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霧裡梅梅子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有這樣能力的呢?
答:五歲的時候。
她的父母工作很忙碌,在小時候梅梅子他們便奔波於各種各樣的工作之中總是很少見到他們的身影。
“那梅梅子你的家裡人可能是間諜哦。”幼稚園的朋友是這樣說的。
“小新,你不要亂說啦!像是我爸爸就經常在外國工作一樣。”另一位同學這樣試圖安慰。
“小徹不是也很寂寞?還會在被窩裡偷偷哭著哦……”
“才沒有你不要亂說啦!好吧是有一點點……”
幼稚園的朋友們這樣七嘴八舌安慰著,梅梅子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了。
“那爸爸媽媽不在家的話,梅梅子是不是就可以肆無忌憚看電視了?”
肆無忌憚看電視啊。
回到家裡之後,打開電視之後就會看到媽媽的臉——媽媽總是會參加各種各樣的節目,就像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有時候是在美食節目裡有時候又會是在深夜訪談節目……
沒有媽媽節目播放的時候,梅梅子就會播放出其他的電台節目。
“再見了,所有的EVANGELION……”
對於一般的子供向動畫,梅梅子總是嘴上說著不感興趣,但是為了打發時間還是認認真真坐在電視前默默將所有的劇集都看完,等到晚上再調成深夜檔。
媽媽是電視台的機動組人員,爸爸則是出租車司機。
不知道是不是那段時間兩個人所隸屬的組織過於忙碌、時局動蕩之類的原因,梅梅子早上起來的時候隻能看見零錢和便簽放在桌子上,邊上還會有之前她寫過想要的書籍或者玩具出現。
等到晚上和朋友們玩完之後回到家裡,依舊是空無一人的狀態。
“我回來了!”梅梅子大聲喊完之後,打開房間所有的燈光和安保模式。
想要吃什麼隻需要撥打座機邊上的點餐熱線就會有人送過來,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隻需要寫在便簽紙上等到那對不是間諜但比間諜更加忙碌的父母回家的時候看見的第二天就能得到。
爸爸媽媽是愛自己的嗎?
答案必然是肯定的,隻不過他們很忙。
沒關係的,因為梅梅子是天選之子!
就像是動漫主人公一樣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哪一個熱血漫主角不是父母雙亡然後身懷絕技與眾不同的?
好歹她的父母健在呢。
所以,她的特殊能力究竟是什麼呢?
霧裡梅梅子對此期待著。
“小梅,怎麼了嗎?”
霧裡梅梅子第一次【看到】那個東西,是在和父母久違去一次家庭餐廳的時候,角落裡的某個男人嘴裡念念有詞嘟囔著什麼,而表情看起來很可怕。
而他的身上浮現出黑乎乎的影子最終凝結成一個古怪的樣子,像是動畫片裡麵的妖怪一樣。
“……沒什麼。”
霧裡梅梅子從爸爸媽媽的眼眸裡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隻有她一個人可以看到那個東西。
不明物。
“是嗎。”
霧裡誠一注意到女兒方才視線的落點,同樣往那個方向看去不留聲色快速打量著角落裡的男人,而心裡已然有了打算,隻不過麵上不顯。
他將女兒喜歡的菜推到她的麵前,臉上帶著老父親的慈祥笑意。
而作為妻子的茉莉子顯然也注意到了丈夫的微妙之處,兩人麵上帶笑而眼神交彙幾回合便從微動作裡麵默契知曉了對方的意思。
[角落的男人有問題。——誠一]
[他似乎有點麵熟,我好像在某個報道上看到過。——茉莉子]
絲毫沒有因為女兒年幼或者是長時間沒有相處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懷疑,對自己的血脈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這對父母采取了行動,並且對女兒的特彆之處裝作毫不知情。
怪物的影子越來越大,變得明顯到梅梅子無法忽視隻是借口換了個位置緊緊盯著那個位置,而沒過多久幾個便衣警察在某個信號下直接逮捕了掙紮的罪犯。
那個男人是曾經報道過的在逃罪犯。
霧裡梅梅子眼眸閃爍,重新垂眸將視線落在麵前餐盤裡的牛排上,嫻熟地使用著刀叉緩慢切動牛排。
猜想①:怪物產生是否僅存於有犯罪念頭的人?
猜想②:怪物能否被觸碰或者驅使?如果驅使的話是否可以變成可用之物呢?
既然中微子這樣的幽靈微子都可以被發現,那麼那個怪物呢?
會是磁場異變產物嗎?是未被發現的新物質嗎?
