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姑娘，醒了嗎，展捕頭有急事找你！”

淩憂在龍門居趁夜蹲守了兩三天，並未再發現凶手的行蹤。

金昊之死雖然在士子們中引起了一陣議論，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份震驚與恐懼也逐漸淡去。

淩憂卻覺得，凶手不會就此罷手，因而她的心中始終緊繃著一根弦，不敢有絲毫鬆懈。

淩憂認得叫門的是穆宇的聲音，也不顧自己剛睡下，忙朦朧著眼睛，起身穿好衣服，應道：“來了，什麼事這麼急？”

穆宇見淩憂應聲，急忙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說道：“淩姑娘，展捕頭那邊得到消息，在京城郊外發現了一具男屍。經簡單勘查，死者也是一名居住在龍門居的士子，展捕頭認為，可能與金昊的案件有關。他希望你能一同前往查看。”

“好，給我一點時間梳洗，我們馬上就趕過去看看。”

淩憂聞言，心中一凜，睡意瞬間消散無蹤。

又有一個士子死了！

淩憂換好衣裳，匆匆和穆宇來到郊外，展虹已帶了幾個人，將前來圍觀的百姓擋在圈子外。

“展捕頭，這邊情況如何？”淩憂擠進圈中，在男屍身旁蹲下。死者腹部中刀，身邊滴落了一長串血跡，顯然被捅傷後曾逃跑了一段路，但仍被凶手追上殺害，“凶手殺完人就急急離開了，不像對死者有太大的怨氣，但也不像臨時起意，似乎與金昊的案子不太相同。”

淩憂說完，又細細檢查了一番，死者皮膚有被火灼傷過的痕跡，還在上藥，身材較瘦弱，因為反抗的緣故身上有好幾處不致命的刀傷。

“此人的身份已經查明了，是一個居住在龍門居的士子，名叫林子真。”展虹半蹲著查看屍身，“剛剛我已經查驗過，和你的想法相同。我想是有人將他約到此處，然後突施殺手，他沒有防備，因此遇害。”

展虹頓了一頓，又說道：“之所以叫你來，是想問你對此人有沒有印象。據我所查到的線索，他和金昊是同鄉，都住在龍門居。”

“林子真……”淩憂指了指死者身上的灼傷痕跡，“金昊房間失火時，他曾經想進去救人，但沒有成功，還留下了這些燒傷。隻是那日他在我到達之前就被人送到了醫館，我沒有在現場見到他。”

淩憂又想了想，補充道：“我之前與另一個士子徐塵在廟會與金昊等人起過衝突，他不在其中，我想他和金昊除了同鄉之誼之外，關係應該沒有和邱冰他們那樣親密。至於其他線索……我也還是一頭霧水。”

淩憂的話音剛落，一陣冷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枯葉，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這起案件的複雜與殘酷。她站起身來，目光掃過四周，試圖從這片荒涼之地找到一絲線索，哪怕是最微小的痕跡，也可能成為解開謎團的關鍵。

淩憂簡單講了講她如何與徐塵相遇，如何與金昊、邱冰起衝突，以及金昊遇害當天的情況。展虹將情況一一記下：“也就是說，這幾日淩姑娘一直在龍門居中打探情況，但並無所獲？”

“沒錯，但依我看來，凶手對這幾人都較為熟悉，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同鄉，還有可能就住在龍門居之中。”

“既然如此，那這很有可能是一起針對新科士子的連環殺人案。”

“我也這麼想，隻是現在還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直接指向凶手的證據。隻知道士子當中都在傳言，是有人想當狀元，才下此殺手。”

“為了當狀元？”展虹微微蹙眉，“金昊的才學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林子真上一科因為在家鄉為父守孝，並未參考，但他的學問也一直為人稱道……這麼說，這倒有可能是凶手的動機。”

展虹讓捕快們先將林子真的屍體帶回六扇門，並再仔細搜索現場，看是否有遺漏的線索。幾人正打算離開，一個人不顧捕快阻攔，硬闖了進來，大叫道：“展捕頭，展捕頭，我有話要說！”

“邱冰？”淩憂看見邱冰頭發散亂，眼睛紅紅的，布滿血絲，顯然這幾日都沒有睡好。

展虹揮手，示意捕快讓邱冰進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淩憂小聲提醒：“這就是金昊的好友，還是他和林子真的同鄉，邱冰。”

