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中,宿塵和小青蛇麵麵相覷,有些犯難。
“羅森啊,聽話,去那邊休息。”宿塵指了指自己特意給他鋪的小窩,“那裡很暖和的,去睡個好覺吧。”
話畢,宿塵懶懶的打了個哈切,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忙了一晚,我得好好睡一覺......”
羅森(安靜版)雖然舍不得宿塵身體的溫度與味道,但還是聽話的爬向那個淺粉色的柔軟小窩。
昏黃的床頭燈將宿塵熟睡的麵容照得極為溫柔遣卷,女孩的長相本是偏向精致嬌柔那邊的,可表現出來的氣質卻與本身的樣貌有著割裂的衝突。
睡不著的羅森在宿塵的床側身邊徘徊著,幽綠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想起自己與宿塵相處交談時,從沒特彆注意過她的樣貌,但那樣的寬和、溫柔、穩重真的是這樣稚嫩的樣貌所能擁有的嗎?
還有她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極其吸引他的氣息,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能擁有的。
羅森糾結的搖了搖尾巴,試圖從久遠的記憶裡找到一些和女孩相關的線索。
“向尊貴的克洛比......殿下問安......”
“我等在此懇請的......祈求......願安康......”
層層封鎖的腦海深處似乎有誰在虔誠禱告著,浩渺遠古的呼喚強硬的將羅森拽入一片原始的森林之中。
羅森環顧著四周,記憶中曾熟悉無比的環境現在卻顯得尤為陌生。
看看那一顆顆蒼鬱的、充滿著生機的花草樹木,聽聽那歡快流淌的小溪叮咚,還有那帶著青草味的春風......
多美好,多幸福。
可惜這一切早已在他兒時被一場永不熄滅的獄火給燒得一乾二淨,什麼都不剩了。
可周圍卻突然冒出了一條條黑色的、白色的、綠色的......蛇?他們飛速的從草地上穿過,爭先恐後的湧向同一個方向。
“你個死蛇,爬快點啊,彆擋著老子的路!”一條粗壯的黑蛇在趕一條明顯有些“嬌弱”是白蛇。
“你才死蛇!你去那麼快有什麼用?大人還不是最喜歡我?”
“那是你卑鄙無恥!天天在大人麵前裝柔弱,明知道大人她——”
“喲,你也知道大人喜歡我這樣的,那你個老大粗還不給我滾遠點!礙事。”
“你懂什麼,我今天受傷了......”
“......”
羅森被迫在這片激進的潮流中往前遊走,在穿過一片又一片的小樹林後,眾蛇逐漸安靜下來,各自有序的散布在周圍。
羅森趁機脫離強製性隊伍,爬到大樹上觀察下方。
眾蛇的分布似乎是有規律的,成一個防禦性的大圓圈,似乎在守護著什麼東西。
“中間那裡一定有什麼......”
“哇哦,小家夥,你不好好排班在這上麵做什麼?”就在羅森想去中間方位一探究竟時,一隻柔軟白暫的手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頭。
羅森雙眼瞬間豎起,猛的往後看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哎,瞧你防備成那樣,我又不能把你怎麼樣。”那道聲音無奈的歎了口氣,“行了,我就當沒看見你。你就好好偷個懶吧,反正大人今天不會過來了。”
羅森又打量了四周一番,仍舊沒看見任何可疑的身影,隻是......
“有些耳熟啊,那聲音...... ”
......
意識被那片森林彈出的時候,羅森幽幽的盯著宿塵微張的嘴巴,心底有個聲音迫切的想讓那裡再發出一次聲響。
太熟悉了,羅森想著那道莫名其妙的聲音,怎麼想都和這個剛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孩的聲音很像,但到底是不是,隻要女孩發出一點聲音讓他來做對比就好。
就一點。
明明可以等宿塵醒來再證明的事情,可羅森偏偏不想等,不管是意識或是身體都有著不受他控製的衝動。
心臟跳動的速率有些不真實,激動與狂熱仿佛來自另外一個自己。
當宿塵身上的被子被小蛇顫抖著尾掀開,羅森幾乎能聽到自己幾乎控製不住的喘息聲。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做,對一個人來說太過於冒犯了。
可是鋪麵迎來的香甜又將他熏得頭腦發昏,暗自拉著他一起墜落。
宿塵原本睡得好好的,可不知哪個壞家夥把自己的被子給弄掉了,她迷迷糊糊的伸手想把被子蓋回來,卻不知怎麼的抓到了一條冰涼涼的東西。
她順手捏了捏,唔,軟乎乎的,滑溜溜的,手感還挺好的樣子。
於是沒了被子的宿塵抓了條蛇當抱枕,邊順邊有些不滿足的嘟嚷著:“要是再大點就好了。”
這樣就能滿滿當當的抱在懷裡了。
可憐的羅森原本隻是想稍微碰一碰女孩的手臂,卻沒曾想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被宿塵一番揉捏折騰後,一臉後悔的羅森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聽的。
一番細細比對下來,羅森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雖然兩道聲音感覺上都很像,但還是有些本質上的區彆的。腦海中聽到的那個嗓音偏成熟一點,而宿塵的則比較嬌些,但語氣都帶著淡淡的溫和。
或許是自己想差了吧。
羅森這回也是體驗了一把被人緊緊勒住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宿塵不知是冷還是怎麼的,蜷縮著身體把懷中的小蛇緊緊抱住。
關鍵是她抱一條其實沒什麼問題,但她嫌伸長的一條抱著沒手感,皺著眉頭把羅森揉巴成一團,然後死死鎖住。
羅森艱難扭動著身體,痛下決心以後決不能半夜跑去打擾宿塵睡覺。
一番掙紮無果的蛇蛇最後認命的蜷成一團,暗暗祈禱著太陽的升起。
......
