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出了山洞,沿路皆是土岩構成的甬道,地上皆是碎石,樹根斑駁。
安走在前,自然會繞過那些障礙,但是身後的流浪者看不見,在被一根凸起的樹根絆倒後,流浪者下意識的踉蹌一步隨後站穩了,但還是被前麵的安察覺了異樣。
他擔憂的扶住了流浪者的胳膊,“你,你沒事吧?”
“放手。”流浪者甩開了安的手,朝一旁躲開,卻不料撞到了甬道旁的土壁,“嘖。”
“那邊是牆,你——”安這會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伸出手在流浪者的眼前晃了晃,卻完全得不到對方瞳孔的反饋。
“你,你看不見?!”安震驚不已,“怎,怎麼會這樣,你怎麼可能看不見。”
“看不看的見關你何事!”流浪者冷哼。
“你是哪裡受傷了嗎?”安擔憂的就要去觸碰流浪的眼睛,卻被對方捉住了手。
“嘖,彆動什麼歪心思。”流浪者毫不留情的掐住安的脖頸,壓在了一旁的牆壁上,“不然我可不保證會不會直接殺了你。”
安忙道,“不不不,不動歪心思,可是你為什麼會看不見?”他看著流浪者明明沒什麼異樣的藍紫色眼眸,有些擔憂。
“不知道,你怎麼知道我以前看得見?”流浪者疑惑,此人的表現,明顯就是以前見過自己的。
“以,以前見過你。”安隻好解釋道,雖然不用呼吸,但被卡著脖子還是十分難受的,“那個,不如我們還是,還是繼續找出路吧。”
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誠摯之意,流浪者放開了他的脖子,“抱歉。”
“啊?”安一愣。
流浪者卻並不回應,安撓頭,繼續走在前麵,隻是這會他拿出了丘丘棒,替後麵的人掃清了路上的一些阻礙,“突然看不見,肯定會很驚訝惶恐,我不會怪你對我的戒備的。”
他偶爾回頭看一眼流浪者,隻覺得對方哪哪都好看,不愧是自己哥哥。
他確實沒有想到,會如此之快就見到對方,畢竟他還沒有想好,如何補償他。
“你,你有喜歡的東西嗎?”安走在前麵,有些不經意的問對方。
“沒有。”流浪者平淡的回應道。
“那你有特彆想要的東西嗎?”安不死心,換個方式問。
流浪者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如果你很閒,還請麻煩快點解決現在的狀況,畢竟現在的我隻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安閉了嘴,暗自腹誹,哥哥還真是難搞啊,怎麼辦呢,怎樣才能套出他究竟喜歡什麼呢?
【小郎君,有困難,不如和姐姐說說?】突然一個聲音出現在腦海裡,安一驚,下意識的反問,“誰?!誰在說話?”
身後的流浪者蹙眉,“不是我,你聽到了什麼?”
安剛想說,就聽到腦海裡的聲音笑道,【他聽不見,你喜歡他,是嗎?】
安紅了臉,剛想反駁,【你在反駁什麼呀,行行行,你不喜歡他,那我讓他喜歡你如何。噓,彆告訴他,我們在說話。不然我可就把你的秘密告訴他了哦。】
“尹胥,尹胥!!聽到沒有!”遲遲得不到反應的流浪者有些怒了,大聲的喊著安的名字。
“在,在在,你,你說什麼?”一時間沒習慣自己假名的安這才反應過來。
“所以你剛才到底聽到了什麼?”流浪者再問。
【秘密——】腦海中的聲音威脅到。
“沒,沒什麼,”安隻得屈辱的白著臉說道,“是我聽錯了,這裡還是甬道,沒什麼特彆的,我們繼續走吧。”
流浪者隻恨自己現在看不見,明明不是機體的問題,但就是看不見,當真該死。
要是讓他知道,這種狀況是誰造成的,絕對要殺了他。
二人繼續沉默的向前走去。
但眼前的甬道就像是沒有儘頭一般,綿延不絕。
“所以,最後那塊石頭,究竟是誰搶到了?”身後的流浪者突然開口打破了甬道內的寂靜。
“誰都沒搶到吧。”安歎氣,“我們三個似乎同時碰到了石頭,然後我就到這裡了。”
話題似乎有陷入了僵局,畢竟流浪者本就不是什麼擅長聊天的人。
而這時,安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又開始和他對話了。
【你們是兄弟?長得真像啊。】紅穀自然能夠看到自己秘境中所有人的狀況,眼下三隊人都還在無儘迷宮裡轉悠,她便興致勃勃的和安聊起天來。
安沒有回答,或者說紅穀已經從安的心裡聽到了答案,【原來世間千年已過麼,摩拉克斯倒是有趣,被一個小孩子拉進了這裡。】
【嗯,你知道摩拉克斯是誰?】
【哎呀,你的心思都在臉上,好猜的很,都不用對你讀心。】
【你說為什麼會把你哥哥拉進來?】
【因為執念啊。】紅穀突然大笑起來,【我死時才發現,這世間最美味的東西,不是情,而是執念。】
【他為什麼會看不見,是我做的哦,不對,應該是你做的吧,誰讓他不認識你呢,自然無法看見你啊。】
【嗯?這對姐妹的關係倒是有趣,不過想來是時間太久了吧,明心石上的法術也失效了,竟然拉了沒用的人進來。】
【你居然不知道那塊石頭的名字就搶了?】
【哦哦哦,聽到那塊石頭,是一個叫博士的人想要,你就想搶了弄壞掉是吧。】
【小郎君很有魄力哦,不過還好沒讓你得逞,不然紅穀呀,這次就真要徹底魂飛魄散了呢。】
【你說我是誰,我叫紅穀。】
【也曾有凡人,叫我——戲良人。】
全程安就聽到腦子裡那個女聲嘰嘰喳喳的聲音,自己一句話都沒說,但對方就是能夠準確的回答他心中的疑問,當真憋屈。
【不過小郎君為何對你的情哥哥用了假名?】
【好好好,親哥哥成了吧。】
“還沒有出路嗎?”流浪者沉默了很久問道。
而身前的安還被腦子裡紅穀的聲音折磨,完全沒有聽到流浪者問題。
“喂,尹胥!”流浪者喊道,“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耳朵是擺設嗎?!”
