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的枝葉濃蔭如蓋，遮擋了太陽的光線。斑駁的日光被枝椏與葉片肢解的支離破碎，唯有點點光斑灑下。在樹木的遮蔽下，陽光不照、草色稀疏，偶有零星小草頑強生長，展現生命的堅韌。一如古老的禪院。

繁茂的古樹旁，禪院直哉與瀧澤曜的爭鬥還在繼續，後者逐漸遊刃有餘。

咒力與異能力正被交融使用，原本的經驗重置為零。

初時，瀧澤曜隻能延遲禪院直哉的感官，通過錯亂的時間使他的攻擊落空。間或蒙蔽他的心靈，使他忽略子彈的軌跡。

但自身還要不停更改方位，避免長久的靜止暴露本體的所在。

不多時，瀧澤曜已能熟練向禪院直哉輸送虛假信息，進一步蒙蔽他的心靈。讓禪院直哉通過錯誤的感知假想瀧澤曜的位置。

在這個時候，他已無需頻繁更改方位，幾乎可以站樁輸出。

淺度操縱實驗完畢，那麼來嘗試深度操縱吧。瀧澤曜深呼吸，克服內心的抗拒，壓下橫濱港操縱咒靈的陰影。

心靈的觸手化作無形的絲線，纏繞禪院直哉，傀儡係上絲線，戲目即將上演。

這是瀧澤曜第一次深度操縱人類，不像操縱咒靈感受到的劇烈刺激，操縱人類的感覺顯然溫和的多。

同樣與被操縱者有低程度通感——類似於操縱遊戲角色，可以一目了然其狀態。並能感知到他們的心靈——通過類似味覺反饋的心靈反饋。

操縱咒靈像直接接觸，操縱人類則像隔了一層毛玻璃去觸碰。前者比後者輕易，後者比前者溫和。

轉念間瀧澤曜恍然，這就是身體存在的意義，身體保護著心靈。

即使禪院直哉性格糟糕，心靈觸碰帶來的反饋並不好，但與操縱咒靈的感覺相比，簡直是毛毛雨。負麵情緒凝聚的產物，果然很糟糕。

初次嘗試深度操縱人類，瀧澤曜有些用力過猛。他完全隔絕了禪院直哉的意識，使他與外界隔離，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

或許可以弱化操縱的力度，退還被操縱者的自由意誌，隻在關鍵行為上操縱，這樣更加省力也更加隱晦。

感知到伏黑惠與禪院真希的到來，瀧澤曜放開無形的絲線，將自由的心靈還給禪院直哉。

深度操縱時禪院直哉當然存在下意識抗拒，即使他的心靈並沒有明悟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不被束縛是心靈光團的天性。

可惜瀧澤曜的異能力是心靈的能力，他才是心靈的專家，抵抗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或許五條悟可以憑借心靈的堅不可摧拒絕瀧澤曜的操縱，但禪院直哉的心性顯然不行。

沒意識到消失的時間，禪院直哉一看到故意顯露的瀧澤曜就條件反射用出術式。

即使一直擊中的都是幻影，他也不想錯過任何攻擊真實的機會，猶豫就會敗北。

好消息是禪院直哉這次看到的並非幻影而是真人。壞消息是已經達成目的的瀧澤曜打算結束這場戰鬥。

‘砰~’

熟悉的子彈聲響起，落點預設在禪院直哉投影咒法動作的中途。

會死！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禪院直哉來不及思考就更改預設的動作以躲避危險感的來源。

不好！

就在他因更改預設的動作陷入術式的副作用——靜止一秒鐘時，緊隨其後的另一發子彈顯現，禪院直哉在劫難逃。

轟的一聲，禪院直哉重重落地。他眼皮一重，眩暈感上湧，是重劑量麻醉彈。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瀧澤曜由遠處逐漸走近。

“口口聲聲廢物，我還以為你有多強。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身旁的聲音越發飄渺，帶著強烈不甘，禪院直哉陷入昏迷。

垃圾話環節結束，瀧澤曜轉身走向目瞪口呆的伏黑惠與禪院真希。

彆看他表麵文雅矜持，實際上他非常喜歡用言語搞彆人心態。這種惡趣味看過去的他給現在的他留下提示的風格就可見一斑。

“……瀧澤前輩，你沒事吧。”猶豫片刻，伏黑惠還是開口詢問。

“沒事，禪院直哉先生雖然實力不錯，但奈何不了我。”

雖然此前嘲諷禪院直哉不過如此，但在他昏迷後，瀧澤曜還是中肯的評價他實力不錯。

身為禪院家的佼佼者，禪院直哉的術式並不弱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投射咒法不僅能給自己預設讓自己變快，還能給對手預設讓其凍結。

隻可惜被瀧澤曜克製，既找不到他真正的位置攻擊到他，又無法觸碰他讓他凍結。歸根到底，因為術式為家傳，五條家收集的資料中有說明，瀧澤曜早有防備。

“那……那禪院直哉先生還活著吧。”

伏黑惠看著禪院直哉，他中了這麼多槍，真的不會死嗎？

“安心啦，是麻醉彈那類子彈，殺傷力不大的。”