宿塵看著一臉精神不振的趴在自己懷裡羅森,頭頂上閃過三個大問號。
???
“小家夥,你怎麼跑到我床上去了?”某人看起來對自己半夜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記憶。
羅森伸了伸自己僵硬的身體,疲倦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半夜夢遊過去的。”
其實是我自己作的。
“是嗎?看你精神不是很好的樣子,是我......”
“不,那個,阿塵,其實是我昨晚太激動了,失眠了而已。”
羅森用頭輕輕蹭了蹭宿塵的手,不想讓女孩糾結太多。
昨晚雖說被抱得有點難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宿塵體內外溢的能量無意中把他身體的內傷都治好了,這讓羅森更覺得自己對不住宿塵。
“那好吧,我等下要去工作了,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可以嗎?”宿塵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他。
“去工作?”
“嗯,等下我把吃的放在餐桌上,你餓了的話就吃一些。”
宿塵拿起鑰匙朝羅森揮揮手:“我走啦,晚上見。”
“砰——”大門關上,前一秒還充斥著女孩的氣息的屋子瞬間冷清下來,羅森有些不適應的在原地張望。
宿塵一走,羅森也沒有了在這個空蕩蕩的屋子裡待下去的意願,他想循著女孩的氣息出門找她,開了門又想起女孩讓他好好在家裡呆著等她回來的話。
家?
自從家園被燒毀以來,羅森一直在努力逃避關於"家"的話題。
在這個由純人類構成的城鎮,每天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為了填飽肚子飽受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欺辱,沒有人類證明的他即使能化成人身,也依舊不能再這個地方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屋子。
偶然間發現的廢棄花園成了羅森十幾年的休息地,直到宿塵的到來......
羅森不是受虐狂,沒理由放著宿塵舒適溫暖的房子不要,繼續出去沒尊嚴的等待死亡。
流浪無歸的人總是渴望一個溫暖的歸處的。
羅森煩躁的用尾巴拍了拍地板,最後轉身進了宿塵的臥室。
他不是聽話,隻是怕......怕阿塵會生氣,小蛇哧呼哧呼的拉著女孩睡覺蓋的被子,展平,然後整個蛇蛇鑽進去。
要是阿塵生氣了不給他纏了怎麼辦?
他現在已經離不開阿塵氣息與溫度了。
人有貪念,蛇也會有。
並且比誰都要執著與瘋狂。
......
“宿塵,你要不想乾了就直說,我這裡沒有東西再給你摔了!”
宿塵今天上班時老是走神,上菜時已經累計摔了十一個碟子、九個大號玻璃杯了。
“抱歉啊,老板,我今天狀態不太好,等下損失我按原價賠給你。”
挺著一身肥肉的飯店老板眼睛灰溜溜的轉了轉,油膩的視線來回打量了宿塵一番,搓著手道 :“這樣,你今晚和我喝一杯,這損失就不用你賠了,如何?”
宿塵收拾餐具的手頓了頓,暗自歎了口氣。
“我拒絕,我有錢賠給你。”
飯店老板眯了眯他那豆子眼,嘴角得一揚:“好啊,一共是三十萬C幣,你現在就給我。”
宿塵不為所動的收好最後一個餐碟,隨後仰起臉朝飯店老板嫣然一笑。
“晚上去哪裡喝啊,老板?”
女孩嬌豔的麵容迷得飯店老板有些神誌不清,隨意說了個地址後便樂嗬著不知所雲,完全沒看到女孩毫無波瀾的眼底一片冰冷。
六點鐘,宿塵準時下班。
“啊,我想想,老板讓我在哪裡等他來著?”
女孩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一條昏暗的小巷子,隨後懶懶的看著外麵走動的人群,指尖有一下沒一下輕點著剛從飯店順來的刀具。
“忘了,不過老板往常都會走這條道呢......”
“不過啊,有一說一,這才過了多久,又有不長眼的人自己撞上來。”
“還三十萬C幣?放著好好的三百C幣不要,非要動些肮臟的心思,那就不要怪我了。”
飯店老板到死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時興起的歹念會害得他牢底坐穿,他茫然無措的看著捂著胳膊泣不成聲的宿塵,手中的刀具帶著尚未涼卻的血跡,身後是兩個虎視眈眈拿槍對準自己的執法者。
“費洛-斯弗,放下你手中的刀具,你被逮捕了!”
飯店老板被羈押離去的身影有些淒愴,但,宿塵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劃了一刀的手臂,覺得有些虧。
“要不是這裡不好自己解決,我至於那麼大費周章麼......”
回家的路上,宿塵在一家賣小蛋糕的店前停下。她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目光在一個個精致小巧的蛋糕上掃過。
肚子餓了,買個蛋糕吃吧。
“你好,給我一個草莓蛋糕。”
“一個草莓蛋糕是嗎?”
“啊,不是,”宿塵忽然想起自己家裡還有個小家夥,“給兩個,不,所有口味都給我來一個吧。”
“好的。這裡一共有七種味道的蛋糕,收你105C幣。”
提著三個袋子,路過烤魚店時宿塵又猶豫了,“光吃蛋糕好像不太行,羅森喜歡吃肉來著,買一點吧。”
“老板,來七條烤魚!”
“好嘞。”
一個小時後,滿載而歸的女孩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回到了家。
“羅森?”
屋子裡安靜得可怕,聽不到一絲聲響。
“不會是在房間裡休息吧?”
宿塵剛要打開臥室門,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擋住了。
“哢噠——”
是房門上鎖的聲音。
“羅森?是你在裡麵嗎?”
“發生什麼了?怎麼突然把門鎖上了?”
門後的少年無力的靠在門上,女孩焦急擔憂的話語讓他不知所措,或者說,他現在整個蛇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