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拜師以後,藺元的生活和從前也沒什麼大的分彆。上午依照雲溪列出的書單在藏經閣讀書,下午則在大殿外的空地上練習劍法。

若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便是大師姐待他的態度有所不同

雖說她還是很忙,每日大多時間都是待在掌門大殿中,或是打坐修煉,或是處理公務,有時也要與長老們商談議事。

但是無論多忙,每天傍晚都會來到大榕樹下,陪藺元一起用飯,解答他讀書練劍上的疑惑,待他明顯比從前親近了幾分。

時間如流水,轉眼間距離拜師禮便已過去了一月有餘。

這日上午,初道峰,議事廳裡,五位長老齊聚一堂。

上首代表掌門的位置還空著,人沒來齊,長老們坐著聊閒天。

“說起來,掌門好像已經失蹤快十年了吧?”

“好像是。”

“那有什麼關係,這十年裡,太初宗上下運轉自如,有他沒他不是也一個樣。”

“那確實如此。”

忽然,廳內空間波動,雲溪出現在掌門主坐上。

抬眼掃視了一圈,見諸峰長老都來齊了,便淡聲道:“諸位師伯開始吧。”

每月一次的太初宗例行會議正式開始。

會議內容老生常談。先是長老們稟報本月各峰的主要事宜,再談談下月的各峰發展計劃,最後就各峰的靈石分配展開激烈的討論。

在雲溪的主持下,會議進展的很快。討論完最後一項事宜,雲溪環視一圈爭得麵紅耳赤的長老,淡聲道:“各位師伯還有什麼事嗎?”

“還有一事。”大長老開口道。

大長老著一襲青衫,是一位書卷氣息很濃的優雅女子,也是全場唯一一位在靈石問題上仍能保持平靜的人。

“昨日巡查弟子來報,我宗外圍山脈附近,聚集了五名合體期的大妖,暗中似乎還隱藏著一位渡劫期。”

聞言,眾位長老臉色都嚴肅了些。

四長老沉聲道:“妖域和我們一直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小摩擦雖有,但僅限於小輩之間。如今為何突然派大妖潛入我們仙門地界?”

“不是普通大妖。”大長老搖搖頭,神色微凝:“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

話音落下,議事廳的氛圍瞬間變得凝重。

雲溪眉梢微蹙,開口道:“近日宗門的合體期大多被派出去執行任務,隻有極少數留在宗門教導弟子。渡劫期的太上長老們又都在閉關,一時恐難以調出人手。”

眾位長老麵麵相覷,二長老環顧一圈,問道:“那派我們誰去?”

“我去吧。”

雲溪神情平淡道。

眾位長老紛紛看向她,大長老沉默了一會,點點頭道:“也好,師侄小心。”?

話音落下,空間蕩起一陣漣漪,轉眼間雲溪便消失在殿內。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雲師侄這種離開方式,但每見一次都能給長老們帶來新的震撼。

三長老回過頭來,遲疑道:“雲師侄現在是什麼修為了?”

“我看不出來。”四長老沉默地搖搖頭。

“反正比我高。”五長老雙手托腮,神情略顯慵懶道。五長老看起來二八年華,著一襲粉衫,腰間配一隻玉笛,神情懶懶散散。

眾人一齊看向全場修為最高的大長老。

大長老抿了一口茶,神情平靜道:“也比我高。”

“唉。”三長老長歎一口氣,道:“真羨慕老六,不知從哪收來這麼一名弟子。年紀輕輕,修為高的離譜,還能扛事,早早便過上了退休的逍遙生活。”?

此話一出,引來二、四、五三位長老的一致讚同,紛紛歎一口氣,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大長老放下茶杯,瞥了一眼不思進取的師弟師妹們,眉梢緊蹙,冷聲道:“你們峰上都沒事了嗎,坐在這聊閒天。不要整天想著跟老六學,一天到晚不乾正事兒。你們都還年輕,要給弟子做好榜樣,用心為宗門發光發熱。”

說罷,也不再管他們,徑自站起身,一馬當先向外走去。

作為六位師兄弟裡的大師姐,大長老還是很有威嚴的。話音一落,眾位長老跟著起身,老老實實地往殿外走去。”

議事廳不遠處的一處空地上,藺元正在練劍。

聽到大門打開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沒有大師姐。藺元略顯失望的彆開頭,繼續練劍。

走出殿外,三長老餘光撇見不遠處練劍的小小身影,心下好奇,走上前去。

“你便是掌門新收的小徒弟?”

藺元聞聲回頭,看清來人後,收劍行了一禮道:“藺元見過三師伯。”?

