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窗外下起了大雨,放佛要將這個世界狠狠衝刷乾淨,諾大的房子裡,電視機播放著音樂綜藝,聲音很小,客廳隻開了盞落地燈,發出微弱的光亮,房間的空隙被陰影遮擋住,照亮的那一小塊地方,顯示格外溫暖。
客廳桌上放著一瓶已經喝了一半的紅酒,地毯已經換了新的,南聒蜷縮在地毯上,指縫夾著的煙快要燃儘。
這麼多年還是沒變呢,遲念,在你心裡我算個屁啊,誰都比我重要,我到底又在期待什麼?
原本,就不應該有期待的,從回國到現在,她隻是在做一個經紀人該做的事情罷了,不過是自己得了點甜頭,又想要更多罷了。
她自顧自的想著,將煙頭戳進煙灰缸,端起高腳杯一飲而儘,自嘲的笑了笑,滑動手機,找到一串號碼,猶豫片刻,撥了過去,隨後又掛斷。
又起身走到書房,鋼琴安靜的擺放在那裡,她走過去坐下掀開琴蓋,指尖在琴鍵上肆意遊走,一陣黯然的琴聲縈繞,片刻停下動作,眼角淚痣有水滑過,門口呼叫器響起,她收起情緒,緩步走到門口,點擊接通。
“是我。打你電話沒人接,方便刷下卡,讓我上去嗎。”是遲念。
南聒有些驚訝,看了眼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雨。
她來乾嘛。
“有事嗎。”緩步走到玄關。
“嗯。”遲念聲音低沉。
“哦。電話裡說不得?”南聒抿了抿唇,冷冷的回道,用卡對著電梯刷了下,電梯數字開始上升。
南聒站在玄關,半靠著門,抽著煙,她不知道遲念這麼晚了過來乾嘛,應該是談工作?
算了,外麵這麼大雨,也不好讓她在樓下。
就這麼在心裡為自己辯解著,直到電梯門開的一瞬間。
遲念渾身濕漉漉的走出來,臉上妝容被水打濕,有些花,襯的模樣楚楚可憐,倒是怪讓人心疼,手裡提著一個包裹嚴實包裝袋,她笑著,那笑容乾淨的好像可以融化一切汙穢。
此刻所有借口都是多餘,放她上來,哪有那麼多原因,不過是自己,想見她,感性在這一刻獲得完勝。
“遲小姐這麼晚冒雨前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始終是嘴硬,她踢了雙拖鞋到遲念腳下,轉身回到客廳,坐進沙發,自顧自倒上酒,飲下,隱隱感覺胃有些不舒服。
遲念換好鞋,提著那袋東西走到廚房,一層層撕開保溫袋,將裡麵東西取出。
一盒是雞胸肉沙拉,一盒是排骨湯,她把沙拉放到餐桌上,又從櫃子裡找出小鍋,將排骨湯倒進去,煨著火加熱。
“買的沙拉,不會發胖的,排骨湯你如果不想喝,就不喝了。”遲念將火關到最小,抬步走到客廳,睨了眼茶幾上的煙灰缸,煙頭已經塞滿了,她拿起翻倒進垃圾桶,又拿木塞塞住紅酒瓶,放到酒櫃裡。
不知怎地,胃病在這個時候發作,原本還端坐的的身子,此刻慢慢蜷縮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卻又裝作若無其事般說道,“遲小姐,你來就是為了送這些?那既然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遲念繼續說道:“喝酒也會浮腫,既然要保持形象,不如適量就好。明天下午我會過來接你,一起去,早點休息。”說罷,她便走向玄關。
胃好似越來越疼的厲害,南聒嘴角向下扯了扯,眉毛緊擰。
“你晚上去哪裡了。”像是不受控製般問出了讓自己心煩一晚上的問題。
遲念停住腳步,輕呼出一口氣,“之前帶的藝人出了點事,過去處理了一下。”
“哦…遲小姐真是圈內楷模,前藝人出了事,還要百忙之中去處理。”南聒說話聲音微微顫了顫,實在忍不住“嘶”了聲。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聽著聲音不對勁,遲念回身,疾步走到沙發邊,關切的目光放佛要將南聒燒燙。
“沒事…不用你管!”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是胃疼?”遲念反應過來,“家裡有藥嗎?”
