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好,殺了我,治愈我(1 / 1)

雲深知晚意 朱雀舞 5650 字 2個月前

“來來來,你快捅我一刀。”

“???”

“哥,親哥算我求求你了,我發誓,我絕對出自真心。”

“......”

“祁晚意,你又在玩什麼鬼把戲!”

祁雲深冷笑一聲,用一種充滿猜忌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儼然一臉看瘋婆子的神情。

冤枉啊!她想求死的心倒是真的,那首名為《祈》的四句,與其說是打油情詩,倒不如說,是求死信還差不多。

如果祁雲深像她一樣經曆,無論如何死也死不了的怪圈,寧可灰飛煙滅,也不想遭這邪門老罪。

自是皆因他而起,祁晚意心想著,解鈴還須係鈴人,還是讓祁雲深一刀了結了她,這該死見鬼的人生去吧。

打死祁晚意也不敢相信,眼前的祁雲深是為了救她而來的。與其幻想仇人來救她,還不如幻想仇人直接給她一刀來得痛快,更為現實一些。

想當初狀況有變,祁雲深不得不臨時就近,背著暈倒的祁晚意來花艇寄養,主要原因是移動隱藏,人多混雜,是個藏身的好去處,他甚至還另附了一袋子錢,送給老鴇。

可他沒想到,隻不過有事耽擱了幾日,等他忙完再回過頭來,這該死的老鴇,居然真把祁晚意給賣了,膽大包天,竟敢兩頭通吃。

他是恨她,但也不至於這般心腸歹毒,糟踐女子清白。

雖說,祁雲深他左手殘廢,可全因她而起。

遙記當年,她才八歲,一時貪玩,掉進皇家後山的春獵陷阱,他一時心軟,向她伸出了援手,不曾想卻反被她給拉下水,留下終身殘疾疤痕,此生他永不能忘。

此女詭計多端,沒一句真話,斷不可信。失明後,她性子收斂了不少,但,依舊不可大意。

“拿著。”

祁晚意手心摸索著,哪怕她瞎了,也知道,這分明是她母親送她的,從小戴到大的,大婚之夜後,不慎丟失,本以為找不到了。

“你...居然還留著?”

遙想當初失明之時,她沒有哭;差點被人侵犯之時,她也沒有哭。而現在,卻因為一個從小一直深深厭惡的人,還記得她這個小小的平安鎖,她卻哭得稀裡嘩啦。

祁雲深一臉難以置信,一副像是見了鬼的神情,瞧著她。

“你發顛嗎?祁晚意!”

“謝謝你,謝謝...對不起,對不起。”

“......”

真是病了不輕,被人罵了還表示感謝,這還是從前那個脾氣暴躁,荊棘玫瑰的祁郡主嗎?重逢後,祁晚意接二連三的反常舉動,讓祁雲深一時拿不準,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

“我不是你哥!”

“那還是謝謝你,我花心大蘿卜親爹的私生子。”

“......”

此刻,祁雲深的臉色竟比鍋底還黑,無言地彆過臉去,懶得再瞧她一眼。真是個死丫頭,就算她眼瞎了,嘴巴還是硬的...

“不是為了殺我,難不成,還是為了救我?”

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祁晚意故作傻笑,那笑帶著一抹調侃的頑皮之意,細眉一挑,甚是靈動生趣。

“幾日不見,妹妹這厚顏無恥的功力,倒是又見長了不少。當刮目相看。”

一隻纖長的手掌,正覆蓋在祁晚意左右臉頰上,正微微用力,恣意拿捏著圓扁...

沒想到,對方竟然毫不客氣,直接對她痛下狠手。

“辣,逗是,鴿,閣,腳得嚎。”(那都是哥哥教得好。)

疼得祁晚意齜牙咧嘴的,卻也毫不示弱地雙手扒拉開對方的手,垂死掙紮,負隅頑抗。

沒想到祁雲深先發製人,瞬間避開,緊接著一個反手,便鉗製她的雙手,隨之步步逼退,把祁晚意直接抵在了閣樓木門上,動彈不得。

“你可知,這世上有什麼比死還可怕?好妹妹。”

而祁雲深另一隻冰冷瘦峋的手指尖,如蛇繞花枝般,一點點從祁晚意肩頸攀上來,眼神猝了毒般的陰冷,猶若地獄餓鬼。

“咕咕~”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從倆人之間響起。

“......”

