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悠長的走廊深處是極黑之處,像是一隻蟄伏在黑暗的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有人嗎?”幽靜的廁所裡傳來了顫抖的呼救聲。
細弱的女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彆清晰,悠長顫抖的語調又顯得特彆恐怖。
淺川花音是被渴醒的,晚上的天婦羅蝦對於她來說有點鹹了,她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嘴唇,坐起身來。
月光從窗外傾瀉進來,淺川花音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下意識地側頭看去。
床是空的,學姐也許是去上廁所了吧。
她又重新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有些在意,還是決定等學姐回來再睡。
淺川花音躺了很久,學姐還沒有回來,不免有些擔心,學姐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腦中閃現許多恐怖的念頭,她走下床,拉開房門,走廊是黑的,燈沒有亮,她突然有些膽怯了。
房間裡投射出昏黃的光,將黑暗顯得愈加恐怖。越發不想讓人離開光明……
淺川花音小時候膽子很大,有時淺川父母有事不能早回家,小花音也能自己踩著小板凳黑燈睡覺,是個很大膽的乖小孩,就連去鄉下的奶奶家,晚上也是敢一個人走夜路的。
但是長大以後,各種怪談聽得多了,就開始害怕了起來。淺川花音撐著門框,小心翼翼地向外看著。
腦中突然浮現起了小時候在奶奶家,和鄰居家的小哥哥點著蠟燭在老房子裡講鬼故事的情景。
酒吞童子、溺之女等各種鬼怪傳說,越想越可怕,花音不敢隨意亂看,生怕從某個黑暗角落裡冒出一些未知的東西。
虛弱的女聲從黑暗深處傳來,淺川花音嚇得一激靈,差點就縮回了被子裡。
等會兒,這聲音……學姐?!她顫抖地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找到了走廊的開關。
不知道是開關壞了還是燈壞了,按了幾次都沒亮,她隻好巍巍顫顫地拿著手電筒前進。
哢吱哢吱腳踩在木地板的聲音不停地響,再配合著窗外詭異的鳥叫聲,樹木被風吹的沙沙聲,淺川花音心中的弦繃到了最緊。
走廊深處是廁所,手機的光照範圍有限,花音根本不敢四處亂照,隻敢緊盯著前方的路。
其實,她一直覺得背後有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跟著她,但是她卻不敢回頭。
因為那個鄰家小哥哥說過,每個人身上都有三盞燈,頭上一盞,肩上各一盞燈,那是神明所賜,庇佑著人類。
所以晚上走夜路的時候千萬不能回頭,回頭一次就會滅一盞燈。
人死燈滅……小哥哥故意拉長音調的聲音似乎在耳邊響起。
她一想起,拿著手機的手就不住地顫抖。
突然,微弱的聲音再次傳來,是來自廁所的,廁所的燈也是黑的。
“怎麼回事?這電路怎麼會燒了。”
“我哪知道,快修好吧,還好是在晚上,不然被那位知道了,我們可是要被解雇的。”
兩位電工人拿著手電筒在總閘麵前修理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走過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學姐?是……是你嗎?”水龍頭沒有被擰緊,滴答滴答地流著水,花音想起了杏奈說過的校園鬼故事,水龍頭滴血,女廁吊死鬼……啊啊啊……不行,不能再想了。
花音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慢慢踏進女廁。
一扇一扇地推開廁所隔間,廁所門碰在牆壁的聲音讓人心頭一顫。
快要走到儘頭了,花音才看見有一個被拖把頂著的隔間。
花音拿起拖把,緩緩地將門打開。一個少女蜷縮著,渾身濕透了,滿臉痛苦,全身冒著冷汗。
“學姐!”
洗過澡的學姐披著袍子,捧著熱茶,坐在床上,一臉驚魂未定。花音輕拍著學姐的背,沉默地安撫著她,學姐漸漸睡著了。
很明顯,學姐被人整了。
集訓營三餐提供,其豪華程度毫不亞於米其林餐廳,暖黃色的燈光,黑白方格相間的靠背椅,用大理石鑲嵌的地板閃閃發光,各處都站著服務員,露著八顆牙齒微笑。
早中晚餐都以自助的形式出現,早餐也有多個種類,英式、日式和中式等等。
眾多早餐中,淺川花音還是最鐘愛日式早餐,顆顆分明晶瑩的米粒,鮮香的烤鮭魚,金黃鬆軟的玉子燒,搭配著用大蔥,豆腐和名貴海鮮製作而成的味增湯。
看似普通簡單的日式早餐,其精致的擺盤,絕美的味覺體驗,在舌尖上迸發的美味卻處處顯得與眾不同。不愧是跡部集團讚助的。
花音輕吹著味增湯,熱熱地喝一口,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今早她起床的時候,學姐還在睡,所以等會兒吃完幫學姐帶個早餐回去吧。
想著,她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遠處傳來了女生的調笑聲,花音抬頭看去,一群女生坐在餐桌上,一臉不懷好意,其對象居然是學姐!
