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吻一觸即分,燥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從額頭一直傳遞到全身。
粘膩曖昧的靈力仿佛又在身體裡亂竄,但是這次並沒有來自靈力的強烈衝擊與洗禮。
三日月宗近手指微微蜷縮又鬆開,一雙含著新月的眼睛澄澈而透明,最為美麗的寶物在一個輕柔的舉動之下,覆蓋上一層明亮的光。
他本就是月亮,然而在此刻碰到了更加熾熱的太陽,來自陽光溫暖而直白的熱意落在身上,他輕輕又毫不吝嗇地吸取。
“主公意外的大膽呢。”付喪神如此感歎,心中從初見時堆積而起的所有複雜情感在此刻不斷融合。
該說非人類的情感如此熱烈而真誠嗎?每一個行動都處在他意料之外,像這樣直白的愛意,活了千年的刀子精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嗯?”烏塵奇怪的說,“是晚安吻喲,雖然並不是晚上睡覺了。”
三日月宗近頓住,洶湧澎湃的情緒在一瞬間凝固,一盆無形的涼水,從頭頂潑下整個人的熱意都完全被吸走消失。
晚安吻?這三個字就像巨大的石頭瞬間落在他的頭頂,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審神者的舉動為何而來。
並非是對他的愛意,隻不過是某個存在誘哄著得到的福利,但在現在,愛屋及烏同樣落到了他的身上而已。
“哈哈哈……”付喪神艱難笑了幾聲,“主公從哪裡學的?”
失落被壓抑,一陣陣抽痛模糊掉本就迷茫的興奮,三日月宗近心裡冒出念頭——
是誰教壞了審神者?
答案呼之欲出,沒有第二個選擇。
“三日月不喜歡嗎?這樣的話我以後會注意的。”烏塵心疼揉了揉三日月宗近的手指,“是我沒認真思考,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不會?不會什麼?不會再如此親密地接觸了。
這可不行。
三日月宗近雙手扶住烏塵臉頰,不顧少年的驚愕,指尖劃過唇角,若有若無似要撬開肆意玩弄。
烏塵抓住他的手腕,無奈著嚴厲拒絕:
“不可以哦。”
“……主公,什麼不可以。要說清楚才行,不然老爺爺我可是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啊,沒關係,三日月不明白就很好了。”烏塵將唇邊不安分的手指挪到耳垂邊。
付喪神視線隨之而動,指尖用力,柔軟的皮肉微微凹陷,不久便帶上紅意,烏塵寵溺著引導:“像這樣,現在的話隻能這樣哦。不可以過分。”
“哪裡過分了啊,主公竟然要做出令人失去靈魂的決定。”
本以為是初生的純潔之靈什麼也不懂,但現在看來,倒更加有趣了些。
確實不懂的烏塵:“?”
烏塵:彆把手伸進嘴裡,幼稚的刀要好好學習才行。
三日月宗近歪著頭,眸色漸深。
但不變的,是無儘的偏愛,他愛著付喪神。
三日月宗近湊近,笑眯眯道:“不可以繼續愛我嗎?”
愛他,而不是付喪神。
“愛?我一直在愛著大家哦。”烏塵苦惱,“原來三日月感受不到啊,我的愛還不夠強烈,是我的錯。”
他認著無須有的罪名,大海一樣的眼眸裡儘是深情。
怎麼會感受不到呢?太過明顯,從第一次眼神對視,第一次肌膚接觸,乃至第一次氣息交融,三日月宗近準確感受強烈的愛意。
沒有差池,沒有虛假,烏塵切實地愛著眼前的他,但情緒依舊是複雜,他清晰地認出第一次在人世生存的審神者的情感,絕非他所期待的模樣。
門突然被敲響,熟悉的指節在磨砂門上若隱若現,清脆兩聲敲擊落在門內兩人耳邊,卻沒有一個人鬆手。
沉默蔓延,與眸中不變的輕笑對上,付喪神一時間慌了神,交纏著貼上來的身體溫熱,他顫抖著穩住。
“主君?”亂藤四郎再次敲門,這次還伴隨詢問,“天亮了哦。”
三日月宗近鬆開手,他補充亂藤四郎未說完的話:“該睡覺了。”
奇怪的邏輯。
話題生硬轉移,烏塵順著他鬆開,未紮起的粉色發絲帶出泥濘的曖昧,它依依不舍勾住三日月宗近的衣料,慢慢下滑,在寂寞的空氣裡飄過,順勢乖巧貼在少年臉龐。
“嗯,該睡覺了。”烏塵握住門把手回頭,“那三日月需要晚安吻嗎?”
他好像隻是隨意問了一句。
“……要。”
“什麼?”
