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迷路不小心走到這裡的。”馬修不可能放過近在咫尺的線索，因此被押著往警車上走的時候，他並沒有辯解太多，但多少還是要表明態度。

哥譚警局這次行動抓了很多人，當然沒哪個警察有空聽馬修狡辯：“有什麼話回警局再說！”

馬修的注意力大半放在了分辨那股莫名藥味傳來的方向上，這股味道實在很淡，即使是在馬修的嗅覺中也似有似無。周圍氣息混雜，他勉強從大片毒品的味道裡找出了藥味傳來的方向——一個已經被押入前麵一輛警車內的人。

可惜這個人身上的味道似乎隻是不小心沾染的，得想辦法搞清楚他都去了哪裡，或者他從哪裡來。

事已至此，他總不能跟哥譚警局搶人。如果是晚上，他戴著那頂黑色頭套出現在這裡，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但他現在隻是馬修·默多克，而不是DareDevil。

為了能在警察盤問時悄悄聽一下，馬修跟去警局多少也算自願。

哥譚警局的抓捕行動十分順利，警車浩浩蕩蕩地從東區離開。

聽到風聲特意來圍觀，結果看到馬修·默多克被帶走的傑森從角落裡走出來。

他心情複雜，提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硬是笑了出來：“……讓那群蝙蝠也高興一下。”

一邊說著，他一邊拿著手機，把剛才拍下的警察押著馬修·默多克上警車的畫麵發進了群裡，順便給布魯斯留言——撈你兒子去吧。

布魯斯已經回到韋恩莊園，剛撕下臉上貼的麵具。

接收消息的鈴聲響起時，他恰好洗漱結束擦了擦手，然後不慌不忙地解鎖屏幕，隨後傑森發來的照片格外清晰地出現在他眼前。

熟悉的地鐵隧道、荒廢的站台出口、幾個被抓的毒販、警察、還有——他遲疑了幾秒——戴著墨鏡的馬修·默多克？

看到照片裡與環境和周圍的人如此格格不入的馬修時，哪怕是布魯斯也沉默了。馬修·默多克怎麼會出現在那裡，還被哥譚警局給抓了？

他第一時間打了傑森的電話，但號碼占線。

顯然布魯斯不是第一個打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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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麼，馬修怎麼會被抓？]

“我怎麼知道，”傑森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了警察把人從地下押出來，“有給我打電話的時間，你不如直接去警局看看。”

電話另一邊的提姆還看著那張照片，試圖從照片裡找出什麼線索出來。

他們都知道照片裡的那夥兒人是布魯斯今天要解決的目標，除了馬修之外，照片裡任何一個人出現都不奇怪。雖然不該有這種猜測，但提姆還是想起了他之前在寢室聞到的毒品味道。

看到這這張照片之前他能篤定馬修跟毒品沒有任何關係。

但現在……

擔心馬修和毒品有所牽連的不止是提姆，還有布魯斯和阿福。

他們三個都知道之前馬修的寢室裡有毒品味道出現的事情，因此看到這樣的情況，確實會猜測馬修和毒品販賣有關。

“具體情況我們並不清楚，暫時等等再說吧。”布魯斯回到蝙蝠洞，開始調查馬修·默多克今天一天的活動軌跡。

畢竟馬修去的是警局，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他們雖然擔心，但至少不用為馬修的人身安全著急。

“我稍後給他打個電話邀請他晚上一起吃飯試探一下，”提姆剛拿到馬修的手機號碼不久，立刻就用到了，“要是他能接電話，還答應了晚餐邀約，今天的事情應該就是誤會。”

其實提姆更想直接去警局，不過沒有合適的理由，畢竟他並不知道馬修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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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譚警局，某間審訊室裡。

負責審訊馬修的兩名警察看了看桌麵上的殘疾證，確認他的瞳孔確實對光線刺激沒有絲毫反應，又看了看馬修的學生證，最後愕然對視。

“你一個瞎子，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就算看不見，也不能完全認為他是無辜的，畢竟這裡可沒有殘疾人一定十分善良的說法。學生也不是能逃脫懷疑的理由。

馬修的注意力一半放在旁邊的另一間審訊室裡，一半應付著自己這邊的審訊：“我以為那邊是醫院才走過去的，有人在我問路的時候給我指了那個方向。”

醫院在與廢棄地鐵站截然相反的一邊，不過要是有人故意指錯路的話……在哥譚確實很有可能。

“你都走到地下了，還沒發現走錯了嗎？”

“踩到向下走的樓梯時已經發現走錯了路，”馬修努力把話說得真實一點，“但我聽到裡麵有人在，所以想找人問問這是哪兒，就繼續往前走了。”

“不過離得近了之後，我又感覺不對勁，”至少他還得解釋一下他當時為什麼把盲杖收了起來，還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所以把盲杖收了起來打算悄悄離開。”

他說的話並不足以認定他的無辜，但負責審訊他的兩名警察已經得到了消息，毒品交易現場抓到的二十多個人裡，買賣雙方沒有任何一個人認識和他們一起被抓的那個瞎子。

有人想拉馬修一起倒黴，但連馬修的特征和名字都說不上來，一眼就看得出在撒謊。

再加上——

再次推開審訊室的門時，兩名警察身後跟著第三個人，他的手裡拿著采血針，以及一些另外的器具。

“抽血做個毒檢吧。”

審訊室的門開在左邊，人也是從左邊過來的，按照習慣，血樣當然也從他左臂采集。

想起自己左臂上還沒完全愈合的刀傷，馬修呼吸微滯。

刀傷可不是簡單的磕磕碰碰能解釋的。

“把你的衣袖卷起來。”