學姐端著餐盤,像是沒看見那群女生一樣,徑直從她們身邊走過。
一刹那間,花音看見了那為首的女生伸出了腳。
“學姐,小心!”淺川花音不由得喊出了聲,連忙起身向學姐跑去。
一聲尖叫聲刺破了整個餐廳的氛圍,大家都看了過來。
伸出腳的那名女生被鮮白的牛奶淋了個透,頭發、臉上和衣襟都沾滿了牛奶,極其狼狽。看過來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日下部美玲!”那女生氣急敗壞地叫出聲來,渾身都在顫抖,聽著耳邊的議論聲,恨不得就麵前的女人咬下一塊肉來。
日下部美玲,這是花音第一次聽見有人叫學姐的名字,原來學姐叫日下部美玲。
雖然兩人住在一個屋簷下,但是日下部美玲幾乎不會和花音說話,也沒有看見有朋友來找她。
更不巧的是,兩人連上課的教室也不同,所以可以說,除了學姐的長相之外,花音對她的事情一無所知。
“昨晚的事,我記住了。”日下部美玲抬起下顎,輕蔑地看著對麵的人。
花音第一次見到學姐露出這樣的神情,神態和語氣都像極了一個人。
冰帝網球部的部長,跡部景吾。
“記住又怎麼樣,你有什麼資格和我這個山下集團的大小姐比!”山下集團是新起之秀,也上過財報的頭版,可謂是風頭無兩。
“你不過是個平民罷了,你等著!”山下智子完全不顧周圍的情形,掏出手機。
“學姐……”淺川花音擔憂地抓著日下部美玲的衣袖。
學姐安撫似的拍了拍花音的手臂,像是無聲地說沒事。
然後,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山下智子從趾高氣昂最後到臉色蒼白、滿臉惶恐。握著手機的手青筋暴現,背對著所有人的臉陰霾恐怖。
她將手機奮力向地上擲去,然後疾步走出了餐廳。
隻留她一幫的小跟班愣在原地,而後又低著頭,訕訕然地跟著山下智子出了餐廳。
“跳梁小醜。”學姐冷笑一聲,拉著淺川花音走回了原來的座位。
鬨事的主角都離開了,餐廳裡似有似無投過來的目光也逐漸散去,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表麵不顯,眾人卻心情各異。
訓練有素的服務員迅速將撒在地上的飯菜殘羹打掃乾淨,又恭敬地幫日下部美玲打了一份一模一樣的早餐。
日下部家的大小姐可是萬萬不能得罪的,那山下集團算什麼,無非是新起的暴發戶,和百年貴族可比不了,更何況有傳言說日下部家即將和跡部家聯姻,那就更要小心了。
那山下大小姐可真沒有眼力見……
雖說日下部的大小姐為人比較低調,但是大家都是被家裡的長輩耳提麵命,即便無法結交,也不能得罪。
所以即使日下部美玲性格孤僻,卻依舊沒人敢孤立霸淩她。
畢竟那可是僅次於跡部家的大集團,憑百年大族的根基,連手指頭都不要動,稍微抬抬眼就有大把人前仆後繼為之服務。
“學姐,你沒事吧?”淺川花音用湯匙攪拌著牛奶,有些擔憂地問出聲。
“我能有什麼事。”學姐端起牛奶,輕抿一口,周身清冷的氣質,讓她看起來優雅而又養眼。
?!學姐居然回她了,平時都是她自言自語的。淺川花音淺淺笑著。
“怎麼了?”日下部美玲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花音那愣住的小傻樣,小口咬著麵包的嘴微微翹起。
“山下?”跡部景吾將手裡的文件放回桌上,兩手交叉,抵在下顎。
“是的,少爺。”穿著燕尾服的青年恭敬地說,“要我去處理了嗎?”
“不必。本大爺的未婚妻,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那就太不華麗了。”
“你下去吧。”穿燕尾服的青年恭敬地彎腰退下。
跡部轉了轉椅子,麵向窗外,燦爛的陽光透過樹蔭投下了一個個光影,風吹樹葉,沙沙作響,光影隨之變換。
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