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柏遠那邊也發現謝沉和蘇樂揚離了隊,他們也不著急,兩個成年人在一塊沒那麼容易出事。正好他們還要買肉,一時半會也折騰不出手去找人。
有蘇樂揚資助,謝沉又有了錢。不過之前一直吃吃吃的人,這回捏著八十塊錢卻是沒怎麼用。
走了一段路,進到了賣雜貨專區,人流變多了起來。蘇樂揚怕再走丟,緊緊挨上了謝沉。謝沉感受到他貼過來的溫度,也沒把人趕跑。
經過一條小巷子口,有道罵罵咧咧的聲音傳入耳中。
“小兔崽子,終於被我逮到你了!還想跑?我揍死你!”
粗舌爛語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噴,聽得蘇樂揚都皺起了眉頭。他拉住謝沉的手,說道:“我們過去那邊看看。”
謝沉還沒做出響應就被人拉著往前走。
到了巷子口前,他們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凶神惡煞地揍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生。旁邊還有一些路人在看戲,沒有一個人上前去勸阻。
蘇樂揚眉頭蹙得更緊了:“他們在乾嘛?”
男人的手勁一看就很大,落到小孩的身上啪啪的響。孩子的皮膚本來就嫩,被他一拍,裸露在外的手臂已經紅腫了一片。
攝像師大哥也有些擔心了,這麼揍下去不會鬨出人命吧?他忍不住問身旁的村民:“你們不上去救人嗎?”
村民擺手道:“他們是下河村的一對叔侄。大伯打侄子太正常了,何況也是那小孩做得不對,乾啥不好儘學人偷錢。”
“偷錢?”謝沉跟著念了一句,他看那小孩並不像是會偷錢的壞孩子。
“這中間怕是有什麼誤會吧?”蘇樂揚沒有偏聽偏信,圍觀的人都是附近村落的居民,要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說小孩是小偷,以後對方在附近可能就得背著罵名一直生活下去。
小男孩的大伯再次舉起了手,這次手直接打在了小孩的臉上。蘇樂揚看不下去了,上前就想勸架:“大哥,有事說事,彆在打人了。”
男人已經打紅了臉,並不給蘇樂揚好臉色:“你誰啊,我家的事用得著你管?”
“就算是你家的事,你也不能打人。”蘇樂揚並不怕他,神態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嚴肅。
“媽的,多管閒事,信不信我連你也一起打?”男人抬高了手臂,威脅滿滿。
蘇樂揚站在那,一動不動,絲毫不退讓。
謝沉看著這樣的青年,忽然有些明白018為什麼會選對方當自己的學習對象了。因為這人心比豆腐還軟,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是真的會伸把手幫忙,善良得讓人無法忽視。
018在旁邊催促道:【上呀,宿主!是你做好事的時候到了!】
謝沉都快忘了,他來這個世界不是旅遊的,而是來做任務的。
“孩子還那麼小,你繼續打下去很容易會出人命的。”蘇樂揚冷靜地跟男人進行分析,“你應該有老婆孩子吧,你想過要是坐牢的話,他們怎麼辦嗎?”
大約是坐牢二字比較有震懾力,男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些退意。
小孩見他抓著自己的手鬆動了一點,掙紮地喊了起來:“我沒有偷錢,放開我!”
“你沒偷錢,那你身上的一百塊錢是哪來的!”說起錢,男人又生氣了。他用手指使勁地戳著男孩的腦門,罵罵咧咧地道,“你爸死了,你媽跑了,這幾年都是我供你吃供你穿給你學上,你倒好恩將仇報還偷家裡的錢!”
男人穿著樸素,鞋子都變形了也沒舍得換。皮膚黝黑粗糙,一看就是乾苦力活的,家境比較一般。
對於他們這種貧困的家庭來說,一百塊錢或許需要他們乾好幾天活才能賺得回來,也難怪他為了這小小的一百塊錢如此興師動眾,憤怒不堪。
和他們一個村子的人也紛紛開了口:“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愛毛手毛腳,蔣大養他多不容易,他還偷錢。”
“偷個一塊兩塊就算了。偷一百?他拿去乾嘛,不會也跟他死鬼老爹一樣去賭了吧。”
“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話不能這麼說。小源平時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怎麼可能會偷錢。誤會了吧?蔣大要不仔細再想想,丟的錢去哪了。”
“是啊,之前我在路上摔了,還是小源扶我起來的。我給他兩塊錢買糖吃,他都沒要我的,這孩子打小就乖,跟他那爹可不一樣。”
“我沒偷錢!”被一堆人圍觀著,叫小源的男孩又羞又囧,但他沒做過的事情堅決不承認。
“沒偷錢?”男人一把從他的褲兜裡掏出了一張還算新的毛爺爺。
小源急了:“那是我自己的錢!”
