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風 相遇(1 / 1)

許我琉璃心 槐雨紛紛 2944 字 2024-05-01

常言道,這天下分神仙、妖魔、人鬼六界,各界有各界的法則,互不乾涉,萬年共生。人,是最原始的狀態,倘若此生以善為本,未有惡舉,年年往複,歲歲相似,來世因果循環,便有飛升仙界的可能,否則那便是妖。可真當入了忘川河,是仙是妖,一切都未有定數。

西南境是仙家的地界,守界仙君名為南台,以醫為術,以藥蓄氣,同時又修以劍法,故得了個“醫絕劍休”的名號。在仙界,除了仙帝,任誰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南台仙君”。

南台仙君和仙帝旭承師出同門,皆出於九離山風禾上仙。承啟元年,旭承繼仙帝位,欲意任命南台為百愈宮宮主,掌管仙界一切醫藥事物。可誰曾想,南台仙君自己先跑去了西南境,說是自知自己性子,若大一個百愈宮想來也是管理不好的,再加上仙界有上萬的仙宮,不計其數的仙子,也是頭疼,於是自願去西南境當這守界仙君。仙帝深知這師弟的性格,自己的事情旁人定是做不了主,於是也便由了他,去做個守界仙。

承啟百年,南台仙君和一位名為晏初染的女子成婚,不久後,南台之女,南綰出生。

承啟三百年,南台仙君奉先帝之命協助戰神平北域之亂。數年激戰,血流成泊。多年後,南台不慎遇襲。

北域邊境,天空灰蒙蒙,屍橫遍野,白骨森森,天地黑壓壓一片,仿佛下一刻就要溺死在這混沌中。南綰不顧仙帝反對,執意要親自去北域帶回父親的遺骨,一路顛簸。

“仙子,你來了,還望節哀”一個仙界士兵聲音壓得很低,語氣裡是無言的哀慟。

南綰沒有看他,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我父親的遺骨在哪裡?”過而又頓了頓,繼續道“還勞煩帶我去”。

“仙子,請隨我走”士兵伸手帶路。

南綰到了軍帳,隻見那抹白色身影靜靜躺著,衣袖上刺眼醒目的紅,一條條,一道道,仿佛都在無聲控訴著父親生前的遭遇。

“南綰,你父親…你父親為了保全眾位仙士,中了黑煞的法陣”淩齊軍士微微掩了掩麵。

“他說他一介散仙,還是個會藥的,黑煞的人不會拿他怎樣,可…可如今卻…”

南綰目光恒定,片刻都未曾離開,她就靜靜聽著,久久看著。南綰走近,握住父親的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努力止住聲音的顫栗。

“父親,你睜眼看看我,我是綰綰啊”說完便扶著父親的手輕放在麵旁。

忽然,從南台衣袖裡閃出一粒光點,漸漸鋪展開來。

“吾女綰綰,見此信函,想必你我父女二人已天人永隔。為父平生逍遙,快活肆意,今為仙界萬千蒼生陷入絕命境地,也算庇護生靈,終有作為。細數平生,這鼎鼎大名的“醫絕劍休”南台仙君唯虧欠你與你的母親。綰綰,父親深知你定會為此悲傷哀痛。孩子,擦乾眼淚吧,這次不必哀慟,我要去見你的母親了,如此我們二人也算相逢。即此,勿傷勿念。”

南綰用手抹了抹眼淚,終是沒有讓淚滴落下來。

南綰帶著父親南台的遺骨而歸,隨行的還有兩個仙士,回往西南境。

“小鬼,我看你今日是逃不掉了,快把東西拿出來,我就大發慈悲饒了你”一位黑衣蒙麵女子大聲嗬斥到。

“你休想”少年摔倒在地,聲音確實不容置疑。

女子一手蓄起法力,麵露笑意,想要致命一擊,迅速向少年攻去。

少年本能用雙手相擋,原本想象的周身痛感沒有襲來,似乎有什麼身影擋住了他,撒下一片陰影。

南綰抬手,攔下了攻擊。

“你為何要對如此一位少年動手,以強淩弱,你可看好,這到底是哪家的地界”南綰說得從容,卻有千鈞之力。

黑衣女子微怯,“我勸你還是彆多管閒事,莫非你也想要那少年的東西”語畢,目光向少年望去。

隻見少年迅速護住手中東西,抬頭看向南綰,語氣急切“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絕不可能”