霧裡梅梅子對此感到興奮。
刀叉碰撞發出輕輕的響聲,腦內在綻放煙花,一顆新星冉冉升起,耳畔驟然響起的是自己篤定的聲音——梅梅子是被選中的人。
梅梅子想要拿到諾貝爾獎,那個最為科學家最有價值的獎。
但是。
“研究是一個非常非常麻煩的、效率低下而且非直線的過程,億萬在前行路上的科學家在奔波的半路上便已經被各種各樣的阻礙攔住而早早下場了。”
看見那個咒靈之後,霧裡梅梅子將家裡所擁有的所有藏書全部都看了一遍。
一無所獲。
物怪、精怪、妖怪……千奇百怪的可能性堆疊都無法完美確信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於是,霧裡梅梅子需要兩樣東西——耐心與經驗。
等待時機到來的耐心,像是狩獵者一樣趴在草叢裡忍受蚊蟲叮咬和孤獨寂寞,在深夜無數次仰望星空數著星星的數量算作睡前的安眠曲,月色與水波搖動仿佛在審視試圖登月的渺小人類。
想要前人所留下的,妄圖站立於巨人肩膀上目前在空白手冊上沒有答案。
同伴,同樣的人,能夠看見的人,能看見輪廓的人,能夠理解的人……範圍逐漸擴大,像是漁夫拋起的巨大的漁網,但是一條魚也沒有撈到。
她曾經試著去尋找起源,將看見的所有人物信息都彙總起來。
筆尖在亂七八糟筆跡的紙張上劃動,最終落筆畫圈的是【情緒】。
霧裡梅梅子伸出手,想要觸碰到遙不可及的月亮。
“這樣子,完完全全是人類進化一樣緩慢。”
啪嗒一聲,伸出的手被人握住,而她整個人也順著力度重新站了起來。
出現在麵前的新線索——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怪物名為咒靈,是人類負麵情緒的聚合體。
和她設想的很接近,但是關於咒靈轉化為咒力或者變成其他的能量便完全沒有詳細解釋了。
單槍匹馬的咒術師、固守塵封的封建大家族、落後無能的咒術高層、漏洞百出的監查係統。
和構想唯一相像的大概隻有那一大堆厚厚的落了不少灰塵的藏書了吧?
“結果還是在那些人的手上……”她歎了口氣。
這樣子根本沒辦法繼續試驗嘛,和之前好像也沒有多少進展啊。
感覺要堅持不下去了。
有點無趣了,不過也是啦,她本來就是三分鐘熱度的人所以很快就會放棄了。
放棄也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直接投身於下一個喜歡的東西就好了。
啊啊。
身體也變得沉重了,腦袋暈乎乎起來了。
好像一次性用了太多的咒力去……
乾什麼來著?
“所以梅梅子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霧裡梅梅子困倦的眼皮上下打著架,四肢也綿軟無力,可是聲音響起如同鏡子破碎般使得腦袋一陣清醒,閉上的眼睛猛地睜開,呼吸急促從夢魘裡蘇醒過來。
對了!
是咒靈!
她一個鯉魚打挺重新從火海廢墟裡站了起來,所剩無幾的咒力又再一次調動起來分布在眼睛那裡,火紅眼眸看著空間裡幾乎無孔不入的屬於自己的咒力殘穢。
如同星河流轉。
朝周圍環顧一圈,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是錯覺吧。
好像聽見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怎麼可以在進度條99%的地方卡住!”她苦笑一聲,懊惱著剛剛自己脫力一時不察讓咒靈最後的殊死抵抗成功。
腳下的火焰被壓製著。
她一步一步,目標明確走向那還隱隱約約能夠聽見聲音的地方。
並非純粹的咒靈,而是頂著咒靈皮的人類。
迷霧散去,人影清晰出現在眼前。
“你最開始想要給我看的記憶,隻不過是你的圈套吧?”她沉聲。
小孩子模樣的咒靈半喜半悲,一張臉上就仿佛有著一道明顯的分割線,左眼沉悶滿是死氣黯淡如煤灰而右眼則如同遵循本能的野獸死死凝視著她,一邊嘴角向下另一邊向上扯動。
是課本上學到過的那種,被詛咒侵蝕的人類那樣。
已經是病入膏肓的狀態。
無法拯救,也不希望拯救。
對方搖了搖頭,透露出一種非人感的詭異。
所以到底是想要乾什麼呢,咒靈?