她一邊問著,見南聒犟著不回答,便著急的拿起手機就要準備下樓去買。
“客房櫃子裡有…..。”見遲念要走,南聒才開口,整個人側臥著縮成一團。
櫃子裡備有各式各樣的藥,遲念慌忙翻找著,剛找到,卻突然停住了動作,她看到兩個熟悉的名字,是之前陪孟意慈做心理谘詢時,醫生開過的藥品。
她呆滯片刻,用手機快速拍了張照,拿著胃藥返回客廳。
那藥倒是見效快,沒過多久,南聒看著模樣比剛剛好了些,隻是依舊沒什麼精神。
此時遲念正半蹲在地毯上,眼眸沉沉的望著南聒。
或許是被盯的不自在了,南聒抬眼,便撞進那雙深邃清澈的眼眸。
從前就是這樣一雙眼眸,讓自己沉迷,且深陷其中,如今再看,倒隻覺神傷。
“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大雨天把自己淋成落湯雞,就為了送份吃的,遲小姐是不是八點檔言情劇看多了。”南聒輕輕挑眉,嘴巴跟淬了毒似的,難受也不忘噎人。
“我隻是想見你,所以便來了。”遲念站在客廳陰影裡,“對不起,本來說好陪你吃宵夜的…”
南聒此刻壓根聽不見其他的,腦袋裡就隻有“想你了”三個字,來回飄蕩。
想我?想你個大頭鬼吧!
從前的小啞巴,現在倒是變得伶牙俐齒,說的一口撩人情話了。
“嗬,遲小姐可彆把對彆人那套用在我身上,我可不愛吃。”南聒坐起身子,語調尖銳,像是賭氣的孩子。
違心的話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脫口而出,所以真話才顯得尤為珍貴,但真話有時候,並沒有意義。
“那我…先走了。”遲念去到廚房,把熱好的排骨湯盛了一小碗,擺在餐桌上,走到玄關換好鞋,卻沒離開。
似在等什麼,可好像等不到。
啪嗒— —。
門鎖再次合上。
“走走走!一天天跟幽靈似的!儘在人眼前晃一圈又消失!煩死了!跟彆人倒是一呆就半天!”
南聒自言自語罵道,此刻心被攪得亂七八糟,實在堵得慌。
又看了眼窗外,雨好像比先前大了許多,她今天沒開車,應該是打車來的,這邊本來就不好打車,現在下這麼大的雨……,南聒越想越煩躁不安,抓起台上的車鑰匙,衝下了樓。
雨點子啪嗒啪嗒的砸下來,大廳沒見著人,南聒走到谘詢台,“剛剛那位小姐已經走了?”
坐在谘詢台裡麵的保安聽到有人說話,抬頭看了眼,似是見慣了明星,也沒覺有什麼驚訝說道:“南小姐,那位女士剛剛還在呢。”
南聒這才想起拿手機打電話,卻發現下來的急,壓根沒帶,轉身準備上樓。
“阿廿?你怎麼下來了?”遲念從門口進來,手裡捏著包煙,似是剛抽完。
這兩個字好幾年不常聽彆人喚了,最近倒真是聽的勤….
她回頭便看到遲念,於是緩緩走上前,拽起遲念的手,將車鑰匙塞了進去,“明天開車來接我。”
也沒等遲念開口,轉身進了電梯。
手心的鑰匙還在發燙,似是剛剛被捏的太緊,遲念低頭看著,滿足的笑起來。
一旁的保安秉持著良好的職業操守,假裝啥也沒見著,說道:“您好,從這裡下樓梯可以直接去到負一樓。”
“嗯。謝謝。”遲念看著上升的電梯樓層數,嘴角也跟著揚起。
南聒剛進門,客廳沙發上的手機亮起。
【多少吃點。晚安。】
南聒:吃什麼?
遲念:吃我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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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進入了雨季,連綿不斷的暴雨,似乎給這個快節奏的城市帶來些緩衝的空間,下雨天睡覺最是舒服不過,以至於小曼敲了幾遍房間門,南聒才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厚重的遮光窗亮遮擋著,房間裡沒有一絲光亮,以至於分不清外麵是黑夜還是白天。
她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手機點亮屏幕,一瞬間,光刺的眼睛睜不開,屏幕顯示11:25,這一覺倒是意外睡的踏實,房門外傳來腳步聲,片刻帶著說話聲。
“她怎麼還在睡啊,這都幾點了!”
“段姐,我可不敢去啊….那起床氣可是史無前例的!”
“看來平時南聒沒少虐待你,可憐的孩子~我去叫她。”
“怡然姐!你保重!”
南聒拿過遙控器摁了摁,房間窗簾緩緩拉開,暖色落地燈亮起,她揉了揉眼,望了眼窗外,烏壓壓的天空,雨點敲打著玻璃,隨後點進微信,一大堆消息。
臥室門被推開,段怡然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活像做賊的。
“剛睡醒就見鬼,真是晦氣。”床上的人正拿手機回複著消息,側身躺著,背對著房門。
“欸!你這可是自己醒的啊,我可沒鬨你,可不興有起床氣的哦。”本想嚇嚇南聒,結果這人已經醒了,段怡然吐了吐舌頭,覺得沒勁。
“今天我可沒空陪你買醉啊。”不知是看到什麼,南聒眉毛緊擰,打字的手指停頓了下來。
段怡然走進,一撲,整個人隔著被子,壓在南聒身上,略帶撒嬌的說道:“你是我的寶貝~我找你怎麼可能隻是為了喝酒呢!我約了個Spa,兩點,你陪我去嘛~那家效果可好了,你這剛回來,正好帶你去感受感受。”
“不去。”南聒說著踹了她一腳,起身靠在床頭,從床頭櫃煙盒裡抽出根煙,點燃,“從我的床上滾下去,然後這一整套床單二萬六,記得轉給我。”
段怡然翻了個白眼,狠狠在床上滾了一圈,才翻坐在床沿邊,抬手在麵前揮了揮,一臉嫌棄的模樣,“給給給!真沒勁!臭潔癖!”
