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進宮(1 / 1)

天官紈絝 楓香 4540 字 2個月前

趙淩沒想到自己穿越過來第一次出門,竟然是進宮。

宮規森嚴,平日裡跟在身邊的仆婦奶娘肯定都是不能帶的。

身上的禮服華麗挺括,也厚重。

昨天下了一天的雪,這會兒宮牆邊還有積雪。

他目不斜視跟在嫡母身側,走得十分小心,生怕摔個大馬趴。

出糗爬不起來事小,耽誤了覲見太後,事情就大了。

所以,為什麼太後會點名要見他?

他嫡母王氏,確實和太後同族,但也隻是同族,論起來都出了五服,算不得正經親戚。

他甚至都不是王氏的親生子,不過是王氏的陪嫁大丫鬟、趙驊的通房,生下的庶子。

雖說長在嫡母膝下,但他這樣的身份,也就糊弄個升鬥小民,怎麼能入得了太後的眼?

彆說是太後了,就是家中嫡出的兄姐,都是瞧他不上的。

他腦子裡想著事情,臉上一點表情都沒帶出來,就是個圓眼睛三頭身的小朋友。

身後的宮人和身旁的趙王氏卻都提著心,生怕趙淩出現什麼意外。

畢竟三歲的孩子,要教規矩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大人跟他講什麼,他都不太能理解意思。

還好,經過了對小朋友來說相當漫長的一段路之後,趙淩總算是安全抵達了太後所居住的長樂宮。

按照這幾天教習宮女教授的禮儀,三歲小豆丁給太後行禮。

太後微微笑道,對著趙淩招招手:“過來哀家看看。”

趙淩站起身,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太後笑笑:“對,趙淩兒過來。”

三歲的小孩兒一點都不怕生,走到太後身邊,好奇地看著她。

太後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細膩,眼角略微有一些皺紋,怎麼看都像是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樣子,是個長相端莊大氣的大美人。

太後對身旁的宮人招招手。

宮人會意地給趙淩搬過來一個小馬紮。

趙淩坐下,又站起來對太後行禮:“謝太後娘娘賜座。”

太後這回笑出聲來:“小小的人兒倒是懂規矩。坐吧。”

趙淩坐下,又仰著頭看太後。

太後湊過去問他:“你看哀家,看出什麼來了?”

嗨呀,突然被個大美人這麼貼臉,趙淩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問:“您是我娘的姐姐嗎?”

趙王氏一聽,腿一軟,差點直接就給跪下了。

哦,她本來就是坐著的,沒有失儀,那沒事了。

還不等她告罪,就聽到太後爽朗的笑聲。

“你這小人兒,倒是會哄人。論輩分,哀家可是你娘的姑姑,你得叫哀家一聲姑外祖母。”哪怕論年紀,她今年也已經51歲,長孫都已經10歲了。這小不點的嫡母趙王氏才25歲。

趙淩歪著頭,又認真打量王太後,不太確定地叫了一聲:“姑外、外祖母?”

顯然這個稱呼對於一個三歲小朋友來說有點拗口,也超出了理解範疇。

王太後又是一陣笑,乾脆拉起了小豆丁的手,讓他坐到自己身側,輕輕拍撫他的後背,問了幾句平時在家乾什麼呀,家裡有什麼人呀之類的家常。

趙淩臉紅紅地待在大美人懷裡,十分不好意思,回答得倒是流暢。

“在家裡玩。”

“跟常威和來福玩。”

“家裡有娘親,爹爹,大哥、二姐、三哥、五妹和小弟弟。”

“小弟弟還太小了,還不能玩。”

“開蒙是神馬?”

“認字?跟娘親學認字。”

“嗯,娘親教噠~”

王太後略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趙王氏,笑問:“你還親自給孩子們開蒙?”

趙王氏趕緊低頭回答:“談不上開蒙,就是教著認幾個字。四郎還小,蒙師還未曾尋得。”

其實因為趙淩是庶子,教育方麵本就沒有兩個嫡子受重視。

另外還有趙驊的問題。

當初她生下長子的時候,趙驊在科舉;等生下次子的時候,趙驊是個五品官,外放在江南;給兩位嫡子請的蒙師,雖說也是鄭而重之,但比起如今已經是三品的趙驊能夠獲得的資源,肯定是不能比的。

也就是說,如果這時候他們家給趙淩請蒙師,能夠請到的先生,肯定要比兩位嫡子要好。

可是,憑什麼呢?

趙淩再怎麼說,也就是個庶子,哪怕長在嫡母趙王氏膝下,也算得到寵愛,但怎麼都不能越過兩位嫡子去。

可要是隨便請一個蒙師,那麵子上又過不去。

若是傳出一個苛待庶子的名聲,可不是什麼好事。

王太後召見趙王氏和趙淩過來,顯然是對趙家做過了解的。

本來她是不想管,但看著趙淩就覺得格外有眼緣,就說道:“淩兒左右在家也是玩,不如跟著榮兒和朻朻一起玩。”

趙王氏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但身體已經先一步離了座位,向太後行禮謝恩,等聽到太後讓她重新回到座位上時,才恍恍惚惚意識到太後口中的榮兒和朻朻到底是誰。

竇榮,薑皇後嫡親妹妹的次子,也是鎮國公的小孫子,從小養在宮中,陪伴太子左右。

顧朻,薑皇後的嫡長子,也是當今太子。

王太後不怎麼管趙王氏有什麼想法,問趙淩:“淩兒,姑外祖母給你找幾個玩伴可好?”

