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 01:47:55

歐陽業穿好了衣服，想到外麵的少年心情格外彆扭。

如果這是在澡堂，在海邊，在更衣室什麼的，歐陽業倒是不至於這麼大反應，隻是場合不對，場景不對，剛剛他對著鏡子‘搔首弄姿’之後就更不對。

一大把年紀了，在小輩麵前這麼沒臉沒皮。

“你怎麼跟過來了？”歐陽業輕咳了一聲問，低頭看著矮小瘦弱、無助的少年。

“你一個人太危險。”少年道。

被孩子關心了，歐陽業心情軟乎了不少：“我有小心觀察周圍，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可能留有沒能撤離的人。”少年微微蹙眉，垂眸道，“死前的人類無法預測，你又好看的不正常。”

少年的幾句話，歐陽業沒能立刻理解：“什麼？”

“臨死前缺失規則思維的人類，會對好看的人失去底線。”少年在說的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依稀之間歐陽業仿佛看出了對方眼神之中的‘你應該知道’的意思。

歐陽業問：“你覺得我太好看，所以容易被人類襲擊？”

少年微點頭。

“這麼關心我？”歐陽業有些詫異。

“你是恩人。”少年道。

歐陽業伸手揉了揉少年頭頂碎發：“少年，小同學，你也是我的恩人，我們真是有緣分。”

少年的頭發被歐陽業蹂躪的亂七八糟，沒有伸手整理，沉默的，死寂的，像個陶土玩偶。

雖然很少話，但人好，沒人會討厭善良好孩子。

“那你應該直接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走。”歐陽業攬住了少年的肩膀，瘦弱的肩膀很輕易就能環住。

少年沒有回應，歐陽業的角度隻能看到那纖長的睫毛。

“不過，好看的不正常，我有好看到這種程度嗎？”歐陽業好奇的摸摸臉蛋，他雖然覺得自己現在是個帥哥，但是到底帥到什麼程度無法預測，居然能讓這少年有這麼不切實際的擔心。

“嗯。”

《再臨末世》並不是美型畫風的漫畫，人物很有特色，而在這個‘擁有實現願望的天賦’的世界裡，‘想變帥氣’或者‘想變美麗’的願望，其實算不得太罕見，也不知道是不是漫畫作者惡趣味，總能讓讀者突然看到眼前一亮的帥氣路人，導致他們這些讀者看到帥哥就知道這不是重要角色。

所以有人會認為他願望是變帥啊？

也是因為這樣剛剛才會突然得到莫名其妙的誇他身體好看的話？因為少年覺得他因為願望是要變好看，所以肯定喜歡被誇？

這誇的……可太獨特了，真可愛。

歐陽業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柳複生。”少年道。

歐陽業笑著誇讚：“真是個好聽的……嗯？”

9月25日 01:56:32

歐陽業和柳複生一起回到了地下室，周陽不在。

歐陽業恍恍惚惚的坐在自己原本坐著的地方，神色茫然。

幾乎已經快要忘卻的記憶在腦海中出現，黑色半長不短的頭發，瘦弱的身體，萎靡的精神狀態，低眉順眼的神情，這不就是《再臨末世》男主柳複生最開始出場的模樣嗎？

漫畫是根據小說改編，歐陽業追到現在漫畫已經進展到中後期了，那時候男主已經脫胎換骨形象大變樣，更何況三次元和二次元的區彆，乍一眼歐陽業根本沒認出來。

原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居然直接穿到主角身邊，那就還有再活下去的可能。

柳複生會主動去擊毀廢棄骸骨，廢棄骸骨一旦死亡，還沒有徹底骨化的人類都還有再繼續生存下去的機會。

前提是柳複生已經重生了，但是現在這個樣子，歐陽業也無法判斷柳複生到底有沒有重生。

而且歐陽業對身邊的柳複生很疑惑，為什麼柳複生不問他骨化症的事。

以他的年齡，不可能不患病，可實際上歐陽業全身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歐陽業打開手機，所有的APP因為沒有聯網無法使用，漫畫網站也根本打不開，這個作弊器毫無用途，歐陽業隻能打開記事簿試圖將自己還記得的部分漫畫情節寫下來，以免之後忘得更快。

“居然是手機啊，沒想到能看到這麼老的東西。”向春天突然湊過頭來。

歐陽業一驚，手機息屏，尷尬笑道：“嗯，我比較喜歡老機械。”

