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實際的問題還是要放上台麵來解決。

“孩子是我生的，剖腹產兩次。流產……”諸葛玘絲毫不猶豫地開口。

“彆說了！”

“流產三次！”諸葛玘絲毫不會聽他的。

韓莫驪製止是因為他現在甚至能清楚得回憶起在這兩次次的生育和幾次流產中對她的態度。

在懷孕這件事上，第一胎懷韓誠時候他欣喜若狂，悉心照顧；第二胎懷韓昕時是深感意外和不上心。

在流產這件事上，從一次時的心疼，第二次時的習慣，到第三次時的無所謂甚至對她的易孕體質感到有些厭煩。

現在回想起來，韓莫驪都深深覺得自己是個渣男，渣得不能再渣得那種。他當時怎麼可以對她這麼殘忍。每一次都是他的橫衝直撞帶來的後果，每一次承受痛苦的是諸葛玘，不說心疼，不說愧疚，他內心的真實居然是厭煩。

“我已經不能生了！”

“不能生？”韓莫驪很震驚，震驚到把這三個字重複了一遍。她明明易孕體質啊，他甚至上一秒還在想，或許他們可以再有一個孩子，一個女兒。這一次他一定會好好表現，好好照顧她還有他們的孩子。給他們最好的一切，包括時間。

“嗬，”她笑得冷漠又蒼白，“上一次流產之前的檢查，你忙得脫不開身，是我自己去的。”

說到忙得脫不開身，韓莫驪就已經知道是什麼情況。因為其實這兩年的他幾乎沒有這種時候了。要真說忙得脫不開身，那就是在燈紅酒綠中脫不開身。他記不清是哪一次，什麼局，沉浸在誰的溫柔鄉裡，但記得流產的那天，他隻開車把她送去了醫院，等她手術出來蘇醒後，他就走了，忙去了，早上的手術，中飯和晚飯都是她自己讓醫院安排的。晚上他來見她的時候，她說要回家住，他還覺得她矯情。但是她很堅持，他隻好帶她回家。

現在想想，除了第一次，後麵兩次流產，他甚至沒為她花過一分錢，醫院的費用，是她自己的醫保裡扣費的，手術後的滋補湯都是她自己外賣點的，修複的藥是她自己買的。第三次的時候，甚至連陪伴都沒有。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晚她想回家。回家了，她還能見到韓誠韓昕，在醫院，她就隻能一個人在冰冷的病房裡，他不敢再想，那時的她會有多痛，心痛。在他們兩個感情裡，他付出的代價太小了，小到他可以不珍惜，甚至可以忽略。

“那個孩子，”諸葛玘的聲音打段了他的思緒，“我本身想留下的，但是醫生說了，能懷上和能生下來是兩個概念，我現在的身體，這樣殘破的身體，根本承載不了一個孩子。”

韓莫驪一時語塞。他聽不得她用殘破來形容自己。從前的他對她，儘管算不上嗬護與珍惜，但她在他心裡，始終有種矜貴的，更不要說這段時間的恩愛已經讓他懂得了心疼她。

更何況，諸葛玘是她的女人，是他把一個從前的女神變成了現在的落寞模樣，這讓他感到了挫敗。

“你還有她！還有她的孩子。”

“隻要你想，你甚至還可以有外麵的花花世界。”

“但是我，隻有誠誠和昕昕了。”諸葛玘很有節奏地說著前麵的每一句，最終就是為了這一句。

韓莫驪在自責中無法自拔，如她所料的沒有再反對。

“除了孩子，其他的，按照你是婚姻過錯方，我這邊會讓律師來操作。你也做好準備吧，我希望能在孩子們回來前把事情解決了。”

韓莫驪了解了她把孩子們送出去的用心，苦笑了一下。

見韓莫驪沒有說話，諸葛玘又強調了一下有關孩子的事：“我們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依舊是他們的父母。如果可以，哪怕你有了新的孩子，我也希望你是他們的好爸爸。”

韓莫驪依舊沒有給回應，諸葛玘也不拖泥帶水：“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她的聲音不大，簡簡單單幾個字卻不容置疑。

正如諸葛玘所說，他是了解她的，他知道，有些話她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但凡說出口，就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但凡是下了決心的，就沒有什麼挽回的餘地了。

從一開始他就該知道，在她那裡是沒有破鏡重圓的。

隻是這些年，他忘了。

或者，他從來沒有真心在乎過。

韓莫驪沒有再糾纏，因為再糾纏也不會改變什麼，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離婚，要孩子，已經是她的決定，是正常交流和糾纏都沒有挽回餘地的決定。

他默默下了床，按照諸葛玘說的，出了房門。沒有回答什麼，也沒有說要去哪兒。

這一晚，諸葛玘睡得格外好。在無聲哭泣到身心俱疲後，睡得格外好。

第二天走出房門，韓莫驪沒有睡在客廳，也沒睡在孩子們的房間。除了楊嬙那裡，他還能去哪兒？

昨晚信誓旦旦說的相信，如此蒼白。

嗬，相信？相信等於失望。相信他，對他仁慈，等於謀殺自己。

她慶幸自己早看清了這點。

諸葛玘知道，事情已經告了一個小段落。

她開始拿出早就洗好的新的床單被套；拿出她早就買好的新的牆畫和很多新的東西。

她要大掃除，她必須大掃除。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她收拾著房間。她要換掉和韓莫驪有關的一切，包括他們的結婚照。

“對不起”，“我錯了”，“相信我”，“已經在解決了”，“回到從前”，“從新開始”？

諸葛玘笑著，紅了眼眶。她不允許自己流淚，流淚就是脆弱，是不忍心，是還有留戀。

她拚命調整好了心態，她要做的是把男人的這些鬼話和這些該換掉的東西一樣，像扔垃圾一樣扔掉。

一個人做完這些，屋子煥然一新，她的身體累到極限，她很不想動，但是她要洗澡，她必須洗澡。洗乾淨所有他碰過的地方和她算計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