趙淩像是一個真正的三歲小孩兒一樣,聽到玩伴就眼睛亮晶晶,一笑就露出右邊臉頰上的一個小酒窩:“好的呀~”

趙王氏都得反應一會兒的事情,趙淩更加不知道了。

但能夠讓王太後這麼親昵稱呼小名的人,想也知道不是孫子也是孫子。

王太後這會兒卻看著趙淩的酒窩愣愣出神,伸手摸了摸他的小酒窩。

趙淩感覺到臉上一冰,就見王太後的眼淚滴落下來,趕緊伸手輕輕擦了擦:“姑外祖母彆哭。”

王太後感覺自己失態,趕緊克製情緒,勉強笑道:“哀家乏了,你們先退下吧。”想了想又對趙淩說道,“淩兒,多進宮來陪陪姑外祖母說說話。清瑤,拿一塊哀家的令牌給淩兒。”

王太後身邊的大宮女清瑤,輕輕應了一聲,去拿了令牌。

另外幾名宮女嬤嬤扶著王太後離開。

清瑤沒一會兒就帶著兩個宮女,一起送趙王氏和趙淩出宮,到了宮門口才拿出一枚令牌交給趙淩:“趙四郎有空多進宮來走走。”

趙淩眨巴著眼睛,接過令牌,乖乖說道:“好的,清瑤姐姐。”

令牌不知道是銅還是鐵,小小一塊還挺沉。

清瑤想著自己的年紀都能給這小人兒當娘了,竟然還被叫做姐姐,臉上不顯,心裡麵顯然是高興的,對著趙王氏也和顏悅色,站在宮門口,目送兩人離開,才轉身回了長樂宮。

寢宮內,王太後倚靠在床上,默默垂淚:“小桃,你說這孩子怎麼這麼像?連那右邊的酒窩都一模一樣。”

被稱為小桃的宮人明顯已經上了年紀,臉上的皺紋不多,法令紋卻很深,坐在床沿,拿著帕子給王太後輕輕擦拭眼淚:“必是那孩子與娘娘有緣。您若歡喜,就叫他多來陪陪您,說說話解解悶。”

一個三歲的小兒,門第不顯,還是庶出,既然太後喜歡,養在跟前當個貓兒狗兒一樣的小玩意兒,也不是什麼大事。

若真能讓太後展顏,給這小兒一點好處就是了。

宮外,趙淩難得和嫡母同坐一輛馬車,胳膊被嫡母緊緊抓著,顯然這位素來喜愛講規矩擺譜的貴婦人見了太後還在激動緊張。

他也不說什麼,一直到馬車回了家,才輕聲提醒:“娘親,到家了。”

趙王氏這才回過神來:“哦,到家了。”她下意識就要去掀簾子,被趙淩扯了一下衣角,才反應過來,整理了一下儀容,端端正正坐好,才輕輕敲了敲轎廂。

外頭的人聽到聲音,掀起轎簾,低頭彎腰扶著趙王氏踩著兩級凳子下車。

又有另外的隨從上前,把趙淩抱下車。

他們這邊剛下車,外頭管事娘子已經腳步匆匆過來稟報:“夫人,宮中的賞賜到了。”

趙王氏趕緊叫上趙淩,腳步匆匆走到前院正堂,規規矩矩地接了賞賜,又給來送禮的宮人塞了小紅包,再客客氣氣送人離開。

趙淩看著長長的禮單,堆滿了堂屋的箱籠布匹,眨巴著眼睛,仰頭看向趙王氏:“給娘親。”

趙王氏一直沒從今天的衝擊中緩過神來,這會兒聽趙淩這麼說,目光又落在那些華麗的布匹上,說不心動是假的。

要知道她的出身不算好,彆說是比起京中的這些貴婦名媛,就是當初隨趙驊在江南為官的時候,穿戴也比不上那些殷富數代的人家。

她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剛開始參加聚會的時候,精心打扮了一番,結果被“誇”樸素。

要是她能穿上一身宮中賞賜的料子做的衣裳,那……

她低頭看看懵懂無知一臉天真的庶子,深呼吸一口氣,笑道:“這是太後賞賜與你的東西,你收在自己的小庫房中。這幾匹布,娘親讓人給你裁幾身衣裳,往後進宮也不失禮數。”

像今天穿的這身衣服,還是趙三郎小時候穿過的。

看著新,其實是件舊衣服。

身為庶子,又才三歲,趙淩在今天之前,實在沒有需要穿這麼正式的禮服的場合。

就這麼一件舊衣服,還是趙三郎穿不下的,這會兒趙淩回了家,也得脫下來還給趙三郎。

在這個家裡,他學會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該自己的東西不要搶,尤其不要和嫡兄嫡姐搶。

他沒有自己的禮服,卻有自己的小院兒。

看著仆從把諸多箱籠搬進空蕩蕩的小庫房,趙淩摸摸湊過來的一團破抹布一樣的玳瑁貓:“以後你有活乾了,不能天天摸魚了知道不?”

玳瑁貓直接在小庫房滿是落土的地上打了個滾,一身原本就舊舊的毛更是沒法看。

趙淩一下就把貓提溜起來:“臟死了,今天不準睡我床上!”

貓貓根本不理他,一扭身就掙脫開來,還鑽進趙淩的胸口,兩下就從他懷裡找到兩根草葉子,呼嚕呼嚕嚼著吃完,再一扭身就跑了個沒影。

貓剛從窗戶跳走,門口就進來一個男孩兒,瞧著滿屋子的箱籠就眼冒金光:“小四,你這些東西歸我了!”

說完,他也不等趙淩同不同意,對著身後的壯仆一揮手:“來人,幫我把這些東西搬回我院子!”

不到一刻鐘,趙淩剛填滿的小庫房又變得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