邱冰踉蹌幾步，靠近了屍體，雙眼緊盯著林子真那張已經失去生機的臉龐，沙啞著嗓子喊道：“展捕頭，我不能再坐視不理了！金昊，林子真，下一個……下一個就是我啊！下一個，他就要來殺我了！”

邱冰的聲音在空曠的郊外回蕩，帶著幾分絕望與恐懼，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由得心頭一緊。淩憂上前幾步，輕輕拍了拍邱冰的肩膀，試圖給予他一絲安慰：“邱公子，你先冷靜一下，我們一定會儘快找出真凶，保護你的安全。那麼，你說的這個‘他’是誰？”

“他……他是……是鬼……他，他回來找我們了！”

邱冰語無倫次，展虹示意捕快們先將圍觀的百姓疏散，不要給邱冰過多的刺激：“邱冰，你且將你所知的一切告訴我們，任何細節都可能是破案的關鍵。”

邱冰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金兄確實才華橫溢，但為何偏偏會有人對他下毒手？難道真的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功名嗎？”

“那你認為，功名並不是凶手的作案動機？”淩憂深知科舉之路的艱辛與殘酷，更明白這背後可能隱藏的種種陰謀與算計。但邱冰所言，似乎又指向了另一團迷霧。她看向展虹，隻見他眉頭緊鎖，顯然也在思考著這起複雜的案件。

“你們，你們還不明白嗎！”邱冰的聲音裡滿是驚恐，“是五行！五行的順序！金兄被火燒死，林兄被刀殺死，金木水火土，下一個，下一個就是我！”

邱冰的話如同驚雷般在眾人耳畔炸響，淩憂與展虹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不解。五行之說，雖在民間流傳甚廣，但竟有人將其用於連環殺人，這倒是有些匪夷所思。

淩憂蹲下身，目光銳利地掃過林子真的屍體，心中暗自思量。若真如邱冰所言，那麼凶手的計劃之周密、手段之殘忍，都遠超一般人的想象。

展虹神色凝重，但卻沒有跟著邱冰的思路走：“沒有證據，這些隻是你的臆想。你說凶手下一個目標就是你，有什麼證據？”

“你們……你們不信！”邱冰瞪大了眼睛，又變得失魂落魄的樣子，

“邱公子，我們並非不信你，隻是辦案需要確鑿的證據。”淩憂柔聲安撫道，她深知此時邱冰的情緒已接近崩潰邊緣，需要有人給予他一絲理智的引導，“你提到的五行順序，確實是一個值得深究的線索。但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更全麵地了解受害者和他們之間的關聯。”

邱冰聞言，微微顫抖著身體，緩緩點了點頭，又猛烈地搖了搖頭：“證據，還要什麼證據！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兩個！下一個就是我！下一個……”

邱冰的情緒顯然已經接近失控的邊緣，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以此來緩解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淩憂見狀，忙對展虹道：“現在龍門居上下確實人心不穩，我想，六扇門派些人手去看顧著，也不算出格。不然，已經接連死了兩個士子，難免引起龍門居其他士子的恐慌。”

展虹點頭同意，讓穆宇帶著幾個捕快，送邱冰先回到龍門居。

邱冰的身影一消失，淩憂就不由皺眉問道：“為什麼邱冰這麼篤定凶手下一個就要來殺他？金木水火土……這確實是奇思妙想，但又有些荒誕不經……我想，一定還有什麼彆的理由，他心裡清楚，隻是不便對我們說出。”

“確實，比起其他士子，邱冰的反應太過激烈，似乎藏著什麼難言之隱。”展虹看著邱冰離去的方向，目光深邃，“不過，他提到的五行順序，倒是個不可忽視的線索。淩姑娘，你對此有何看法？”

“五行之說，雖然玄妙，但套用在這兩次案件中，似乎過於牽強。但是……如果真的如邱冰所說，凶手後麵還要殺死三個人的話。我們得馬上從受害者的共同點入手，尋找那些不易被察覺的關聯，不能讓凶手逍遙法外。”

“他們之間的關聯——”展虹略一思考，“目前來看有這麼幾個：其一，都是今科士子；其二，都住在龍門居客棧；其三，他們都是同鄉，都是福州府人；其四，就是邱冰所說的，他們的名字裡，都含有代表五行的字。”

“這樣的人，我倒是還知道一個。”淩憂蹙眉，“就是我剛和你說起的與金昊他們起過衝突的士子，徐塵，他對應的恰好是‘土’字。隻是據我觀察，他雖然時常被金昊等人欺侮，也頗有才學，但並沒有殺害金昊、林子真與邱冰的直接動機，也惹不到什麼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