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近日,雲溪發現,原本安靜乖巧的小師弟,似乎變得有些黏人。

自仙門大會回來以後,在雲溪的默許下,藺元將他每日看書的地點從藏經閣改成掌門殿。

每日一早,捧著一本書進來,找到離雲溪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安安靜靜的看書。偶爾雲溪抬頭看他一眼,藺元便會彎起眼眸朝她笑,模樣十分乖巧。

起初,雲溪以為不過是小孩子的一時心血來潮,想換個地方看看書。誰料接連數日,日日如此。

次數多了,雲溪索性在自己的案幾旁也給他置了一案,讓他以後坐在案幾後看書。

自此以後,藺元在掌門殿中也有了自己的書案。每日除練劍睡覺外,大多時候也待在掌門大殿。

這日,掌門殿中,藺元正坐在案前看書,雲溪在一旁批閱宗門公文。

案上堆著厚厚兩摞公文,在一眾公文中夾著一張紅色信函,模樣十分顯眼。

雲溪視線掃過,眉梢輕挑,取過信函打開一看。

果不其然,又是魔域寄來的投訴信。投訴對象正是他那數年未見在魔域曆練的二師弟——孟庭州。

信上說,孟庭州在魔域大行坑蒙拐騙之道,上至魔域公主,下至平頭小魔,無所不騙。嚴重擾亂了魔域和諧美好的生活秩序,弄得魔域上下怨聲載道、魔不聊生。希望太初宗能儘快將此子召回,莫要再放他來魔域禍害眾魔。

洋洋灑灑寫了三頁紙,措辭激烈,力透紙背,足可見寫信之人內心的憤慨。

雲溪平靜地將信看完,麵上神色波瀾不驚。隨手將信放在一邊,取過下一本公文,繼續批示。

自從二師弟去魔域曆練以來,她一年要收到十幾封類似的投訴信,一開始她還會認真回複耐心解釋,後來收的多了,逐漸習慣,看過也就作罷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桌上的公文不斷減少。中途,收到大長老的傳音,雲溪去了傳道峰一趟。

一陣微風輕輕蕩過,桌上的那張紅色信紙飄飄揚揚,落到藺元書案上。

藺元從書中抬起來頭,本想將信紙放回原位,無意間一瞥,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孟庭州?他記得這好像是他二師兄的名字。

對於這個素未謀麵的二師兄,藺元很是好奇。

大師姐曾和他說起過,二師兄修煉天賦極高,年紀輕輕,便達到了煉虛期後期,離合體期隻差一步之遙。如今正在魔域曆練,尋求突破之機。

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藺元忍不住看了一眼信的內容。

看完以後,心中大為震撼,目光落在那句“坑蒙拐騙、無惡不作”上久久回不過神。

這信上說的,是他二師兄嗎?藺元有些恍惚。

將信放回原位,藺元又重新坐下,有些神思不屬。

所以他二師兄孟庭州,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幾日後的一個午後,藺元正站在殿外的空地上練劍。

小小的身影,手持一把未開鋒的長劍,一步踏出,旋身回劍,身姿輕盈靈動,看著頗有幾分架勢。

雲溪站在掌門殿外,看了幾眼,開口讚道:“不錯。”

小師弟劍道天賦斐然。起初讓他練劍,不過是為了讓他強身健體,為日後修道打下根基。沒想到他僅憑著幾本劍術圖籍,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能練到這般模樣,足可見天賦不一般。

聽到雲溪的聲音,藺元眼睛一亮,收劍轉身,小跑過來。

仰起臉,正要開口說話。忽然,雲溪腰間的傳音玉符急促地閃了閃。

雲溪隨手點開,裡麵傳來一道略顯焦急的聲音。

“大師姐,救命啊。我被妖族的幾個老不羞圍攻了,快來救我。”

玉符那端還傳來幾聲打鬥聲和破空的風聲,情況聽起來有些危急。

雲溪眉梢微蹙,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去一趟比較穩妥。

一低頭,對上小師弟略顯疑惑的眼眸,便解釋道:“是你三師姐的傳音,我去看看,你繼續練劍吧。”

說罷,一步踏出,空間蕩起一陣漣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大師姐匆匆離去的身影,藺元臉上泛起一抹擔憂,三師姐沒事吧?