雖然劑量有點大，甚至能麻醉大象，但這不是因為咒術師離譜的身體素質嘛。就算有後遺症，相信堂堂禦三家禪院家有辦法解決。

禪院真希聞言麵露可惜之色，看來他們的關係確實很糟糕。

“不過真希小姐要當心，我和伏黑君走後，他可能會找你和真依小姐的麻煩。”瀧澤曜提醒。

“謝謝提醒，不過不用擔心。”禪院真希一臉無所謂。反正禪院直哉一直看她不順眼，想找茬總有借口，甚至連借口都懶得找。

三人又在附近等待良久，禪院真依與大人們這才姍姍來遲。

倒不是禪院真依動作緩慢，她抄了最近的小路一路跑著去往禪院家待客室叫人阻止禪院直哉。

也不是禪院直毘人偏向自己的兒子故意拖延時間，他比任何人都想早些過來。

是因為五條悟的阻攔。

五條悟不急於尋找瀧澤曜和伏黑惠，他不認為瀧澤曜會在禪院直哉手上吃虧。

他抓住這個錯處不放，將本就落入下風的禪院直毘人徹底推向失敗的境地，迫使他放棄想讓伏黑惠回到禪院家的想法。

無力回天的禪院直毘人最終隻能選擇放棄。

最後他們約定伏黑惠並不真正與禪院家斷絕關係，但成長到一定程度前的教育由五條悟負責。當他長大後，是否選擇回歸禪院家由伏黑惠自己決定。

在伏黑惠有能力祓除咒靈獲得酬金前，高專會定時提供補助。這點是禪院直毘人願意妥協的原因之一。

他安慰自己，至少不是五條家出資補貼伏黑惠。這樣伏黑惠長大後到底屬於禪院家還是五條家就不一定了。

而且禪院家以術式為尊，成長在這裡很容易養成或狂妄或卑微的性格。跟隨五條悟可能是更好的選擇也不一定，至少他實力最強。

最後，禪院直毘人用全新的眼光看向五條悟。早就聽說五條家的‘神子’肆意妄為、不受約束，如今他成為五條家主，這不是做得很好嘛。雖然性格跳脫，但家主間交鋒不落下風。

幾人會合，禪院真依立刻跑到姐姐禪院真希麵前，生怕她受到傷害，禪院直哉一貫喜歡欺負她姐姐。

瀧澤曜拉著伏黑惠走到五條悟身邊，順便欣賞五條悟的心靈光輝。被禪院直哉等人醜陋的心靈惡心到，他急需用五條悟洗眼睛。

禪院直毘人看著昏迷的禪院直哉，感到恨鐵不成鋼。

未經允許跑到客人麵前挑釁已經夠失禮了，跑去欺負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孩子也足夠丟人。

和兩個剛覺醒術式的孩子打架竟然都沒打過，簡直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比較好。他不知道伏黑惠甚至沒有動手。

此行隻有五條悟和禪院直毘人跟隨禪院真依趕來。本意是兩方家長私下解決，不要鬨的太大，上升到影響兩家關係的地步。

畢竟禪院直哉是禪院家主之子，挑釁的是五條家主看重並帶到禪院家做客的孩子，雙方還有不小的年齡差。一個處理不好，就能視為禪院家對五條家的輕視。

禪院直毘人本打算任由五條悟給禪院直哉一個教訓，賠罪的同時讓禪院直哉醒醒腦子掌握一些分寸。

沒想到還沒等五條悟動手，禪院直哉就倒下了。兩個字，丟人。他連忙讓人將禪院直哉送回自己的房間。

五條悟不在乎禪院直毘人尷尬的臉色，他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於是商議完畢接到瀧澤曜與伏黑惠，就打算立刻告辭，一分鐘都不想在禪院家多呆。

禪院直毘人隻好禮數周全的將五條悟一行人送出禪院家，畢竟己方理虧在先。

“五條悟看重的人，即使年幼也不可小覷呀。”

望著瀧澤曜與伏黑惠的背影，禪院直毘人有些感慨。再回頭看著一直在給他使絆子的禪院長老與不爭氣的禪院直哉，吐出長長的歎息。

禪院家……唉。

……

走出禪院家的大門，五條悟原形畢露。他不再壓抑臉上的笑意，歡快地詢問瀧澤曜。

“怎麼樣，在禪院家做客的感覺怎麼樣？”

“唔~”瀧澤曜做出沉思狀。

“他們家的建築挺不錯的，庭院園林風格雅致，隻是有點壓抑。”

“就是人我不喜歡，封建腐朽的氣息掩都掩不住。拜托，現在都新世紀了！怎麼還跟不上時代？”

“沒錯，我超討厭守舊的爛橘子的~”五條悟連連點頭，不掩飾他的厭惡。一旁的五條*守舊爛橘子*長老被殃及魚池。

“所以我狠狠打了禪院直哉一頓！”瀧澤曜大聲宣布。

“好耶！我早看他不順眼了。”五條悟歡呼讚同。

‘啪~’

二人擊掌慶祝，笑作一團。不必再問，已經互相知曉對方此行去禪院家的目的已經達成。

伏黑惠半月眼，不忍直視幼稚的兩個人。五條長老張大嘴，沒有被禪院直哉欺負反而打敗了禪院直哉嘛。不愧是自家神子看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