“這玉佩是他人之物,如此堂而皇之地奪人所好,除非,你先過了我這關”說完便向女子攻擊去。

南綰拋出佩劍,飛身向前攻去,黑衣女子側身相迎,二者瞬間打得不可開交。纏鬥中,南綰迅速念了個劍訣,“群山屹屹,天道莽莽,齊雲大光,出”隻見青雲劍周身泛著耀眼藍光,劍氣四露,氣壓立刻低了下來。青雲飛速向女子刺去,頃刻,女子便敗下陣來。她雙手握劍,撐住身體,“好,很好,今日算你占了上風”下一秒一道黑影,即刻消失不見。

南綰轉過身,看向少年。

少年一席褐色衣衫,衣服上釘著大大小小的布丁,雖有些襤褸,可看得出是認真修補過的。少年頭發高高豎起,臉上有些擦傷,還微微滲著血,原本應是一副令人心憐的麵容,可他目光如炬,神采奕奕,似乎根本沒被剛才的場麵嚇到。

少年額前的發絲散在兩邊,露出額頭,微微遮住眉側。鼻梁高挺,像是巍巍的九離山,綿延高立。少年眼睛生得尤其好看,那種眼神,平靜得猶如千萬年的河淵,可眼底又露出整個的年少輕狂,似乎固執不服,心氣攀高。

一瞬間,熟悉感湧上心頭。回過神來,南綰定了定,“你接下來要去往何處?”

少年定定看著她,很堅定“六界若大,總歸有容身之地”

“你想要變強嗎?至少能夠護住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南綰向前走進一步。

“仙子,我想,我當然想,還望仙子賜教”少年麵露驚喜,目光冉冉。

“我是西南境的南綰仙子,少年郎,你又姓甚名誰,家在何處?”

“仙子,在下名為李硯舟,是春雨河畔的仙民。不久前,村子慘遭屠戮,父親為保護我和母親不幸與那夥賊人同歸於儘。母親體弱,在逃跑途中不禁奔波,亦不幸殞命,臨終前給了我這枚玉佩”少年抬手抹了抹眼淚,聲音有些發抖,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傳到南綰耳中。

“仙子,請你收我為徒,我要為死去的父母親報仇”少年雙手抱拳,眼裡儘是懇切。

南綰注視著那雙滿是抱負,滿是少年氣的眼睛,像是做了什麼決定,進而開口到“李硯舟,聽好,從現在起,西南境是你的家,而我是你的師傅,南綰”

“謝謝仙子,不,謝謝師傅”

回到西南境,南綰處理好父親身後之事。其實在知道父親身隕的那一刻,南綰無疑是痛苦的,可當真正看到父親的遺骨時,似乎那顆心又沉了下來,沉入無儘死水,掀不起任何波瀾。父親說得對,身為仙界之士,身居其位,為蒼生而死,也算求得善終。況且,這麼多年,南綰知道父親深受相思折磨,一定很想念她吧,有情人也終於能夠再相見了。

承啟四百年,仙帝召見南綰。

“南綰,你父親為仙界身隕,西南境便隻有你了,本帝意許你到東陽宮和眾多仙士們練法修習,你可願意?”

南綰抬手行禮,“仙帝,西南境是我生活的地方,是我的家,仙子南綰願承先父遺誌,當起這守界仙的責任”

“你父親與本帝情誼頗深,本帝當真是想讓你從那西南邊陲回到仙宮”說完,仙帝向前伸了伸身子,似乎期待著南綰的回答。

“仙帝,南綰心意已定,還望成全”聲音很柔和,但似乎不容置喙。

“罷了罷了,便隨你,下去吧”仙帝擺了擺手。

南綰麵容上沒什麼變化,再次拱手“多謝仙帝”便退出了軒澤殿。

不久,南綰繼先父親南台仙位,是為西南境,南綰仙君。此後,南綰同先父一樣,成為仙界邊陲的一位守界仙君。

南綰沒和他人說自己收徒之事,一是怕麻煩,二來她想阿舟能自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