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著的臉讓人想起時值夏日,快馬加鞭從青州送來,猶在枝頭嬌豔欲滴的水蜜桃。
芳華和雲旗不約而同地看向對視的兩個人。
一邊為阿嫵姑娘的大膽震驚,一邊又覺得這樣的畫麵竟然沒什麼不對。
雲旗是容與的貼身侍女之一,和芳華不同,她自幼就是在軍營和馬背裡生長起來的,審美和時下提倡的文弱清雅有很大差距,隻喜歡她們主子那樣眉眼舒展氣質強大的容貌,否則五官再怎麼精致,看起來太弱氣。
但她今天才知道,原來好看到一種程度,竟然是可以統一所有人的審美的。
她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主子的答複。
容與居高臨下地看向仰著的那張臉,眉眼生動,渾然沒有半點被凝視的不自在和窘迫,似乎是不滿意她遲遲未回複,唇瓣不滿意地動了動,又要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語。
“姑娘很美。”容與輕啟薄唇,動作輕柔地從阿嫵手裡拉回自己的衣角。
“那你怎麼都不看我?”阿嫵用腳尖踢踢她的靴子。
“正是因為姑娘容顏極盛,才不敢肆意打量,免得對姑娘不敬。”
阿嫵的耳朵有點癢,容與的聲音像融化的初雪,有點淡,有點冷,居然很好聽。
阿嫵縮回腳尖,柔軟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拉著發絲繞了兩圈,柔媚的尾音向上卷。
“你說話不要這麼文縐縐的,我不喜歡,我長這麼好看,你們所有人都要懂得欣賞,我可不是人間能有的仙女,能看到我是你們的福分。”俏皮的指頭任性地指向屋裡斂聲屏氣站著的每一個人。
芳華翹起唇角,隻覺得這位阿嫵姑娘頤指氣使的模樣,竟然如此可愛。
容與無聲地點了點頭。
“是,姑娘。”一眾下人溫婉地應和。
阿嫵勉強有些滿意。
這一屋子的人都像木頭人,一點兒也不好玩,隻有麵前這個容與稍微生動一些,可依然戴著一張厚實的麵具,阿嫵一點也不喜歡。
但是係統說了,這個時空是皇權社會,這些都是很正常的。
阿嫵才不管,繼續提要求:“我要住在你旁邊。”
“可。”容與應諾。
“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全部都要給我送過來。”
“好。”
“還有,你們全部都要陪我玩。”
她像一個不知滿足的孩子,喋喋不休地提著自己的要求。
雲旗在心內吐槽:怪不得皇帝要把人暫時留在這裡,這位主兒美是美,隻是這個性子,在宮裡怕是活不過三天。
容與卻不見絲毫不耐,輕聲道。
“好。姑娘有什麼要求,告訴芳華即可。”
“我叫阿嫵,不叫姑娘。”阿嫵伸出手想戳戳她。
指尖在半途被人輕柔但不容拒絕地包裹住,冷玉一樣的觸感,指腹有一些老繭。
係統說這是因為長公主自小練武,時光留下的印記。
阿嫵下意識摸了摸。
不安分的手指被握住,送回她自己身前,動作的主人麵不改色。
“好的,阿嫵,時間不早,早些休息吧。”
行吧,今天就到這裡也行。阿嫵安分了。
——
芳華被派去安排阿嫵的衣食住行,雲旗緊跟在容與後麵,彙報暗衛送來的情報。
“這位阿嫵姑娘的身世存疑,好像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不排除是某些人刻意培養,用來離間皇上和皇後一派的工具,您看這阿嫵姑娘的言談舉止,是否十分可疑。”
不等容與應答,雲旗自顧自地說下去。
“要我說皇上也太心急了,皇後隻是想要個孩子,手也沒有伸那麼長,即使是擔憂外戚乾政,也不用到如此地步。”
“皇上想動世家,但是也不應該這麼急,百姓休養生息才幾年,根深蒂固的世家,哪是這麼容易拔起的,再說,皇上登基不還是——”靠世家和主子扶持起來的嗎。
這話雲旗沒敢說,因為容與已經停步,默默地掃了她一眼。
雲旗:“奴婢多嘴,再不說了。”
容與:“今年的月俸還剩三個月。”
雲旗默默扇自己的嘴,每次那張嘴就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樣,話趕話就往前咕湧啊。今年才過了一半,她的月俸就已經罰得隻剩三個月了。
這也是雲旗一身武藝高強度原因——因為她從小就在容與麵前管不住自己的嘴,由於嘴太碎總是與月俸失之交臂,這才走上從武之路,完成任務就可以賺獎金、獎金、獎金。
但還有一句話她不敢說,一開口,她這一年獎金估計都沒了。
“要是主子是皇子就好了,憑她的武藝與學識,若為男子,當平天下,怎會落到現在這副地步,看起來繁花似錦,享等親王待遇,自由出入演武場,可,那不是先帝收了主子兵權後的假慈悲嗎?”
危難之間,分明是主子力挽狂瀾。
真的隻是因為生來是女兒身嗎?
雲旗在心中默默替主子惋惜。
————
【古代的生活也還可以呀】
阿嫵躺在為她準備的高床軟枕上,愜意地伸展腰肢。
係統正在快速地翻閱這個世界的資料,這也是它第一次做任務,宿主的問題千奇百怪,它必須得全盤掌握信息才能滴水不漏。
它很沉穩地回答:
【無論是哪個時代,皇家享受的都是這個時代最巔峰的文明成果】
“哦。”阿嫵隨口道,翻到被子裡閉上眼睛。
【宿主,你應該儘快了解這個時代的背景和劇情,這有利於你加快攻略進度。】
阿嫵已經睡著了。
係統小心翼翼地憋了一晚上,才等到阿嫵醒來。
【宿主,我們今天應該再接再厲,繼續攻略皇帝,獲得更多的寵愛值。】
阿嫵:“皇帝是誰?”
“公主府現在才是我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