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站在街道儘頭,一間不起眼的酒吧映入眼簾。
隱匿在城市昏暗角落中的這間酒吧外部裝潢低調,沒有明亮的招牌,隻有一扇半掩的小門,門上刻著微弱反光的金屬符號,隻有熟客才識得。店主據說是積分榜前十的大佬玩家,開這種地方僅為消遣,對他而言,似乎積分隻是數字而已。
沈琅推開門走入酒吧,裡麵的燈光溫暖昏黃,將一張張桌椅和幾位稀疏散坐的顧客籠罩其中。這地方沒有大多數酒吧那樣喧鬨,而是一種略顯壓抑的靜謐。舒適的沙發,淡雅的酒香與煙草氣息,使這裡成為玩家們短暫休息的港灣。雖然環境優雅,但這裡來往的人從不會放鬆警惕,畢竟能進入這裡的無一不是在輪回世界中經曆過無數生死劫難的人。
沈琅目光掃視全場,在一張隱蔽角落的桌子旁看到了莫天晟。他像往常一樣穿著簡單修身的深色西裝,眉眼柔和,但嘴角帶著一抹讓人難以看透的笑容。他朝沈琅招了招手。
“你來了。” 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莫天晟自從沈琅進來,視線就一直跟著他。
沈琅邁開長腿走向他,整個人顯得漫不經心。被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黑發與他線條冷峻分明的臉部輪廓相得益彰。
他穿著一件黑色修身皮夾克,下擺微敞,露出的黑色戰鬥服緊貼著他的身體,勾勒出他的健壯胸肌與腰腹線條。
莫天晟目光細致地從沈琅修長結實的腿部一路掃上,停留在那窄腰精瘦的線條上。
他無需過多修飾,單憑那無形的氣場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酒吧中的不少人已經悄然注視他,但沈琅對這些早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意。
莫天晟抬頭看他坐下,莫天晟微微傾身靠近:“你說,上次副本裡遇到什麼麻煩?”
沈琅言簡意賅地概述了上次副本的經曆,語氣如同陳述天氣狀況一般波瀾不驚。經曆無數生死,大多東西已經不足以令他心潮澎湃。
“最近副本的難度有明顯的提升。”沈琅總結道,身體往後靠去,大長腿優雅地交疊起來,“從任務複雜度,到怪物強度,再到地圖環境,這些變化太明顯。讓每個副本都挑戰玩家的心理和能力極限。”
“的確,我還注意到另一個問題。獎勵機製也變了,不隻是積分減少,高級道具獎勵也越來越罕見。”莫天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也許……這是輪回空間在削減玩家數量?”
沈琅垂眸思索片刻,冷峻剛硬的臉龐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如果隻是削減人數,用更直接的方法會更有效。比如減少資源供給、加劇內部競爭衝突。”
“但它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更像是在……篩選。淘汰掉不夠強大的人,同時刺激剩下的人變得更強。”
“篩選……”莫天晟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聽起來像是某種實驗場,有什麼人、或者什麼存在,在乾涉甚至操控副本,以求達到某個目的。”
“一開始我也以為這是個自主運行的係統,”沈琅抬起手按壓太陽穴,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他不相信玩家經曆的一切隻是副本的隨機生成。在經曆過數百場副本之後,他對其中隱藏的不合理之處越發敏銳,“最近幾個任務讓我改變了想法。有些場景太過針對個彆玩家的心理弱點,就像故意引導其犯錯一樣。而有些隨機事件,未免太過精準,每一步都恰好卡死退路。”
“或許整個輪回世界正在朝某個方向調整。如果這種趨勢持續下去,實力不足的人會死得更快,而剩下的人……”
“剩下的,是它精心挑選出的實驗體。”
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周圍偶爾傳來的酒杯碰撞聲以及低語交談,都像被隔絕開來一般模糊遙遠。
終於,莫天晟先打破了僵局:“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接下來會越來越麻煩,”他的聲音恢複成往常那種玩世不恭的散漫,但眼底的凝重未減,“不過也好,我倒想看看它到底能把我們逼到什麼程度。”
“再這樣下去,最先淘汰的是底層玩家,包括那些有潛力但經驗不足的新人。”沈琅嗓音略微壓低,“削弱頂尖玩家,減少底層玩家,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瞬,“並且,我很好奇……如果真有人衝破了極限,會迎來什麼?自由?還是新的牢籠?”
