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謀 棋局(1 / 1)

許我琉璃心 槐雨紛紛 2869 字 2024-05-01

南綰在李硯舟身邊站定,目光落在大紅的床鋪上,將床榻的角角落落看了個遍,又伸手再次去找,還是一無所獲。

南綰轉身就準備走,在聽見門外傳來聲響時,她已經被李硯舟伸手一拉,躲在了婚床後側。兩人挨得很近,事出緊急的緣故,南綰幾乎是貼著李硯舟,然後被他拉著胳膊轉了半圈。李硯舟站在南綰身後,手依舊拉著她的胳膊,眼神緊緊注視著門外。不是來人,隻聽到幾聲“喵喵喵…”應是院裡哪位夫人喂養的貓跑出來了。

李硯舟將目光收回,盯著南綰,將頭一偏“我還以為有人來了,師傅抱歉”說完反應過來,將拉著的手鬆開。

按理說到這裡也就結束了,可能是夜色過濃,或者熏香的緣故,南綰明知阿舟是怕唐突自己才如此說,卻還是順著問了一句“抱歉?為何道歉?”話從口出,南綰就後悔,顯然沒覺得自己會問這個問題。隻步子往後退了半步,恰恰碰在楠木喜床的一角,一個不穩,向後倒去。李硯舟見此,手伸得迅速,一把將南綰攔腰扶著,婚床上罩著的紅紗幔被不慎扯落,一瞬間,火紅的紗幔落在兩人頭頂,將兩人與外界隔離開來。

李硯舟向前彎著身,一手攬在南綰腰間,女子麵容白皙,美目流盼,抹了口脂的唇在紗幔下顯得更加紅豔,像是冰天雪地裡的一抹梅。他望著她嫣紅的唇瓣,眸底劃過一絲暗芒。燭火搖曳,紅光漫漫,兩人目光相接,房內仿佛升溫,氣氛有了變化。

快速回過神來,李硯舟一把扯下罩著兩人的紗幔,將南綰扶起。目光閃躲,抬手撓了撓鼻子,含糊道“師傅,你說這書到底在哪兒呀?”

紅帳子落地,南綰抬頭向上看去,隻見床頂露出什麼東西一角。用力扯出來才發現是那本《江南漫集》。

“這趙璉挺會藏啊,用根繩子綁著床角裡,還用紅帳子遮得嚴嚴實實。”話才落地,窗外傳來哄亂聲,兩人聞聲而去。

前院此時一陣騷亂,原本賓客滿座,現在也是跑的跑,散的散。趙璉本還在喜氣洋洋的到處祝酒,歡笑聲,杯碟碰撞聲,議論聲響作一片。當大家都沉浸在聲色中,一群蒙麵人卻悄然而至,輕鬆抹了門外站崗侍衛的脖子,從高牆一躍入院。

外側酒宴上的人聞聲看去,隻見一二十蒙麵人,手裡持著刀,氣勢洶洶。昏沉的頭腦立刻變得清醒,紛紛向著門外跑去。裡院的人酒吃得有些模糊,沒注意到來人,隻是一股腦兒得將酒往嘴裡送,吐出一句又一句奉承話。

一人去拉趙璉的胳膊,示意他向外看,“趙兄啊,這是你哪家親戚?怎麼都全站著不入座啊?”

趙璉順著那人目光看過去“胡說,酒…酒都要吃完了,還有不入座的道理!你莫非覺得我招呼不周?”

趙璉話畢,迎麵飛來一隻匕首,幾乎貼著他的麵直直插在了身後的房柱上,麵上劃破了口,血立刻滲出來。周圍的賓客見此,遊走的魂兒像是立即回了竅,一瞬間,尖叫四起,院子陷入慌亂。

領頭的男子麵色陰冷,聲音低得咳人,他緩緩走到趙璉麵前,靠近耳語“人在哪?”

趙璉瞬間慌了神,渾身的醉意一掃而空,手止不住地發抖,顫栗著說“不知閣下說…說的是何人?”

