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這聚餐的氣氛更好了。

四十幾號人，三三兩兩的來給老師敬酒。大家站的站，坐的坐，換位置的換位置，熙熙攘攘的。勸酒的聲音，嬉笑的聲音，包廂裡亂哄哄的。

諸葛玘現在很喜歡這樣的亂哄哄，因為有了這樣的氛圍，她才能如願地做隱形人，可以開心看著好戲，又不用擔心自己喝酒。可以在酒精的麻痹下，釋放那種忍不住，稍微大膽地往葉明遠那邊多看兩眼，又不用擔心被誰發現。

換做一個月前，她都不會這麼做。但是現在，“看兩眼又何妨？”她對自己說。

可能是因為敬酒的人太多了，被眾人圍繞的男神老師，不似剛才跟諸葛玘喝酒時那樣乾脆。有些上學時期就和他比較親近的學生不乾了，說出了類似於“你跟班長都一杯到底，怎麼跟我才……”，“男神老師是跟校花才能喝”，等等各種奇怪的句式都冒出來了。

“這些人也真是的，這都能扯上我？”由於提到的次數太多，不在戰圈的諸葛玘也發現了自己被頻頻點名。她不能阻止他們的言語，隻能調整好儀態，以應對葉明遠即將有可能看過來的每一眼。

不過葉明遠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看，隻是專心地應付著酒局。

和他不同的是，除了應付彆人來敬的酒，偶爾看幾眼其它老師那裡的戰況以外，諸葛玘剩下所有的目光，全在葉明遠身上。

“那裡最熱鬨，大家圍觀的也多，多看兩眼也顯得不那麼稀奇。確實就是我的男神老師啊，這時候不多看看彌補一下高中時候不敢看的遺憾，還什麼時候看？更何況他現在自顧不暇，也不用擔心被他發現，或者和他對視。”諸葛玘給自己找了一堆理由。

誰說不是呢？高中畢業以後，她和那時候的同學老師都聯係得很少。可莫名其妙的，還能時常夢見葉明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中的時候就不太敢和葉明遠對視，連夢裡麵也是很多的不敢對視。

連夢裡都發怵，這已經能算心理陰影了吧。

大學畢業那年，有一次小型的同學會，諸葛玘本來不想去，但因為聽說了會請老師們來，葉明遠也會來，她才去了。結果他沒有來。就是這次同學會以後，她夢見葉明遠的次數多了，每次夢見的時候夢裡的情緒都激動了許多。

也是在那以後，儘管老同學們也經常起興要組織各種同學會，隻是要麼就是老師不參加，要麼就是有一兩個老師會參加。但卻從沒有葉明遠的消息，她也沒有再參加這種同學會。但是，這件事好像成了她一個很大的遺憾。

當然，這事情，是她的秘密。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甚至控製著不讓自己想起。

“可不是嘛，他從來就不喜歡這些。”諸葛玘看著現在被圍繞在人群中的有些招架不住大家熱情的葉明遠，心想，“方向說的沒錯，這可是我學業生涯裡唯一承認過的男神老師啊。下次看到還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十年之後了。能多看一眼是一眼，說不定，在現實中看多了真人後，就能更新小時候的記憶，這以後就不用再頻繁夢到他了呢？夢到了也不會害怕對視了呢？這是在彌補遺憾啊，修複心靈啊。”

喝酒總是有個頭的，敬老師喝酒的熱度慢慢淡下來了。但隻要有氣氛組在，場子是不可能冷掉的。才經彎酒，又有人開始張羅著拍照片，各種和老師們拍。

諸葛玘知道這就算這次同學會的尾聲了。今天的她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設定，過於突出了。所以這一趴，她不太想加入，隻和那些沒有張羅著拍照的人，聚在一起，聽他們吹牛聊天。

“班長，幫我拍一下。”方向走過來說。

又來！分不清是敵是友都分不清，諸葛玘條件反射般拒絕：“我拍不好，要不……”

“拍下嘛！”她話沒說完，方向已經過來挽著她的手，還帶點撒嬌。

這種感覺太親切了，和他們高中的時候一樣，諸葛玘還真是沒辦法。

“拿來。”她說。

管她是敵是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想。

於是，就和方向組隊，跟著她和老師們拍照。每次都是她先給方向拍，然後換過來。

到了葉明遠這裡，給方向拍完，諸葛玘就假裝不記得要換過來拍的事情，朝葉明遠點頭微笑了一下，就準備走了。

她明顯發覺到自己心裡對葉明遠的不同。也覺得今天有了前麵的事，她和葉明遠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來呀，你還沒跟你男神合影呢，手機拿來。”方向的大嗓門叫得諸葛玘脊背發涼。

“對對對，換來換去的，我都糊塗了。”她找了個理由，然後站到葉明遠的椅子旁邊。

“蹲下來點。”方向喊道。

“蹲下來？為什麼？剛剛她拍的時候，我也沒有覺得拍個照還有要蹲下來點的必要啊。”諸葛玘內心十分抗拒。

“稍微蹲下來點。”方向又一次要求。

餘光看見葉明遠有所動作，生怕他轉過來看自己，諸葛玘緊張到腦子裡一片空白，聽話的一俯身。

隻是，似乎有點太近了。這個角度，仿佛被葉明遠的氣場輻射到，她不能堅持。

“好了嗎？”經曆了漫長的幾秒鐘，她就直起了身子。

“你表情太僵硬了啊，難得跟男神拍照，”方向看著手機裡的照片，邊看邊說，“要不。葉老師站起來？”

諸葛玘剛想說算了。

“好啊，也對，我應該站起來的。”葉明遠卻先開了口。

並且邊說著也邊站起來。從椅子後麵繞過，站到諸葛玘的身邊。

但是諸葛玘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她身邊的，她的心已經慌成一團。結婚這麼多年，她沒想到，在麵對葉明遠的時候，居然有那種少女的緊張和羞澀。

“班長，靠近點。”一聽到方向開口。

她慌亂地靠近，幅度過大，一不小心踩到葉明遠的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都點手足無措。甚至有想要俯身幫他擦鞋的衝動。

葉明遠一手扶著她的手肘，一手在她眼前擺擺。“沒事沒事，彆緊張！”他安慰著。

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距離，怎麼樣的表情，兩個人拍了怎麼樣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