《再臨末世》中，人類突然獲得天賦，科技也高速發展，五年之內淘汰掉手機，進展到機械手環，最新科技可直接和身體生物連接，能做到大腦操作。

歐陽業沒有手環，心想著是不是他配備的是最先進的植入性腦機。

歐陽業閉上眼睛，心裡默念：連接。

什麼都沒發生。

歐陽業微微臉紅，看來他不是什麼有錢人。

9月25日 02:19:22

周陽回來了，帶著一大堆搜刮來的食物和一些玩具。

“吃點東西吧。”周陽一邊笑著調侃，一邊將東西全部攤開在他們中間。

歐陽業注意到一旁的孩子已經在不斷眨眼昏昏欲睡，這個時間點是半夜了。

困倦的孩子睫毛微微顫動，似乎隨時都會閉上。

“困了就睡吧。”歐陽業對那孩子道。

稚嫩瘦弱的孩子聽到歐陽業的聲音勉強睜大了眼睛，大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

“不願意睡嗎？”歐陽業輕聲問。

“我害怕。”這是這個孩子在他們之中第一次說話，稚嫩的童音依舊無法分辨性彆，怯生生的，很是內向。

“要靠著哥……叔叔睡嗎？”歐陽業問，雖然他不喜歡自稱叔叔，但這孩子確實太小了，拉開輩分會讓人有些安全感也不一定。

孩子似乎有些躊躇，看了一眼周邊，周陽和向春天似乎是較為外向的個性，相互聊天，沒有注意這邊。

歐陽業也沒有勉強孩子，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正是敏感害羞的時候。

歐陽業雖然自己沒有孩子，但是鄰居是一家三口，偶爾能看到那孩子穿著校服上學放學，和他打招呼的樣子。

放著不管他們會有自己的主意。

周陽打開了一罐啤酒和向春天碰杯，一男一女聊的很開心，可在歐陽業看來這幅畫麵卻像是最後的狂歡。

有廢棄骸骨在身邊，骨化症的症狀會迅速加重，他們的生命會在短時間內迅速完結，現在能做到的隻有享受最後的生命。

柳複生靠在一旁閉上眼睛，似乎在睡覺。

歐陽業也很困倦，白天加班，晚上穿越，對三十歲男人的精神狀態很不友好，塞到嘴裡的食物都抵不過席卷而來的困意。

9月25日 04:23:00

歐陽業迷迷糊糊睜開眼，耳邊是一男一女的低聲交談。

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下睡著，懷裡軟乎乎的，歐陽業一愣，發現居然是那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到他懷裡睡的正香。

這麼小的孩子，在他的世界裡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

鄰居家的孩子總是會出現在他的注意範圍內，能看到身邊的孩子迅速的長大，突然察覺到時間的流逝，那個孩子已經這麼大了，而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毫無變化。

他在恍然之間度過的時間，對《再臨末世》尚且還活著的人類中恐怕是不敢想象的事吧。

歐陽業垂眸看著孩子，孩子從袖口中露出來的病紋彰顯著他骨化症已經發作的現實。

如果柳複生不能儘早擊碎廢棄骸骨，這個孩子的性命就會在很短的時間之內迅速消逝。

說起來，柳複生呢？

歐陽業突然想到了男主，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卻突然被眼前的場景嚇到，迅速閉上了眼睛。

周陽和向春天在親吻。

歐陽業呼吸一滯，猛然閉眼，顯然這兩個人是認為他們已經睡著了才這麼做的，現在他實在是找不到再睜開眼睛的時機了啊。

剛剛睜開眼睛掃視的一眼，發現柳複生不見了，這是去哪兒了？

聽著曖昧的聲音，歐陽業實在是尷尬的完全不敢睜開雙眼。

懷裡的孩子似乎是冷了，又往他的懷裡鑽了鑽，歐陽業輕抱住孩子，悄悄的捂住這孩子的耳朵，思維又不知不覺混沌。

9月25日 08:28:58

歐陽業再次睜開眼睛，直接對上了在不遠處坐著的柳複生的目光，顯然柳複生也一直在看他，隻是在對上他的目光之時移開了眼神。

稍微鬆了口氣，想到自己半夜醒來沒看到柳複生的擔心，安心了。

坐起身來，全身肌肉都在瘋狂酸痛，歐陽業默不作聲的呲牙，果然太久沒運動一定會變成這樣。

突然聽到了一旁的向春天的聲音：“睡醒了？你看上去很困。”

在他動彈的時候，懷裡的孩子幾乎是拽著他的衣服被帶了起來，迷迷糊糊的也醒了，迷惘的眨了眨眼睛，充盈水霧的眼睛抬眸和歐陽業對視，突然反應過來鬆開了歐陽業的衣服，坐在一邊慢慢臉紅。

歐陽業抿唇掩飾微笑，也不好打擾小孩子的不好意思。

“嗯，是有點累。”歐陽業和向春天回話，很佩服自己居然能睡著，果然身體精神雙重疲憊真的能讓人忽略環境。

歐陽業抬頭，卻在看到向春天的臉的瞬間瞳孔放大。

“我快骨化了。”向春天道。

她之前還白淨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病紋。

“我的骨化症發作已經十六年了，我年紀最大，我應該是最早骨化的。”向春天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手指壓著皮膚，可卻根本無法按壓下去，病紋已經徹底堅硬。

骨化症患者的壽命平均壽命是二十年，十歲之內骨化症開始發作，所以現在所有患者的壽命一般在三十年左右。

歐陽業幾乎活過了這個世界裡的大部分人類，在場的所有人對他而言全部都是小輩。

“你的頭發應該有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吧，我可以幫你嗎？”向春天突然問歐陽業。

歐陽業撫摸了一下頭發，現在頭發太長，歐陽業自己也不太習慣，點頭。

手邊並沒有趁手的工具，向春天隻拿了一把剪刀，給歐陽業修剪頭發。

“你喜歡什麼樣的發型？不然就直接交給我嗎？”

“我媽媽給客人理發的時候總是很開心，她會給每一個客人講她的故事，雖然總是反反複複說著同樣的故事，小時候我總是嫌棄聽的太多次了很煩，但是在媽媽去世之後我才會懷念媽媽那些囉嗦的話。”

“記憶中媽媽給客人剪頭發的時候，特彆漂亮。”

剪刀的聲音哢嚓哢嚓的在歐陽業的耳邊傳來，看著麵前周陽撐著的鏡子，歐陽業本身就很不錯的臉在發型的修飾之下更加驚豔了。

“你的頭發摸起來很舒服，帥哥連頭發都很漂亮。”

歐陽業想要回答向春天什麼，可從鏡子中，歐陽業卻看到向春天輕撫頭發的眷戀和幸福神色。

“你們把我綁起來吧。”向春天勾起唇角，可連這個動作都因為病紋骨化過度而做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