大師姐曾經給他看過各峰長老的畫像,他認出眼前這位是百煉峰的三長老,據說也是師尊的三師兄。

三長老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小孩兒。

皮膚白皙,五官精致。一雙眼睛生的尤其好看,烏黑且明亮。

望著人時,水汪汪的,好似會說話一般,直叫人看的心裡發軟,沒來由的對他產生幾分憐愛之情。

好漂亮的一個孩子,怪不得雲師侄會將他留在初道峰,親自教導。三長老心中暗自驚歎。

這麼想著,手在腰間玉佩上一拍,掌心便多了一件法器。

“這是我煉的一件小法器,便送作見麵禮吧。”

藺元接過,是一隻憨態可掬的小老虎,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多謝三師伯。”藺元禮貌道謝。

見他小小一個人,孤零零地獨自在練劍。初道峰上一向冷清,雲師侄又不大愛說話,想來平時應當挺孤獨的。

三長老麵露慈愛,溫和道:“我峰上有一個臭小子,年紀跟你差不多大。你若有空,可來找他玩。”

“真的嗎?”藺元長睫抬起,眼眸發亮。

從前在寺廟裡的時候,隻有他和老和尚兩人,他沒有同齡夥伴。

來到初道峰後,也僅有大師姐一人作伴。而且他聽說,太初宗僅招收年滿十六靈根顯現的弟子,想著除了像他這樣被撿來的,宗內應當沒有其他孩子。

見他一張小臉上寫滿驚喜和期待,三長老一顆心軟了又軟,憐愛道:“是真的,下次有空我帶他到峰上找你玩。”

說罷,又摸了摸他的小臉,方才負著手,招來一朵雲,飄然離去。

太初宗境內,外圍山脈。

一片密林中央,立著五名身型異常高大的黑袍人。他們雖是人形,但身上有一兩處仍保留著妖的特性,或是生出一對犄角,或是露出一條尾巴。眼睛無一例外都是紅色的,眸子深處露出森森黑氣。

他們站成一個圈,中央立著一座血紅色的大陣,陣眼中央縈繞著和他們眼底如出一轍的黑氣。

為首的黑袍人開口道:“大陣再有一日便能成型,你們都放警醒些,彆壞了大人的大事。”

“是。”其他黑袍人低聲應道。

一陣微風輕輕蕩過,林中枝葉沙沙作響,雲溪悄無聲音地出現在黑袍人身後。

為首的黑袍人轉過身,想去附近探探。忽然看見前方出現一名素袍女子,眼角一跳,厲聲道:“你是誰?”

見她周身沒有靈力波動,年紀又輕,黑袍人放鬆了點警惕,想來應當是誤入此處的凡人。

眉梢一挑,聲音帶著些輕慢:“小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哪來回哪去。本大爺近日心情好,留你一條命。”

雲溪沒有理他,皺眉看向中央的大陣,忽然素手伸出,掌心向下,輕輕一拍,大陣轟然破碎。蕩起的餘波掀翻了圍在四周的黑袍人。

為首的黑袍人倒飛出去,吐出一口血,驚恐地看向雲溪:“你到底是…”

話音還未落下,便見一隻玉手拍來,瞳孔驟然放大,頓時便沒了聲息。

其餘黑袍人見狀,驚叫一聲,四散奔逃。

雲溪不慌不忙,踏出幾步,腰間鈴鐺叮鈴作響,逃跑的黑袍人們驚恐地發現四周的空間仿佛被封鎖,他們一步也無法邁出。

雲溪又拍出幾掌,幾名黑袍人應聲倒地,失去了氣息,密林又恢複了寧靜。

收回手,雲溪抬眸望向遠處的天際,眸光一凝,眼底閃過一抹寒光,啟唇道:“太初宗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聲音如珠似玉,清清冷冷。

百裡開外藏在雲端的一名紅袍人,忽然嘔出一口血,當下也不敢再停留,轉身飛速向遠處遁去。

見他逃離,雲溪也沒有追趕的意思。

轉身看向密林,眉梢微蹙,素手一揚,五名黑衣人的身形頓時消失,倒地的林木又重新立起,密林又恢複了鬱鬱蔥蔥的乾淨模樣。

事情已經辦完,雲溪便不再停留,轉身朝初道峰的方向飛去,

途中經過丹鼎峰時,身形頓住,想了想,便朝下方落去。

丹鼎峰上,二長老正在一片靈田旁忙忙碌碌。

空間波動,見雲溪忽然出現,嚇了一跳,詫異道:“雲師侄,你怎麼回來了?”