妖域,一處密林中。一前一後四道身影在林間疾掠而過,驚起一片飛鳥。

最前方的是一名紫衫女子,腰間彆著一隻長笛,腳下踩著飄渺無蹤的玄妙步伐,幾步間,便掠出十幾米遠,身後緊緊綴著三名化出原形的妖族。

穿過密林,前方是一片萬丈懸崖。紫衫女子堪堪刹住腳步,後方三道人影便緊隨而至,化作人形。

“妖女,看你這下往哪跑。”一名虎妖開口道。

紫衫女子停住腳步,回過身來,無奈道:“至於嗎?我不過就是誤闖了你們秘境,吃了點果子,至於這麼窮追不舍嗎?”

此人正是無憂道人座下三弟子,季希音。

聞言,虎妖勃然大怒道:“誤闖?闖入一處是誤闖,你連入我們三家秘境能叫誤闖嗎?何況你還吃了秘境聖果!”

季希音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什麼聖果,不過比普通果子略甜些汁水多些,也沒見有什麼特彆的。”

熊妖耳力過人,聽到她的小聲嘀咕,不由心頭火起,怒喝道:“好你個妖女,如此不知悔改,我今日一定要給你一個教訓。”

說罷,一掌揮出,一隻巨大的熊掌虛影朝她落下。

眼見對方動真格,季希音神情一肅。如今她不過剛步入煉虛期,對方卻是實打實的合體期,剛剛逃跑時還能憑借精妙的身法周旋一二,眼下這一掌她卻是無論如何也接不下的。

正當她想著要不要拿出保命靈符硬接一掌時,忽然,眼前空間蕩起一片漣漪,巨大的熊掌虛影頓時消散,現出一道白衣麗影。

見自己的攻擊被人輕易化去,熊妖心中一驚。

看到來人,季希音鬆了一口氣,驚喜道:“大師姐,你終於來了。”

雲溪朝她點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雖然形容狼狽,但好歹沒有受傷,臉上神情和緩了些。

熊妖見來人不過是一名年輕女子,又聽妖女喚她師姐,料想剛才她大約是用了什麼師門法寶擋下了那一掌,不由得放鬆下來,神情倨傲道:“你便是她師姐,來的正好。”

“你師妹闖入我們族中秘境,偷食聖果,你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什麼偷食?”季希音反駁道,“我都說了我是誤闖入秘境的。而且你那所謂的聖果,味道也不過爾爾,誰知道你們會不會是在唬人?”

聞言,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鷹妖失去了耐心,冷聲斥道:“你這妖女還敢狡辯,如今我們也不和你多說,直接將你抓回族中受審便是。”

說罷,雙手化鉤,化成一隻巨大的鷹爪向季希音抓來。

見狀,雲溪眉梢微蹙,掌中靈力湧現,正欲一掌揮出,一道鷹唳由遠及近地傳來。

“且慢,且慢,雲道友手下留情。”

隨著話音落下,空中的鷹爪被來人拍散,落下一名黑袍老者。

“爹,你怎麼來了?”鷹妖看到黑袍老者,略顯吃驚的問道。

黑袍老者瞪他一眼,轉過身,拱手行了一禮,客氣道:“多謝雲道友手下留情,不知這其中可是有什麼誤會?”

黑袍老者是鷹族的上一任族長,名喚鷹風。今日他不過偶然路過此處,感應到自家兒子的氣息,便想過來看看。

誰料遠遠的便看到他兒子竟敢當著雲溪的麵動手,嚇得他魂飛魄散,連忙趕來阻止。還好來的及時,不然險些釀成大禍。

雲溪收起掌中靈力,淡聲道:“他們說我師妹闖入了你們族中秘境,吃了你們的聖果,要抓她回去受審。”

鷹風額角落下一滴冷汗,連忙道:“這都是一場誤會。不過是幾個小果子罷了,吃便吃了,不值什麼。”

說罷,扭頭瞪了自家沒眼力見的兒子一眼,喝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來和雲道友和她師妹道歉。”

“不必了。”雲溪擺了擺手,阻止道:“說到底我師妹確實吃了你們的聖果,不知你們需要何種賠償?”