這句話讓莫天晟挑了挑眉,沉思片刻,最後他隻是聳肩,故作輕鬆接道:“誰知道呢,不過啊——”他故意拉長尾音,再次舉起酒杯朝沈琅示意,“無論如何,有你這樣的隊友陪我一起玩這場遊戲,我可一點都不介意它怎麼變難。”
--
就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一道纖細身影從沈琅身旁經過。那是一個秀美的青年,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眼睛時不時瞥向沈琅的方向。
他特意繞到沈琅旁邊,裝作腳下打滑,踉蹌著向沈琅倒來。然而在他即將觸碰到沈琅的時候,後者不動聲色地往旁邊微微挪開了身體,讓青年撲了個空。
那青年顯然沒料到這一點,有些狼狽地收住了腳步。
“抱歉……”他仰頭看了看沈琅,目光中帶著點委屈,好似在埋怨沈琅沒有情調。而沈琅連半分表情都沒施舍給他,視線甚至未曾停留片刻。
憑借一副好皮囊去攀附實力強大的玩家,博取一線生機並沒有什麼可恥的。在這個殘酷冷漠的世界裡,為了活下去,人們什麼手段都願意嘗試。而沈琅對此沒有任何興趣,也沒有必要給這些虛假的感情投入精力。
眼見沒有成功,青年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臉皮還不夠厚,道歉後就準備離開。
然而當他瞥到莫天晟那帶著幾分冷冽寒意的目光時,不禁打了個寒顫。對方平時總是帶笑意的眼睛,此刻卻閃現出一絲陰冷。如同一頭捕獵中的野獸察覺到外來者侵犯了領地般,他隻是靜靜盯著青年,卻飽含不容忽視的威壓。
意識到自己可能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青年不敢再做停留,連忙低下頭地退開。
“你還是這麼受歡迎。”莫天晟嘖嘖笑了笑,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笑意,眼神中的占有欲藏得極深。這麼多年,他一直陪伴在沈琅身邊,看過無數類似的場麵。
漸漸地,時間已過深夜,酒吧中的人群也開始散去,沈琅和莫天晟起身離開。
沈琅酒量不好,幾杯雞尾酒下肚後,那原本冷若冰霜的麵容出現了一絲裂痕。臉頰浮現淡淡的紅暈,緊繃的眉眼微微舒展,深邃迷人的雙眸被酒精染上幾分溫潤感。
搭訕失敗坐在角落的青年時不時瞥向他們,看到莫天晟結賬,二人朝著門口走去。他咬咬牙,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了上去。
街道昏暗寂靜,隻有幾盞散發微弱光芒的路燈稀稀拉拉地照著地麵。他悄悄跟在後頭,心跳因為目睹前方的情景而變得異常急促。隻見莫天晟極其自然地扶住了沈琅的腰。
手的位置剛好落在沈琅精瘦又充滿力量感窄腰上。他們走得不快,沈琅雖然微醺但步伐穩健,然而莫天晟偏要攙扶著他。那隻大手握得格外緊密,不是單純為了攙扶,更是宣告著所有權。
前方二人似乎在對話,莫天晟裝出專注傾聽的模樣,靠得越來越近,那親昵的距離顯然已經超出了普通朋友間應有的界限。在跟在後麵的青年眼裡,這根本就是明目張膽地借機親近!
‘他在乾什麼?!’
青年雙拳下意識緊握,目光緊盯著莫天晟的動作。對方明明可以大方地扶著沈琅肩膀或者手臂,但偏偏是抓住他的腰。而且隨著他們走動,手指甚至還有意無意地摩挲了幾下。
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兩人影子,青年不禁焦躁地咬緊了嘴唇。就在他們轉過拐角的一瞬間,他加快了步伐,卻突然發現自己跟丟了,哪裡還有沈琅和莫天晟的蹤跡?
他後悔為什麼沒有當即站出來揭露莫天晟的小動作!讓沈琅親眼看清楚,那家夥到底是打著什麼主意!
雖然不知道莫天晟與沈琅的關係如何,但能這麼近距離卻不被防備,大概是沈琅信任的人。
可他竟然敢趁著沈琅酒醉時做出那樣越界的舉動,簡直可惡!一想到莫天晟方才那隻放肆攀在沈琅腰間的手指,就覺得心裡一陣酸澀難當。
但他又能做什麼?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連靠近都做不到……
挫敗感環繞在他心頭,他再一次清晰的認識到,沒有實力永遠無法追逐到像沈琅那樣的人。
“我要變得更強……”他喃喃自語,仿佛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某種覺悟。
想要站在那個冷酷不可褻玩的男人身邊,他必須擁有足夠的力量,能夠不再以卑微和僥幸為基礎來獲取沈琅的目光,而是堂堂正正地靠近——以同等地位,與其並肩而立。
也許有一天,當他足夠強大到可以輕鬆麵對那些足以撼動他的敵人時,沈琅會自然而然注意到自己。而到那時,他將真正有資格成為站在沈琅旁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