驚!原來餓鬼竟是她自己...

丟人!祁晚意麵紅耳赤,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側過頭去。為了救國救民,今夜選擇和趙清晗同歸於儘,她可費了不少老勁。眼下大難不死,肚皮空空,緊隨其後,便向她要債來了。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呢?”

“我們?誰跟你我們。”

“你不是為了救我,是為了單純看我笑話?那看完了嗎?彆鬨了哥,咱走吧,我可真餓了。”

“要殺要剮的,哥,你等我吃飽喝足了再提,好不好?”

“咕咕咕~”

饑腸轆轆的聲音再一次冒出來,尬得祁晚意此時此刻,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過來!”

無人攙扶,祁晚意不知方向,懵懂得像個剛學會走路的新生兒,每走一步,都顫顫巍巍。

“哥,能不能,你先過來一下,牽...牽...我啊!!”

突而腳底騰空,祁晚意一時失去平衡,嚇得驚呼出聲,手腳胡亂撲騰,被祁雲深一把扛在肩上。

待下馬後,祁雲深把一襲披風,又貼心地給她係好帶子。

見她耳尖越發羞紅,會錯了意。

“你這一身紅袍嫁衣,還嫌不夠刺眼,生怕旁人認不得你。”

本以為能來個家道中落,兄妹重逢的溫情戲碼,看來,是她想多了...

茶樓酒肆,一座上好的,高雅包間裡。

“兩位客官請慢用。”

“嗯嗯。”

聞到菜肉的飯香味,祁晚意滿意地點點頭,正等著被人投喂,然後就,沒有下文...

“咳咳,喂我!”

對麵桌上,祁雲深置若罔聞,而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祁晚意,伸出兩根手指頭,手背朝下,敲了敲兩下桌麵。

“哥,你喂我!”

祁雲深視若無睹,淡漠地睨了她一眼,旋即又放下筷子,嘴角帶著一抹玩味的笑,語氣輕鬆地道:

“是餓死呢,還是選擇被毒死,二選一,隨你。”

“......”

說罷,祁雲深一個人獨享美食,留著祁晚意一個人乾瞪傻眼,如同一個在地上撒潑,卻得不到父母回應的熊孩子。

“挺好吃的,哥。”

聞聲,祁雲深隨之抬頭,劍眉一挑,莫名其妙地看著祁晚意,雙手撐著下巴,言笑晏晏地“望”著他,一雙筷子擺在原地,一口也沒動。

“這閉門羹,還挺好吃的。”

“......”

“哥,要不你也試試?”

“......”

一頓飯在祁晚意一場陰陽怪氣,和祁雲深冷眼無語之中,結束了。

祁晚意正站在門外,夜風微涼,吹得她不僅腦門子嗡嗡,肚皮也嗡嗡。

好餓!剛在飯桌上拚命灌水填飽肚子,結果卻越喝越餓...

唉,早知如此,就該臭不要臉地,死纏爛打地要他喂飯了,她寧可被毒死,也不要餓死,因為後者實在是鈍刀子割肉——太煎熬了。

“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

祁晚意嘴上不滿,不就結個賬,也能拖拖拉拉的,她現在就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趟,太餓了,沒力氣站著等他。

“接著,這是飯桌上剩下打包的,吃不吃隨你,不要就喂狗。”

“這什麼東西?”

祁晚意胸口一熱,祁雲深把一袋東西塞到她懷裡。吃的??

手心卻熱熱乎的,這,分明就是剛點的吧。

“好的,我拿去喂狗。”

“汪!汪汪汪!”

片刻,待祁雲深喚馬車過來,隻見祁晚意半蹲在地上,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你在做甚麼?”

“狗狗剛偷偷地與我對話呢,它說:好的,喂我。”

語畢,祁晚意正明目張膽地朝著食盒伸手,抓起一個熱乎軟糯的糕點,塞進自個嘴裡,一邊嚼著,一邊嘟嘟囔囔地道。

“狗狗說,好吃。我說,不客氣。”

祁雲深一臉無奈撓頭,頗為嫌棄地撇了撇嘴,便拉著她上了馬車,而嘴角略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轉瞬而逝。

等到了客棧,脫衣沐浴一番之後,祁晚意又哀嚎起來。

“我看不見啊,該怎麼穿,能否替我找個好姑娘家,過來幫幫忙。”

祁雲深雙手交叉環抱,整個人慵懶地杵在房門外回應:

“你當你還是往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眾人侍奉的祁郡主嗎?”