“要。”
“嗯嗯~我明白啦。三日月很誠實。”
“主君。”亂藤四郎麵無表情,伸手環住烏塵精廋的腰,臉埋在肩膀軟著嗓子撒嬌,“好困哦,我們睡覺。”
他隱晦邀請著表達自己的委屈,烏塵摸了摸小家夥的後腦勺:“好,亂醬困了這麼久了,快一點睡覺了。”
床鋪很大,三個人睡綽綽有餘。
烏塵躺在中間,朝上平平地躺著,天花板燈光被調成暖色,窗簾也被緊緊拉上隻有微弱程度的亮在布料上縈繞,沒有任何強烈的光會打攪他們的睡意。
沉重的黑,亂藤四郎會不安地緊緊纏繞在烏塵的身上,那不是健康的行為,也睡不好覺。
三日月宗近安靜,他閉上眼,故意平穩,皮膚上的紅色都褪下,月色的男子自內而外的美麗沉澱。
內裡流淌的靈力被所有者每個細節牽動,粘膩而占有,付喪神怎麼也忽視不了這種感覺。
暗地裡被徹底掌控,卻又隻看到表麵的相互糾纏。
“晚安,亂醬。”不可見的側麵,付喪神清晰聽到柔軟與額頭觸碰的細碎聲響。
眼底的尖銳而細致的情緒被斂下,來自前主殘留的扭曲殘敗終究沒能完全除去,隻是無儘滋潤的愛就能喚醒深處的貪欲。
——請和我在一起吧。
初見時審神者曖昧的話在腦海循環,寂靜的房間裡,三日月宗近無聲沉思。
——愛,請愛我。
隻屬於付喪神的偏愛,在歲月長河裡積累出的無法動搖的喜歡,全部傾倒出來,把他掩埋。
從知曉烏塵的存在到此刻,也不過一周的時間,相處的時間更是不到兩日,三日月宗近纏綿著依戀肉/體充斥的屬於審神者的靈力。
醉人的愛意,灌了他滿身。
困意磨人,烏塵掙紮著從床鋪上爬起來,身邊冰涼早已沒了人,他腳步恍惚,像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當清水拍打在臉上,朦朧的眼神瞬間清醒。
瞧著鏡子裡調皮亂翹的發絲,烏塵拿起梳子慢慢整理,交纏的粉發逐漸順暢,落下來。
他抬手對著鏡子撥弄眼眸周邊的發絲,水潤的藍色眼睛清晰印出自己的模樣。
“主公。”背後傳來開門聲,是三日月宗近和亂藤四郎。
他們衣著整齊,身上是剛剛自己買的便於行動的款式,來自審神者的衣物與出陣服一起整齊疊放。
“我餓了。”烏塵摸摸肚子,裡麵空蕩蕩,他不忘問,“亂醬願意在外麵用餐嗎?”
小短刀眨眼點頭:“好。”
主君需要食物。
他不會拒絕。
隻是,害怕的亂醬會緊緊抓住你,不可以拒絕,阿魯基sama。
大廳寬敞明亮,精致的吊頂從上方發出柔和的光線,照亮每張精心布置的桌麵。
烏塵特意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卡,和工作人員所說的稀少並不符合,看著顯示出來的一串零,審神者頭頂冒出誠懇的問號。
時政的資金稀少,好像和他在審神者們那裡了解到的“稀少”不是一個概念。
從稀少變得充足的資金也讓烏塵感到心安。
曾經有人類說過: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要養一家子刀的烏塵深以為然,即使看起來豐厚的資金還沒到能隨意花銷的地步,但是窮刀子也絕對不能窮在吃上麵。
琳琅滿目的菜單擺在眼前,三個腦袋湊在一起,最後從一堆海鮮、內臟、蔬菜裡找到適合空腹吃的食物。
服務員遠去的身影滿載他們填飽肚子的希望。
烏塵乖巧等待,亂藤四郎傾斜身子,腦袋安穩靠在他肩膀上,慢了一步的三日月宗近因座位布局遺憾坐到審神者的對麵。
“乖,吃飽後我們去偵查一下。”這份工作自然不適用於作為太刀的三日月宗近,在這方麵的任務裡他不會是主心。
亂藤四郎有氣無力,他打起精神:“我明白了,主君放心。”
沒有方向,就得創造方向。
絕不會存在沒有線索的目標。
在戰場上的每一絲情報,都會成為左右戰局的關鍵,然而,對於擅長偵查的短刀來說,情報是一定要捏在手裡的東西。
烏塵捏著亂藤四郎剛巧垂下來的發絲,手指無意識纏繞,一圈圈一轉轉不停歇。
三日月宗近視線下移,從審神者失神的眉眼落到微張的唇部,圓潤帶著淡淡的粉,自內而外未經塵世的氣息被非人類的付喪神精準捕捉。
作為一隻妖怪,烏塵的麵容是精致的,或許是因為化作人形不久,稚嫩線條將整個人都襯得純潔。
但在不知何時的未來,成熟的吸人魅力自會從本源散發,引來數不儘的覬覦。
三日月宗近喜愛於審神者無儘的偏袒愛意,仿佛隻要是他,做什麼都可以,甚至會選擇配合著做戲來滿足付喪神小小的期待。
……太犯規了。
怎麼就那麼博愛呢?親愛的主公啊。
“來人啊!來人啊!”驚慌的叫聲從不遠處傳來,穿著精致職業裝的服務員臉色蒼白,手指顫抖著,她麵前的男子在巨大尖叫聲中仍是一動不動。
而在男子的對麵,花臂男人一副懷疑模樣,伸手就要扒拉整個臉都埋在食物裡的男子。
“請不要觸碰。”很快被叫出來的經理阻止他的行為,謹慎伸出手指探取男子頸側的脈搏。
靜止。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