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世界上有沒有能讀心裡話的法術,薩莎拉心裡也沒底。
她盯著貝阿特麗絲紅潤的嘴唇,緊張到對方張嘴時跳了一下。
“我要是你,今天就早點睡覺,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奇怪。”
“為什麼?”
“因為明天我還要帶你去學校辦手續,需要早點起來。”
不知為何,她覺得大小姐不高興,因此也擺出一副臭臉來,攪得彆人也不高興。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男學生們都在和她說話而忽略了貝阿特麗絲嗎?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但大小姐擁有驚人的美貌,她有什麼可擔心被奪走的呢?
貝阿特麗絲看她沒有反應,自顧自地離席了,嚇了大家一跳。
薩莎拉試探地問迭戈:“我惹她生氣了嗎?”
迭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說:“貝就是這樣我行我素,彆放在心上。”
被貝阿特麗絲攪得心情全無,薩莎拉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心裡卻在琢磨究竟貝阿特麗絲為什麼而不高興。
想到一半,她突然醒悟過來:說到底,大小姐和過去遇到的那些紈絝子弟彆無二致,就算她長得再好看,也不應該去關心她的想法才對。
她故作輕鬆地跳起來,在房間裡轉來轉去。
發生了那種事情,真的能順利地轉出學籍嗎?索菲亞老師說得沒錯,老伊萬或許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一邊漫無目的地想事情,一邊摸著精致的牆壁——塔裡真好啊,學生福利比在學校好太多了……這是什麼?
牆上有魔法陷阱的痕跡,雖然很淡,但……她本來以為是門鎖上的鎖定魔法,然而門關上之後還有。
她走過去,手中的風驅散了幻象,一扇做工精細的木門出現在了麵前,顯得十分無辜。
她握住門把手,輕輕下壓,門向裡拉開了,露出另一扇門,她忽然醒悟過來,這扇門是通向……通向對麵的。還沒等她把門關上,對麵的門也忽然打開了,貝阿特麗絲好整以暇地出現在門背後。
看表情好像不生氣了。
“哎呀,看來你發現了。”
“你早就知道!”薩莎拉帶著質問的口氣。
她的視線在貝阿特麗絲膚色健康且麵容姣好的臉上仿佛刮不起任何漣漪似的。後者雙手環抱在胸前,倚靠在門框上,歪著頭帶著笑容看著她,“我可是提醒過你呢。”
薩莎拉想起之前她意圖把自己的名字掛在另一間來著,現在看來動機也許不是捉弄她,而隻是不想和陌生人共用一個可以聯通的套房,可是她賭氣拒絕了。
她挖了個坑,然後自己跳了下去,現在還把自己埋了。
生氣歸生氣,薩莎拉還是通過貝阿特麗絲的手臂看到了她的房間。
比這邊精致多了,整個房間顏色素雅,家具是清新的櫸木原色,中間點綴著許多造型華麗卻顏色簡單的小配件。蔓草一樣的吊頂燈,鐵藝做工優美纖細,連床也有深綠色的鐵藝飾邊。她還以為所有的家具都是統一配給的呢。
“要來參觀一下嗎?”貝阿特麗絲側身讓開一道通路,她的水領主管家優雅地從後麵出現,手中端著一個茶壺。
然後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問,貝阿特麗絲說:“我房間的家具是經過老師同意之後自己替換的,我不喜歡那種苦行僧一樣的風格。”
薩莎拉心有戚戚地點點頭,就這麼輕易地讚同了——過於簡樸的東西配不上貝阿特麗絲綺麗的長相。
她冷淡的回答:“多謝,不用了。”一眼足夠了,她並不想看大小姐炫富,所以準備關門,但門還是被卡住了。
大小姐華麗地揮了揮手,冰就填滿了門的縫隙。
“薩夏。”
“我叫薩莎拉,我沒有同意你那麼叫我。”
貝阿特麗絲無視她的反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薩夏,我並不是非要介入你的生活。不過呢,色隆克倫有個規定,新入學的人會由上一個新人帶領完成所有的轉學手續。這是老師交給我的任務,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工作。”
“……謝謝你。”
“‘不必’,”貝阿特麗絲說著優雅的古塞悌語詞彙,清越的聲音加上帶鉤子的口音聽起來非常華麗。碧綠的眼睛猶如寶石,中間的孔則好像能把她吸進去。她的呼吸被這眼神攫住,好一會才掙脫出來,猛地關上了門。
然後,好像擔心門被撞開一樣,她轉過身靠在門板上,試圖用身體堵住門口,自己則大口喘氣。
必須得休息了,今天經曆了太多事情,感覺身體已經不正常了:除開疲憊混亂的思緒以外,和貝阿特麗絲一交鋒,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難受心悸。
生病會耽誤學習,睡覺則是最好的治療,快睡覺。
這麵石牆似乎不是特彆的厚,兩扇門不足以隔開所有的聲音,貝阿特麗絲隱隱的腳步聲傳來,比窗外降落在陽台上的鳥還要吵。
這該死的大小姐究竟為什麼要起這麼早?她們這類人不是最喜歡睡到上課前一秒的嗎?
哦,她們要一起去學校辦手續,趁著學校辦公室還沒有全部放假的時候。
她也隻好起床,洗臉,刷牙,換衣服,懵懵地在寫字台前坐了一會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一定是貝阿特麗絲。
她走過去開門,黑色長袍的女學徒已經站在門外了。她袍子的領口上繡著銀白色的絲線,海藻一樣的金色長發披在肩上,綠鬆石一樣的眼睛看著她,“你已經收拾好了,薩夏?很好,我還怕叫你起床要耽擱一陣子呢。”
“這就是你起這麼早的原因?你可以早點叫我啊。”
“我可不會衣冠不整地就去叫彆人起床。”
“得了,你一大早就那麼大動靜,從前沒有被人投訴過隻是因為隔了一間房吧?”
貝阿特麗絲的眼神裡忽然多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她嘴角優越感十足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悅。她光用氣勢就把薩莎拉逼得一步步後退,直到脊背抵在了牆上。
貝阿特麗絲的手按在她耳旁,頭湊過來,就像個覓食的大型貓科動物。
“我希望你對我的叫醒服務表達應得的感謝。”
“我也希望你下次可以起床之後就叫我,我聽得到。”
“成交。”
“成交。”
說完之後,貝阿特麗絲從她耳旁退走,微微眯眼和她對視,她不甘示弱地盯回去。這古怪的姿勢維持了一段時間,薩莎拉覺得奇怪而回溯了剛才的談話,突然反應過來貝阿特麗絲在等她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