鷹風哪裡敢要什麼賠償,趕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雲道友客氣了。果子長出來不就是讓人吃的嗎,哪裡用得著什麼賠償。既然誤會解開了,若沒什麼事,我便帶著這幾個小子先走了?”

雲溪點點頭,道:“鷹族長慢走。”

遠處,鷹妖有些不解。

”爹,那是什麼人?你對她這麼客氣乾什麼。”

“就是。”熊妖有些不服,憤憤道:“聖果難得,就這麼算了?”

鷹風睨他一眼,悠悠道:“熊小子,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你爺爺為何斷了一隻熊掌嗎?就是剛才那人打斷的。”?

熊妖聞言瞪大了眼睛,登時便不再說話了。

待他們離開後,雲溪轉過身,看了季希音一眼,淡聲道:“說說吧,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大師姐,我要說這次也是一個意外,您信嗎?”季希音訕笑一聲,有些心虛道。

“你二師兄每次闖完禍,也是這麼跟我說的。”雲溪平淡道。

“我跟二師兄可不一樣。”季希音撇了撇嘴。

她每次外出遊曆,從不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人們一般都稱她為妖女。這樣一來,就算惹出麻煩,也不至於牽連宗門。這一點她就做得比二師兄好,外出曆練這麼多年,宗門還沒有收過一封關於她的投訴信。

迎著雲溪淡淡瞥來的冷漠視線,季希音神情一訕,連忙轉移話題道:“大師姐,我雖外出遊曆,但也沒有忘記修煉。你看,我如今已是煉虛期了。”

雲溪看了她一眼,神色和緩了些,點頭道:“不錯,確實沒有懈怠。”

見狀,季希音趁熱打鐵,從儲物戒中掏出幾樣物品,討好笑道:“我人雖然不在宗門,但心裡時時刻刻惦記著大師姐,這些是我在妖域給你收集的禮物。”?

說著,拿出一根金光燦燦的羽毛道:“這是鳳凰寰翎,拿來做羽毛筆最適合不過了,我費了好大勁才從拍賣會上拍來的。”

又拿出一個流光溢彩的小石頭,道:“這是妖域特產金耀流珠,雖然沒什麼作用,但勝在好看,放在陽光下還能變色呢。”

最後,掏出一枚模樣樸素的小木珠,道:“這是青木之髓,十分珍貴。模樣雖不大好看,但若常年佩戴有滋養筋脈蘊養神識之效。”

雲溪的目光在這三樣物品上一一掠過,眼底露出一點柔和的暖意,溫和道:“嗯,三師妹有心了。”

見狀,季希音長舒一口氣,知道自己這次又過關了。

“對了,三師妹,前幾月師尊新收了一名小師弟,他很想見你們,你若有空,不妨回宗門看看。”離開前,雲溪又補了一句。

“小師弟?”季希音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想了想,點頭道:“好。我離宗也有段時間了,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二人說完話後,彼此道彆,雲溪橫渡虛空返回太初宗,季希音去最近的城池乘坐飛舟返回太初宗。

臨近黃昏,日影斜斜,雲溪回到了初道峰。

藺元用完晚膳,正在庭前散步消食。見她回來,小跑上前,朝她身後看了一眼,問道:“大師姐,三師姐沒事吧?”

“沒事。”雲溪揉了揉他的頭,見他小眼神不斷朝她身後張望,心中失笑,解釋道:“你三師姐在回宗的路上,想來過幾日你便能見到她了。”

聞言,藺元低下頭,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忽然,感覺脖子上一涼,被掛上了一顆圓潤的小木珠。

藺元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你三師姐給你帶的禮物。”雲溪淡聲道。

此珠外表灰撲撲的,模樣不甚好看,雲溪不大情願將起收作自己的藏品。但對滋養經脈卻有奇效,用來送小師弟正好。

藺元眸子亮了亮,伸手摸了摸小木珠,觸感溫潤,上麵似乎流動著勃勃生機,沒想到三師姐竟然知道他,心中不由得對這個未曾謀麵的師姐更期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