“你是演員,你得注意形象!多注重皮膚保養!還有!不是我說你這煙癮怎麼越來越厲害了,剛睡醒就開抽,小心把自己抽— —”
南聒抬眸,眯著眼惡狠狠的盯著段怡然。
段怡然嘴角抽搐,尬笑起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眨的飛快,“哎喲,寶貝兒我這不是關心你嗎。”
說著拍了拍南聒,“忘了問你,話說,你跟你那遲大經紀什麼情況啊?那天早上我可聽見她說什麼你叫她“爸爸”?!你倆還一起從你!房間出來!”
“沒情況,社會上的事少打聽。”南聒有些晃神。
“喲喲喲~最好是哦~我可跟你說啊,兔子不吃窩邊草,她是你經紀人,你倆工作利益可是捆綁在一起的,而且我打聽過了,她可是個人物,能用三年時間把一個新人捧到現在這個位置,這的多大本事,多大的野心啊!”段怡然說完,一邊搖著腦袋,嘴裡不停發出嘖嘖嘖的感歎。
南聒將煙戳滅,語氣帶刺,“我看你倒是對她挺感興趣,要不你把顏北甩了,去追她唄,你不正好喜歡她那個類型。”
“切,我才舍不得呢,世上美人兒千千萬萬,都不及一個顏渣女~”段怡然一臉花癡,“而且聽說遲念跟孟意慈關係好像不一般喲,雖說她是個大美人,但你還是要留個心眼,圈裡的人個個都是利益為重,彆到時候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你最近是不是太閒了,沒工作啊。”南聒調侃道。
“放屁!我好不容易才有一星期假期。哎喲!你不說我差點忘了說正事!顏顏在蔚海買的彆墅裝好了,明天過來玩唄~我再叫點人,咱們好好嗨皮一番~”
南聒垂眸,想起昨晚遲念說去處理事情,大概是跟孟意慈有關。
五年來,自己刻意避開所有關於遲念的消息,沒想到剛回國就遇見,還成了自己的經紀人,從前最是寡淡的性子,怎麼會想到做善於八麵玲瓏,左右逢源的藝人經紀?難道是巧合?還是說…..她是為了孟意慈?!
“南南!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的說話啊!我真的會謝欸!”段怡然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發現南聒皺著眉頭出神,壓根沒在聽。
“聽到了,聽到了!兩隻耳朵都聽到了!去不了!我明天要進組啦!你趕緊去做你的Spa吧,真不知道顏北怎麼能忍的了你。”南聒光著腳下了床,滿臉透著不耐煩,推著段怡然出了臥室。
小曼正提著一堆衣服站在玄關換鞋,“小南姐你醒啦,這些是Nyx剛送來的新款。”
段怡然被南聒推著後背往前走,她看了眼時間,“行吧,您是大忙人!那就等你回來。得,我是得走了,那家可難約了,還有你彆忘了我跟你說的話啊。”說罷,便著急忙慌的走了。
“欸…怡然姐怎麼走了。”小曼一臉茫然,轉頭看了看南聒。
剛睡醒的模樣,一頭卷發自然的三七分開,一側蓬鬆的垂落在臉頰,另一側彆在耳後,白淨的臉上,纖長的睫毛撲扇,嘴唇不加修飾透著粉色。
小曼內心os:怎麼會有人剛睡醒就美的這麼,不要命啦!
“晚上遲念跟我一起去,你就先回家吧,東西我自己收拾。”南聒沒有理會滿臉花癡的小曼,徑直走到廚房擺弄起咖啡機,她從櫥櫃裡拿了隻看著分外精致的咖啡杯放在出水口,不一會,黑褐色的液體冒著熱氣緩緩流進杯中。
“額,那好吧,明天九點的飛機,那我明天一早過來,今晚您早點休息。”小曼回答道,心裡高興的很,又放假一天~
南聒握著杯耳,用勺子攪動著咖啡,沉思片刻,將杯子放在餐桌上,劃開手機,給顏北發了條消息。
【幫我查查孟意慈。】
她抿了口咖啡,苦的發酸,又編輯了幾個字,摁下發送鍵。
【還有遲念。】
遲念,名為信任的金字塔,一旦坍塌是否就再也無法修補如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