眼前的身影快速抽條成為成年人的模樣,他是一顆被抽掉所有生機失去綠意的枯樹,眼底是枯涸的湖泊如落灰的書本沉默地看向霧裡梅梅子的方向。
帶著一絲乞求。
而寄存於他身上的咒靈並不準備讓他如願,猝然發力從他的右眼形成黑洞,一條又一條的漩渦圓圓圈圈圍繞著布滿臉十分可怖,連最後的聲響都被吞入那漩渦之中。
喉嚨裡發出破風箱的聲音。
望向梅梅子的憂鬱眼睛也被吞沒了。
狂風吹起,襲向她的方向。
“術式——”
她雙手抬起格擋,再一次調動所有分散的念力凝結起來,手裡連接裝置的虛影已然出現。
但,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
發生的太快了。
漩渦成為風口,就像是曾經看過動畫裡某個法師掌心吸食所有可視之物的風穴一樣,吞噬周圍的一切。
火燒後頹敗的木頭也好、燃燒的火焰也好,剛剛出現過的一切——砂堂一雄的存在痕跡,他的記憶全部都被吞入了洞裡。
黑洞漆黑,連一絲微弱的光亮都無法窺見。
霧裡梅梅子調動著咒力,想要將其包裹起來。可是抽離了所有用於侵入空間的咒力之後,整個空間就像是被抽掉主心骨的疊疊樂一樣發出沉重不堪的聲音。
要坍塌了!
耳畔再一次出現了玻璃破裂的聲音。
“喂——我們來救你了哦——梅梅醬——”
惡劣的聲音一腳踹開了整個困住她的空間,打破碎裂鏡子像是闖出漫畫框的主人公將外麵的光亮都一同帶給她。
刺眼的陽光一瞬間灑在她的滿身。
想要發動的術式也卡在了喉嚨裡,而想要使用術式的對象也三下兩下被徹底除掉。
小小的球狀物被拿著對方的手中,一個囫圇吞下喉嚨滾動麵上不顯,卻帶著點默默的苦味。
霧裡梅梅子的鼻子率先抽動了一下。
是雨後潮濕的味道,青苔、下水管、小水泊、雨靴雨傘、發黴的老牆壁……
陰雨也好像是被人以霸道的力道踹開,甘拜下風將原本太陽的位置讓出來。
眼睛也在這個時候恢複了正常運轉,帶著長時間運轉的乾澀和一瞬間被光刺激到的淚意看著眼前曝光的一切——耀眼的白毛應該是五條前輩,拿著灰色咒力球吞下駕駛會飛咒靈的是夏油前輩。
“哦呀哦呀,後輩完全被我們的英姿迷住了嗎?”
“可能是被嚇到了吧。”
熟悉的臭屁話語,是二年級的前輩們。
梅梅子的眼球順著聲音轉動著,四肢卻仍然僵硬仿佛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
他們會過來的話,應該是過來增援的意思對吧……
等等!
灰原他們呢?
脖子也跟著急切擔憂的眼睛動起來,下意識尋找著同伴的位置。
不可思議。
她感覺自己什麼都觸碰不到,又感覺自己仿佛什麼都能夠感知到。被情感操控著卻又沒有失去理性,他們就像是在大腦裡握手言和合作共贏。
不知道多久過去,耳畔終於出來呼呼的風聲以外出現了想要的呼喊。
“梅梅子!你沒事吧!”
“傷員彆亂跑!”
冰涼的身軀也被明媚的陽光暖了身體,喉嚨裡呼之欲出的回應是蹬著腿的兔子蹦了出去。
“嗯,我沒事。”
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才後知後覺原來自己聲音已經這樣嘶啞。
“什麼啊,輔助監督緊張兮兮說是有大麻煩了才快馬加鞭趕過來。”五條悟聳了聳肩,“這不是沒什麼大礙嗎?”
一年級的新生,好弱。
真讓人擔心到時候遇上更強的咒靈會怎麼辦呢。
不過……
敏銳的六眼似乎捕捉到空氣之中尚未散去的殘穢。
他將視線落到據說被困在咒靈生得領域的紫發少女身上,不免好奇著。
“你做了什麼嗎,對那個咒靈?”
感覺咒力殘穢的形狀不太對勁。
被同伴和家入硝子圍著的紫發少女後知後覺才意識到他的問題,愣住了一下像是沒睡醒的人強製開機一樣眨了眨眼睛思索著,用著猶豫的聲音回答:
“嗯,大概是侵入咒靈的……”
話說那個應該算是什麼來著?
【腦部】?
還是應該是咒靈的咒力凝結處……
喉嚨好癢。
這種被羽毛輕撫瘙癢的異樣感讓她無法忍受,猝不及防咳嗽好幾下而濃重的血腥味彌漫上來。
“誒……”
奇怪。
視線變得模糊起來了。
她的雙手下意識又觸碰濕漉漉的鼻子,黏膩帶著血腥味的紅沾染在手上。
好奇怪。
身體變得好重,腦袋卻輕飄飄起來了。
心臟像是鐘塔被敲響的鐘聲,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聾。
好吵。
好想睡覺了。
“……”
合上眼往後倒的最後一秒,模糊世界裡是同伴一張一合的嘴巴和他焦急神色的臉。
她下意識伸出手。
好溫暖,是人類的體溫。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