流浪者忍無可忍,快步上前一步直接掐住了安的後脖頸,“你是聾了嗎?想死直說。”
“哥,哥哥?!”安沒忍住,直接喊了出來,“啊,不,不是,我是說,你說什麼?”
“你叫我什麼。”流浪者挑眉。
“哥,哥?”安被捏住脖子,有些訕訕的叫了一聲,“不可以,這麼叫嗎?”
知道眼前的人很大概率是個小孩,流浪者忍了,“隨你,所以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
“啊,沒有,對,對不起!”安對著腦子裡的紅穀就是一頓輸出,紅穀哈哈大笑,【想要出路呀,可以呀,用東西來換如何?】
“所以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是在甬道裡?”流浪者問道,“你可有在半路留下印記?”
“我,我忘了。”安回道,“但是地上一直有碎石和藤蔓,我走過的地方,明明都被我用丘丘棒給掃開了。”
【你說我要什麼,你的執念如何?】
【執念如何給我,隻要你一天不完成你心中所願,你的執念就會一直存在,我就可以源源不斷的獲得力量。】
【哎呀呀,不願意麼。】
【那就可惜了。】
而在秘境另一個甬道中的公子和鐘離,則很快就發現了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幻境,一個沒有出路的幻境。
當然,是鐘離發現的。
他率先停下了腳步,歎了口氣,“紅穀,我沒有時間和你在這裡玩遊戲,速來見我。”
“摩拉克斯,你是如何發現我的?”下一刻,一個紅衣女子就出現在了此地,無止境的甬道在下一刻又變回了之前的山洞。
公子被嚇了一跳,但見著鐘離十分鎮定,也就收斂了殺意。
“無主秘境,就算法術結構再穩定,也不會讓我察覺不到破綻,剛才的無儘回廊很穩定,所以,必定有人在維持法術。”鐘離回應道,“紅穀,許久不見。”
紅衣女子,麵若桃花,耀如春華,卻浮在半空,腳下並無影子,“確實好久不見,都快四千年了。沒想到,你活了這麼久,還沒找到個伴?”
鐘離無奈,並不回答。
“所以,知道了這位小朋友心思的你,什麼感想?”
“啊?”一旁的公子一臉懵。
“紅穀,明心石法術有損,不然不會同時拉了四人,或者說很可能是六人進來。”鐘離歎氣。
紅穀撇嘴,“真沒趣,和你這塊石頭聊天,果真是最沒趣的。”
【小弟弟,你是喜歡摩拉克斯嗎?】她偷摸摸的和一旁的公子說話,公子一臉呆滯。
但鐘離立馬就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他沒這個意思,紅穀,不要造謠。”
“哪有造謠,明心石法術雖有損,也確實拉了一對本不該進來的小姐妹進來,但你和另外一對小兄弟,我可保證,沒有拉錯。”
“拉進六個人,本就是錯誤了。”鐘離歎息,“我還記得你和我說過的願景,明心,明心,明悟證心,本就是給有緣人測情緣所用。”
“就像是當初你在喜宴上做的一切,進入此處秘境的人,本該隻有兩人,而不是四人,更不應該是六人。”
紅穀自知說不過鐘離,“我可以放你們走,但是那對小兄弟我要留下。”
鐘離皺眉,還想再勸,“紅穀。”
“摩拉克斯,我還活著已經是個奇跡了,如今的我需要力量,需要傳承,那個少年的情,很美味。”紅穀輕笑,“純粹且炙熱,那種試圖燃燒一切,焚毀一切的情,是我最喜歡的滋補品。”
“而我也很中意他的性子。”紅穀笑的肆意,“若有可能,他還會成為我的傳人哦。”
對此,鐘離隻能無奈歎氣,不管是誰被這位戲良人纏上,後果,似乎都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