聲音果然從馬修左邊傳過來，不過馬修還是主動卷起了右臂衣袖。

等待毒檢結果的時候，馬修的盲杖和手機墨鏡之類的隨身物品都交還給了他，他的嫌疑實在太低，於是他已經被帶到走廊長椅上等，騰出了那間審訊室。

這時候馬修倒是終於能全心全意注意另一邊他關注的那個毒販。

將獨立的嗅覺和聽覺的感知鎖定在同一個人身上，在空間密集的地方並不容易。他靠在長椅上，試著從耳邊紛雜對話裡抽出獨特的那個。

[局長，這次行動真的太成功了，你從哪兒得到的情報……]

不是這個。

[說起來，你覺不覺得剛才那個瞎子有點眼熟？感覺跟那個誰……]

[對對對，我就說感覺那張臉有點眼熟，不過總是有人長得像，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這是在說他？馬修皺了皺眉，繼續搜尋另外的聲音。

[我隻是去湊熱鬨的，跟這次的毒販沒有關係！]

也不是這個。

[你們的毒品是從哪來的？]

[你不說，但我們抓的可不止是你一個，你覺得那些跟你一起被抓的人也像你一樣堅持嗎？]

[比如說……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帶著毒品上車的地點。]

車。

捕捉到關鍵信息的馬修將注意力完全放在這邊的對話上。

他聽到聲音繼續。

[哥譚市外科醫院旁邊的貨運公司。]

哥譚市外科醫院。那不是馬修今天的第一個目的地，不過也在他計劃探查的範圍內，看來那家醫院的嫌疑很大。

他正打算繼續往下聽，但裝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一向沒什麼人主動聯絡的馬修接通電話。

[嘿，馬修，你今晚有空嗎？]

提摩西·德雷克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馬修聽著審訊室裡的聲音，心不在焉地回答：“暫時還不確定，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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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接通時，布魯斯和阿福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放在提姆這邊。

提姆相當自然地開了免提：“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飯，為了慶祝我們隔著幾個年級還能成為室友。”

開著免提的手機至少有三秒沒傳出馬修的聲音。

[……提姆，很抱歉，我大概沒空。]

提姆有些無法分辨馬修隻是單純抗拒與他拉近關係，還是真的遇到了麻煩：“那麼明天呢？”

[抱歉。]

“你聽起來心情不太好，”提姆有些擔心他了，“馬修，發生了什麼嗎？”

[隻是發生了一些事，我正在哥譚警局，稍後再聊吧。]

一次拒絕或許無法分辨，但接二連三的拒絕甚至主動掛斷電話，這已經完全能表明馬修的態度。

他可能確實遇到了麻煩，也確實拒絕來自提摩西·德雷克的關心。

提姆收起被掛斷的電話看了眼布魯斯：“馬修真的很抗拒任何人的接近，我不覺得他之前一個人過得很好。”

馬修對外人如此防備總是有原因的，他可能從沒遇到過可信的人，也可能曾經信任過彆人，但信任被辜負。普通人在哥譚已經要麵臨諸多困難，更彆提一個孤兒，一個盲人。

即使如此，布魯斯依然沒有改變主意，他有他自己的顧慮和擔心。況且朋友並不是必須的，馬修·默多克可以有新的家人，可以自己組成屬於他的家，而不是加入一個危險的“團體”裡。

“如果他沒有問題，今後他會好過很多。”

布魯斯·韋恩有說出這種話的能力。

“……我去警局走一趟。”提姆沒打算跟布魯斯辯解，這時候更要緊的是確定馬修沒事。

阿福跟著提姆往蝙蝠洞外走：“我猜您大概缺個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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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注於偷聽審訊室審訊過程的馬修沒怎麼在意提姆說了什麼，聽到關鍵信息的時候更是急匆匆掛斷電話。

[聽說你的外科醫生瓊斯先生跟你聯係緊密，他知道你販毒嗎？]

一直沒什麼動靜的毒販直到聽到這句話時，心臟才不受控製地加快了跳動。

馬修注意到了這點。哥譚市外科醫院，以及某個姓瓊斯的外科醫生，看來這就是關鍵。

被帶到警局已經有大半天，馬修已經聽到了他想聽的線索，不過毒檢結果出來之前，他暫時還不能離開。

戈登就是這時候找到了一個人安靜坐在走廊長椅上的馬修。

“馬修·默多克？”戈登站在馬修幾步之外。

戴著墨鏡的馬修將頭轉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是我，檢驗結果出來了嗎？”

“沒錯，確實出來了，毒檢結果呈陰性……我一開始以為隻是同名，”戈登語氣感歎，“你可能不記得我了，詹姆斯·戈登，我很久之前見過你。”

當時馬修已經看不見了，因此戈登隻說是他見過馬修。他記得那時候臉上纏著繃帶的瘦弱男孩兒穿著病號服被綁在半空，小醜射斷了繩索……

是蝙蝠俠接住了他。

馬修當然也記得戈登，戈登是他記憶恢複以來接觸到的第三個人。

第一個是小醜，第二個是蝙蝠俠，第三個就是戈登，其中更是隻有戈登是他足夠清醒時接觸的：“詹姆斯·戈登……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戈登已經能確定馬修是被無辜牽連的，因此依然將他看作當初那個善良勇敢的孩子：“不記得也沒關係。”

時隔十二年，他再次遞給馬修一張名片，上麵的電話號碼是印花的，手指可以輕易摸到數字：“我現在是哥譚警局的局長，要是遇到什麼麻煩，可以直接聯係我。”

十二年後依然這樣熱心，馬修有些感歎。

他拿著塞到他手裡的名片：“多謝您，戈登局長。”

他們以後大概會有很多機會聯係，雖然戈登不一定聽得出來：“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馬修真的急著換衣服之後去外科醫院找那個外科醫生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