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定在了第二天下午,地點在韓莫驪爸媽住的彆墅。
諸葛玘和韓莫驪已經做好了決定了,可是,還要叫上雙方父母。這事情雙方的父母遲早要知道的。
是啊,父母。
在最需要和媽媽分享傷痛的時候,諸葛玘做不到,因為她沒有媽媽了。她的親生母親早已不在,有的隻有她的繼母,不曾給過她真正母親般關懷的繼母。
小的時候不懂事,她覺得她的繼母應該是世界上最好的繼母了。給她吃給她穿,不會像電視裡的後媽那樣苛責虐待。她一直把和繼母親近親近不起來的原因歸咎在自己身上。
自己有了孩子以後,諸葛玘才發現一個母親愛孩子該是怎麼樣的。所以她發現了繼母的私心,偏袒她自己帶過來的孩子。也有過一些矛盾,但總的來說和繼母的那麼多年也算和平共處。見麵還是會有噓寒問暖,這麼多年來,物質上不說公平,但從沒少過諸葛玘的這一份。
隻是對於一個生意做得還不錯的家庭來說,這點物質上的東西,已經是最好給的東西了。
“她真的能有幾分真心呢?真的會在乎自己幸福與否嗎?我真的有必要給她交代嗎?”諸葛玘就離婚的事情,對和繼母的關係產生了三連問。
最終他還是決定打電話給諸葛楠,哪怕能想象他的情緒會像暴雨山洪。但血濃於水的親情,她必須要在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給他一個報告。
諸葛玘準備了很久後,撥通了電話:“爸,你現在有空嗎?身邊有人嗎?我想和你說個事。”
諸葛楠:“聲音這麼嚴肅,什麼事啊?你彆嚇人了。沒有人,有空,你說。”
“爸,我要離婚了!”
諸葛玘說完這句的時候,電話那頭沒有回應。甚至沒有一點聲音,安靜得可怕。
她開始後悔,這麼重要的事就不該在電話裡說,停頓了一兩秒的時間,她已經腦補了很多畫麵,甚至開始懷疑諸葛楠是不是因為過於激動,已經暈倒了。
“爸?”她嘗試性地又叫了一聲。
“你想好了?”沒有暈倒,沒有暴跳如雷,諸葛楠十分平靜。
“想好了!”諸葛玘鼻子很酸,眼眶一下紅了,“對不起,給您丟臉了。”
“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諸葛楠的態度,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她以為會有的狂風暴雨,完全不存在。和很多年前的那一次,完全不一樣。聽到這裡,諸葛玘完全不能控製地流下眼淚。
還記得那一年,她和韓莫驪吵架後,賭氣要一個人出去旅行靜一靜。人都在去機場的路上了,被諸葛楠知道,他直接一個電話不問緣由,勒令她趕緊回家。
諸葛玘自然是不肯的,這麼回去,今後還能有什麼氣性。諸葛楠也很了解自己的女兒,沒過兩分鐘,就打了第二個電話。她接起電話想要和諸葛楠好好傾訴委屈的時候,被諸葛楠打斷了。
那番話,她至今記得。
“不要說了,趕緊回家。沒有誰的婚姻是一帆風順的,兩個人過日子不是鬨脾氣耍性子。一吵架就搞得人儘皆知。吵完了,你們以後的日子就不過了?人活在世界上是要臉麵的!你記住,你自己的日子要你自己過,婚姻裡的問題要自己解決。沒人能幫你,我也不行。”
明明是韓莫驪的錯,在諸葛楠眼裡卻是她耍性子。女兒受了委屈,他卻在考慮臉麵。那一刻起,諸葛玘就知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的日子確實沒有任何人能負責,連她曾經以為很愛她的父親也不行。
她調轉車頭回了家,放好了行李。
那次她和韓莫驪很快就和好了,但也是那次以後,她再也沒有和誰抱怨過她婚姻裡的種種,所有的情緒她隻會自己藏著,對諸葛楠從來也是報喜不報憂。
她怕給他丟臉。
後來她終於明白了這樣做的好處,也終於明白了婚姻和臉麵的關係。
在任何場合,彆人在抱怨另一半的時候,她都會保持沉默,哪怕必須要跟風幾句,都是像一些像“從來不會主動扔垃圾”一樣的無關大雅的吐槽。
所以一直在外人看來,他們夫妻恩愛和諧。他們的這種和諧,不僅讓雙方父母在朋友麵前臉上有光,更讓他們自己成了彆人眼中羨慕的神仙眷侶。在創業初期,這種穩定的婚姻關係,也給了合夥人和客戶極大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這就是諸葛楠作為經曆過風雨的人,給她的人生忠告。有用,卻在諸葛楠和諸葛玘的父女關係上豎起了一道屏障。
可不是嘛,各人自掃門前雪。諸葛楠有了新的家庭,她早已不是他心尖上的肉了。他對孩子愛和關注,早已給了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對她的那一點好,隻不過是這麼多年的習慣和牽絆罷了。諸葛玘能自己過好日子,最少地去打擾到他們的新家庭,才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正是那時候起,諸葛玘覺得,在她出嫁後,在這個世界裡,她就是孤家寡人了。她想要的親情和愛,隻能從她自己組件的新家庭中找。
這樣想來,似乎,這也是她一直沒有正麵和韓莫驪起正麵衝突的原因之一。她心裡沒有底,沒有依靠,她隻能等自己強大。
但就是這樣一個她以為的更在乎臉麵的父親,這一次卻隻字未提“臉麵”,甚至沒有問為什麼。
“離婚是件大事情,你自己真的想好了嗎?”諸葛楠有很慎重地問了一遍。
諸葛玘想回答的,她想好了,她想告訴諸葛楠,她不僅想好了,還忍耐了很久,忍耐到她幾乎要崩潰,想輕聲。可是她哭了,想說的太多,不知從何說,不知怎麼表達,隻剩下抽泣。
諸葛楠等著她發泄情緒發泄了一會兒,聽到她稍微平靜了些,才開口:“準備過了嗎?你想怎麼做?需要爸爸怎麼幫你?”
“爸,我有證據……”
諸葛玘和諸葛楠聊了很久,這是第一次,她和他能真正平等地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