“事情辦完,我便回來了。”雲溪淡淡道。

二長老抬頭望望天,沒錯啊,才剛剛正午,距離散會不過一個時辰,事情便解決了?

二長老暗暗咂舌。

“二師伯,我來藥田采點靈藥。”

“好。”二長老隨意地揮了揮手。

踏入靈田,雲溪閒庭信步。走到一處,俯身摘下一株靈草,動作流暢,舉止優雅。不一會,手裡便握著幾株靈藥。

二長老無意間一瞥,神情頓時僵住。這都是平均年份百年以上的藥草,雲師侄采這麼多做什麼?

雲溪沒有留意到二長老的目光,仍舊在靈田間隨意走著,幾個抬手間,又是幾株年份極高的靈藥被拔起。

二長老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每被拔起一根靈藥,心臟便緊上一分,他覺得被拔走的不是靈藥,而是他的呼吸,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終於,雲溪停住腳步,將手間的靈藥收進儲物戒,轉身朝二長老走來。

“二師伯,我摘完了。”

看著那空了一小片的靈田,二長老臉上青白交錯,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顫聲開口問道:“師侄你摘這麼多靈藥做什麼?”

“給小師弟泡藥浴,提升體質。”雲溪輕描淡寫道。

二長老張了張口,他有點想罵人。一個小孩泡藥浴,用得著這麼好的靈藥嗎?

但是想到雲溪代掌門的身份和莫測的實力,湧到喉間的話又壓了下去,擠出一抹笑,乾澀道:“泡藥浴好,這些靈藥最適合泡藥浴了。”

雲溪見二長老臉色不大好看,關心道:“二師伯近來可是過於操勞?臉色似乎不大好。門下的事情可以適當放手讓弟子去做,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二長老艱難微笑,“多謝師侄關心。”

雲溪點點頭,向二長老行了一禮,轉身往初道峰飛去。

當天晚上,藺元正坐在房間裡複習大師姐布置的功課。

忽然,木門被敲響,傀儡推著一個碩大的浴桶走了進來。

“這是主人吩咐讓我送來的,從今天起,你每日要泡半個時辰的藥浴,淬煉筋骨。”

藺元驚愕地抬頭,看向傀儡:“你會說話?”

傀儡翻了個白眼,臉上寫著鄙夷。冷冷哼了一聲,又轉身退了出去。

藺元小嘴張了張,默默消化了這個令人吃驚的發現。

來到浴桶前,一股蒸騰的熱氣撲麵而來,散發著淡淡的藥草香氣。

今天晚飯的時候,大師姐和他說起過,讓他從今天起每日泡半個時辰藥浴,還說第一次可能會有點痛,讓他忍一忍。

藺元深吸一口氣,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撲通一聲,落入浴桶。

溫度適宜的藥液包裹全身,暖暖的,很舒服。

慢慢的,藥力透過肌膚滲入四肢百骸。起初,筋脈深處泛起一點微微的癢,漸漸的化作灼人的疼,藥力流遍全身,最後連骨頭裡都泛著細細密密的疼。

藺元小臉通紅,額角泛起青筋,小手緊緊抓住浴桶邊緣,閉目咬牙忍受。

終於,半個時辰到了。

藺元”謔“地從浴桶中站起身來,臉上冒著涔涔冷汗,腳步略顯虛浮地踏出浴桶,向床邊邁去。

這時,傀儡推門而入。看了他一眼,木頭的臉上浮現人性化的嘲諷,哼笑幾聲,推著浴桶,轉身離開了。

藺元彆過頭,不想理他。

過了一會,木門又被輕輕敲響。

藺元以為是傀儡又回來了,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門口。

雲溪推開門,見到的便是小師弟略顯倔強的後腦勺。

見他沒什麼反應,以為他睡著了,輕輕放下藥膏。

聽到動靜,藺元轉回身,見是大師姐,眼睛噌地一下亮起,坐起身,有些高興的道:“大師姐。”

雲溪眉眼溫和了些,指著桌上的藥膏道:“你第一次泡藥浴,可能會有些難受。塗上這個藥膏,你會好受些。”

看著桌上色澤橙黃的膏藥,藺元點點頭,心中微暖。

雖然大師姐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平時也不常和自己說話,但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這麼想著,藺元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些,眼睛彎成一對小小的月牙。

見他一下高興起來,雲溪有些不解。看來書上說的沒錯,小孩子的情緒果然善變

雲溪沒有多想,見他泡完藥浴後沒有彆的不舒服,似乎也挺有精神,放下心,囑咐了一句早些休息,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