“我目不能視,有心無力,不然你要我衣衫不整地,直接裸奔出門嗎?哥,要不,你進來幫幫我?”

“祁晚意!!!”

驚得祁雲深人立馬就站直了。

“你可知,你剛在胡說八道什麼?”

空氣頓時沉默了下來,而男人渾身散發著寒氣,而祁晚意卻毫不在意,語氣稀疏平常地道:

“彆怕,你就把我當做是一塊,會說人話的‘豬肉’行不?”

“你......”

“水越來越涼了,啊,嚏嚏,好冷。”

“你給我等著。”

“砰!”

房間木門被人一個反手用力,重重關上,祁雲深轉身離開,步履匆匆逐漸遠去,而剛剛還一臉苦大仇深,哀嚎求助的祁晚意,這才放聲咧嘴,開懷大笑起來。

嘿嘿,一早就發現了,她越是沒臉沒皮地撩撥,祁雲深就越“愛”吃這一套,拿她沒辦法。從小到大,她就一直拿捏著他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即便他外表裝得再怎麼冷漠,也不過是一隻紙老虎。

“我們要去哪?”

“你明日便知。”

“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麼呢?”

“睡覺。”

“!!!”

眼見祁晚意一臉惶恐,祁雲深無奈翻個白眼,咬牙開口,補充解釋道:

“各自各房,睡覺。”

七日後,祁晚意人在田野裡,迎麵站定,麥浪風吹,鼻尖陣陣,皆是秋收的味道。

“你帶我來這,該不會,是為了讓我體驗七天七夜的農家樂生活吧?”

“這是小時候我流落在外,未回祁家之前的鄰居,他們一家老實本分,你留在這,平安無事。”

“怎麼,你這要去哪?哥,你要拋下妹妹我一個人,去娶媳婦嗎?”

“......”

“我已經把祁家的家產都處置好了,分文不要,物歸原主。”

“還是說,哥,你得了不治之症,打算一個人自生自滅?”

祁雲深麵色一征,神色不寧,像是被人戳中了不為人知的痛處,旋即恢複如常,語氣平淡開口道:

“我仁至義儘,無可奉告。”

嗬,祁晚意一聲冷笑,害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正是他祁雲深,還能有誰,他有何連皮說這話。

“祁雲深,你若是敢擅作主張,給我找一戶所謂的好人家,把我這輩子交給他們,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話音剛落,祁晚意伸手把頭頂發釵一抽,一頭直順的墨發披散開來,首飾尖銳的一頭便抵在她柔嫩的脖子上,瞬間劃破了皮膚,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祁晚意,你先放下。”

“我不,我連死都不怕,我還怕你嗎?”

她不但不怕死,還生怕死不了,沒完沒了地赴死,每次重生還帶著記憶,這才是最為可怕之處。

“我問你,你是否現在還在恨我,我要你回答,我要聽真話!”

聽到這麼自白的質問,祁雲深一時啞口無言,不知從何說起。

“你是否記恨我害你右手殘疾,害你母親遺物損毀。”

“若你還不解氣,那你就好好地把我放在你眼皮底下,時時刻刻盯著我,利用我,壓榨我,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這才好實施你的報複計劃,不是麼?”

祁晚意越說越激動,不知不覺,又往咽喉微微刺入幾分。

“晚意,你先冷靜些。”

而他,的確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隻是,前路渺茫,生死未卜,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安危,更何況還要顧及她。

“你不否認,那便是承認。嗬,晚意,你彆叫得這般親熱,晚意,晚...矣...”

祁晚意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似乎連自己的名字,像冥冥之中注定似的,極儘嘲諷。

“我知道是我沒用,雙目失明一介廢人,隻會拖你後腿,若你執意要走,我不攔你。但是我還剩一事相求。”

見她異常沉默,自暴自棄地放下凶器,祁雲深二話不說,眨眼間衝了上來,緊緊抓住了她還緊握著發釵不放的右手。

“你說,隻要我能為你做到。”

她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歪頭挑眉,對他噗嗤一笑:

“很簡單,就三個字。”

“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