,突然冒出了一根粉色進度條,顏色填充的速度還比紅色進度條快了一小截。
係統CPU都快乾燒了,趕忙調出數據來源。
片刻後,係統:……
以超高速率翻看係統的指導手冊,有沒有對這種特殊情況做出解釋和規定,可惜篩查了兩遍,完全沒有。
係統:????
直覺告訴它,這件事情最好先不要讓宿主知道。
它憂心忡忡地關上係統空間。
同一時空的另一片空間。
風信年華的陸沅芷正在對鏡梳頭,鏡子裡的女人很美,眉眼間卻流露出憂愁。
“這件事竟是真的。”
蘭語擔憂地為她披上衣服,“娘娘。”
“我不是生氣他在外麵藏人,他大可以帶回來,這樣遮遮掩掩大費周章地藏在公主府,把我當成什麼人?”
“我陸沅芷在他眼裡就是容不下人的妒婦嗎?”
這些年,他的後宮哪一年沒有少添過人?
握著梳子的手狠狠用力,斬斷了幾根頭發。
“娘娘——”
一聲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