“你一個小孩子哪來的錢?拿的還不是我的錢。”男人嗤之以鼻。
小源掙開了他的手,試圖跳起來搶回自己的錢,嘴上還在不斷地解釋:“那是我自己賺的。”
小孩的大伯不相信,旁邊的村民也不相信。
一個初中都沒上的孩子,上哪能賺來一百塊?
蘇樂揚倒是不覺得小孩會說謊,當他準備說點什麼時,麵前晃下了一片陰影。謝沉背對著蘇樂揚,過去就把男人手中的錢取了過來。
男人懵了一下,大喊道:“搶錢了,有人搶錢了!”
“喊什麼喊。”謝沉睨了他一眼,陰沉沉地道,“就一百塊錢,誰稀罕搶你的。”
謝沉的氣勢實在太強,男人被他一看頓時說不出話了。
謝沉甩了甩錢,扭頭問小源:“說吧,你哪賺來的錢?”
“都,都是我撿廢品攢來的。”小源看謝沉隻一記眼刀子就遏製住了人高馬大的大伯,看他的眼神是又懼又崇拜。
圍觀的群眾嘀咕道:“真的假的?”
小源深怕大家不信他,聲音不禁大了許多:“是真的!我撿了很久的瓶子賣給了牛三叔!”
牛三叔,是他們這一帶開廢品站的老板,大家也都認識。小源如果說的是假話,很容易就會被人拆穿,畢竟去牛三叔那一問就能辨彆真假。
所以小源說的都是真的?錢真是他賺來的?
謝沉挑眉:“既然弄明白了,大叔你是不是要跟人家道個歉?”
眾人也都看向了小源的大伯。但對方臭著臉,明顯不樂意向一個小鬼道歉,嘴上還在不依不饒地道:“錢就算是他賺的又怎麼樣,我供他吃喝不用錢?他有錢也不拿來孝敬我,真是養不熟。”
說著男人瞪向了小源,一副又要打人的模樣。
蘇樂揚上去拉開了小源,但沒來得及躲開男人的攻擊。在對方手臂就要甩到自己身上時,謝沉擋在了蘇樂揚的麵前,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
“啊啊啊!!!”
男人被捏得生疼,痛苦得亂叫了起來。
謝沉冷著臉警告他:“彆動手動腳。”
“知道了,知道了。”有些人就是見風使舵,男人認慫得很快。
謝沉甩了他的手,卻沒有離開蘇樂揚的身邊。蘇樂揚有一瞬覺得謝沉就像是他的守護神,挺拔的身體給了他十足的安全感,連他懷中被嚇得哆哆嗦嗦的小貓都敢抬頭瞄人了。
有謝沉在,蘇樂揚莫名地肯定男人不敢再對他動手。所以他也有了心情細細地盤問小男孩:“你是叫小源吧。你拿錢是要買什麼東西嗎?”
小源弱弱地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我……我想去找媽媽。”
“我聽說媽媽在市裡住,我就攢了錢,打算坐車去找她。然後,然後……問問她能不能養我,我可以繼續撿廢品幫她賺錢的。我吃得也不多,很好養活!”
等小源說完,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攝像師大哥問身邊的村民:“孩子他媽怎麼舍得扔下孩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村民阿姨歎了口氣,“對方也想把孩子帶走,可是老蔣家不樂意啊。他們二房就剩這一個寶貝疙瘩了,他跟著他娘一走,二房不就斷了香火嗎?兩老哪能同意。”
“他媽也是個可憐的,娘家早早沒了,也沒人幫她撐腰。”另一個大姐道,“蔣二混不吝,染上了賭,把家裡的東西全給敗光了,他老婆嫁來後福沒享到,還得起早貪黑出門乾活給他賺錢平賬,瘦得都跟竹竿一樣。後麵蔣二死了,還被兩老捏著耳朵罵她克夫,日子過不下去就跑了。”
至於跑到了哪,有人說是去了外省,有人又說在市裡見過她。後者的話可能被小源聽了去,對方就起了去找人的心思。
大伯聽後,氣得不行:“我養你幾年,你有錢不想著給我花,還想去找你那管生不管養的娘。要知道你這麼養不熟,當初就該餓死你!”
小源瑟縮著躲在了蘇樂揚的背後。
住在他們隔壁的一位大媽呸了一聲,完全不給蔣大麵子,直接開罵道:“你養什麼了?小源想去找他媽真是太正常了,在你家不僅要乾活還吃不飽。衣服破了也沒見你們給買新的,學也不讓上,要不是村委會上門勸阻還給資助,小源這輩子怕是都得拴在你們家當一輩子的奴隸!”
天啊,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苛刻到連飽飯都不讓人吃。一個小破孩能吃多少米,蔣大做得實在不厚道。
不管認識不認識蔣大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了起來。
謝沉嘖了一聲,覺得這人比他一條大蟒蛇還要凶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