男子不屑一笑“與你廢話,搜!”一聲令下,餘下的蒙麵人魚貫而入。後院的妻妾家眷們都紛紛出來打探發生了何事,有些才邁出門檻,就和蒙麵人撞上,血流刀下。整個趙府亂作一團,人人恐懼,全都向外逃命。

李硯舟和南綰混在一眾家眷中,推推搡搡得往外走,還未走到門前,隻見數位蒙麵人奉命將大門緊閉。逃,想來是逃不出去了。眾人被圍在院子裡,周圍站著的蒙麵人持刀相向。

“把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

庭前的妻妾家眷顯然沒見過如此場麵,儘數哭哭啼啼,聲音哽咽。

一位夫人努力止住啜泣,壯著膽子問“大人,您要什麼?隻要有的您儘管拿去,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說完,便迅速將自己身上的東西掏儘,全數上交。

男子盯著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可以走了。女人像是落水鳥雀抓住浮木,因得一線生機麵露喜色。後麵的人紛紛效仿,全將自己的東西拿出來以求饒其一命。

眼看剩下的人越來越少,李硯舟知道此舉其他人可以輕鬆做到,他們可不行。他裝模作樣得走到男子麵前,不緊不慢地掏出身上的東西,作罷,抬眼看向男子。

“繼續,還有”說完目光落在南綰身上,繼續道“還有你”

李硯舟詫異,將手一擺“身上的物件儘數在此”

男子沒回應,隻是向側麵移了一步,伸手去碰南綰的肩。手未落下,在空中就被李硯舟攔截。兩人麵麵相覷,一時間,周圍似乎火光四起。

李硯舟飛速出劍,將兩人距離拉開。即到如此局麵,雙方也懶得再裝下去,都卸了偽裝,打鬥起來。

一紅一籃的身影和多數黑影纏鬥開,兩人月下持劍,劍光霍霍,矯若遊龍。長劍雪亮耀目,黑夜中仿佛奪了月華一般。隻是一刻鐘,黑影大多負傷,氣勢消弱下去。領頭男子突然示意眾人停手“兩位果然名不虛傳,看來今日算是找對了,我們改日再會”說完,瞬間消失。

等蒙麵人離開,兩人也迅速出來門,此地不宜久留。才出門不過百步,隻見地上出現斑駁的血跡,血色鮮紅,還沒乾涸,看來剛才出逃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以化作刀下亡魂。

……

這裡昏暗潮濕,就像地獄一般讓人壓抑。耳邊是不絕於耳的慘叫和哀嚎,外界的風從高處的鐵窗裡呼呼往裡吹,即是有風,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糜爛和腐屍的味道,熏得人恨不得五感儘失。

整個空間十分昏暗,隻有兩邊幾盞油燈顯出微弱的光芒。風一吹,又滅了兩盞。每一個進來的人,都不免要緊一緊自己的衣領以抵禦這裡森森的陰氣…

男人坐在牆角破爛的木床上,床角早已染上潮濕,稍稍一動,便吱呀呀作響,似乎下一秒都要散作一堆朽木。他身上穿著囚服,衣袖各處破爛不堪,鮮血滲出衣衫透了出來,有些地方還緊緊貼著乾涸的血跡粘在身體上。囚服被染得鮮豔,甚至暗紅,褐紅…男人一言不發,閉著眼睛靜靜靠在牆角,雙手輕放在膝蓋上,麵色慘白,嘴唇乾裂發紫,嘴角殘留未擦儘的血跡。頭發淩亂,不過都被男人儘數彆於耳後。油燈微弱的光照在他臉上,牆角昏暗,半張臉隱在陰晦中。

看守的士兵手裡端著兩個小碗,一碗稀粥,一碗放著個饅頭。

士兵慢悠悠地將碗放在地上,拍了拍牢門,吵嚷著“喂,吃飯了”見男人沒有任何反應,一臉不屑,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今時不同往日,你還以為自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林館丞啊,我勸你識相些,早點認罪,也少受點皮肉之苦”

牆角的人像是聽了什麼笑話,突然大笑起來。

小兵被他的反應一驚,“都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笑,我看你…我看你是活膩了”

林正徐停下,冷哼一聲,“我還以為你憋了幾天要說什麼呢,我不過一笑,就讓爾等鼠輩嚇破了膽。我一介書生,死了又如何!”

“區區一個校書郎,嘴可真毒”小兵氣得跳腳,抬腳就將地上的碗踢碎,“你個短命鬼,不配吃飯!”說完就鎖了牢門,憤憤離開。

男人依舊沒有動作,隻是放聲大笑“哈哈哈~今林某鋃鐺入獄,爾等豎子猖狂,大胥百年,可容你們撒野!”語畢抬手撕下半截衣袖,放於身前,盯著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