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頭鵝……
萩原研二:“……”
他要為剛剛被小八雲可愛到了的自己而懺悔。
呆頭呆腦的結城八雲不知道他剛才有多麼嚇人,在其他人看來,他隻是站在那裡,雙眼無神儘顯冷漠。但隻有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知道,他周身那股氣息,像是殺氣……
這就更可怕了,他隻是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就算是去過橫濱和米花町,竟然會有殺氣?
難道是私下裡進了什麼殺手訓練營之類的地方?
鬆田陣平一個手刀劈在萩原研二頭上,讓他被迫清醒,然後他們幫忙維持秩序,誰也不準動現場。
矢田桃枝死了。
嘴唇在她呼吸不上來的瞬間就變色了,是劇毒,就算急救醫生在一旁全副武裝,也很難救過來。
這就是劇毒,是需要管製的毒藥。
萩原研二再次拍了拍結城八雲的肩膀:“小八雲,這是劇毒,你就算知道了也救不了,不要自責。”
結城八雲站在這裡,孤零零的,竟然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又能乾什麼。
人都死了,他能做什麼?維持現場也有兩個準警校生做了,他應該乾什麼?
他剛才幾乎回到了過去,重溫噩夢。
其實,他在家人剛剛被鬼殺死而吃掉的時候,曾經一度晚上無法安眠,睡夢中全部都是家人慘死的模樣,他們就那樣向他伸出手:“八雲,你為什麼不救我們?”
但一個11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他經受過最大的挫折不過是家裡不富裕,時有晚上餓肚子的情況,偶爾和妹妹吵架,然後被長兄哄著分開。
他當時要是救了也不過是死,可如果能避開不往深想,也不會有人鑽牛角尖了。
如果他被發現,他也在場,他的家人是不是就不會死了?他奮力反抗,是不是就能拖延到獵鬼人到來?哪怕、哪怕隻救下妹妹呢?
無法被救下的家人,被教導呼吸法的師傅囑托稍微看顧的師妹……全部都消失在時間長河中,不會留有名姓。
——他是無用之人。
因而,結城八雲也曾經產生了幻聽,幻想中有另一個他,“他”會站在道德製高點,句句都在指責他。
結城八雲感謝另一個他,因為那能讓他保持清醒。
儘管在那樣亂的世道中,也許沉淪才是所有人的歸宿,但他不願成為其中之一。
自從來到現代,剛才的幻影還是第一次出現。
結城八雲看著眼前的人忙忙碌碌,忽而覺得自己真是多餘,似乎也給彆人帶來了厄運。
就像是父母,像是桃枝。
“結城八雲!”死者矢田桃枝的閨蜜大石美保子在一旁淒慘的哭嚎,她是真心實意的,因為她和桃枝好到考一所大學,報同一個專業,“你為什麼要殺她?!”
結城八雲:“?”
這個問題,有點超綱。
麵對指責,他習慣了全盤接受,他隻說:“我沒殺她。”因為他不會對普通人動手,更不會下毒。
這句辯解聽上去如此蒼白。
高原雄一還要再說,不太喜歡搭理小孩的鬆田陣平卻突然開口:“你想清楚再說,沒有根據的話可是誹謗啊。”
萩原研二也笑眯眯的:“這位……”
大石美保子抽噎著說:“高原雄一。”
“這位高原同學。”萩原研二從善如流的改口,“高原同學,你是為什麼想向他身上潑臟水呢?”
Hagi怎麼可能記不住名字?
鬆田陣平的手又伸進兜裡摩挲煙盒,在口袋裡轉了轉打火機,最終還是閉嘴。
有些時候,事情沒那麼複雜,他一開口就變更複雜了。
鬆田陣平:心情複雜。
萩原研二那句“潑臟水”的話一出,站在一旁的其他同學們仿佛醍醐灌頂,有人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幾秒沉默後,有個同學小聲說:“上次高原和我說,結城同學的私生活很亂,見過他和很多不同女生一起走……但結城同學除了去劍道社就是回家吧……”
另一個同學也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他說結城君太冷酷了,不願和人說話,很沒禮貌……”
鬆田陣平饒有興致,沒管那些同學,隻問高原雄一:“喂,你剛剛為什麼表現得那麼篤定是結城殺的?”
高原雄一心虛了一下,梗著脖子說:“我、我就是知道!”
萩原研二突然說:“你知道嗎,高原同學?”
“什麼啊?”
萩原研二:“你很可疑。你知道矢田必死無疑,所以才那麼悲痛吧?你眼裡的後悔可是揮之不去的哦。”
“你!”
萩原研二:“你轉頭就和大石同學說‘一定是結城懷恨在心,剛剛結城這個混賬離得最近’這句話,又是因為什麼呢?你知道矢田同學中的是什麼毒嗎?聞著有苦杏仁味道的毒,查來曆一定很好查吧?”
剛剛成年的孩子心理防線崩潰的很快,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雖然才大學畢業,但已經是兩個遊刃有餘的成年男人,年長的四歲終究讓他們比18歲的準大學生看透了太多。
高原雄一的崩潰隻在一瞬間:“是我殺的又怎麼樣?!我想殺的是結城八雲!”
結城八雲:“……?”誰?我?要殺我?
警察還沒到,案子已經攻破。
不是警察破案能力不行,也不是其他案子的民眾能力不足,隻是這屆還沒入學的警校生中擁有頂尖觀察力的幾位中的兩位,就是這麼巧合的在現場。
因而證據被第一時間保留,嫌疑人也被三言兩語刺激到口吐真言,就像遊戲副本被大佬帶著速通一樣不真實。
結城八雲不理解,他想不通。
回想過去三年的記憶,高原雄一對他的態度算不上好,但也不至於結仇,非要對方死自己心裡才能舒坦。
他問:“為什麼?”
*
為什麼?
高原雄一也這麼問過自己。
他看不慣結城八雲,嫉妒那張池麵臉,嫉妒人家學習好,嫉妒結城的好身手。
結城八雲很帥,他能輕易做到彆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能在班裡沒人願意參加長跑的時候站出來,也能在同學受欺負的時候二話不說擺平,推諉和委婉從來都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他在這束縛很重的社會裡活得像是一陣猛烈卻溫柔的風,來去自由又迅猛,無人能捉摸到。
結城八雲有著令人羨慕的父母,還有著出色的劍道實力,所有人都會因為這個而為結城讓路,因為他可以讓學校拿到榮譽。
能打進全國大賽的高校未來幾年都不會缺生源。
更彆說結城八雲連續三年打入大賽,就連高三的時候也沒放棄,隻是讓出了社長之位。
剩下的?剩下那些社員打不過他,在比賽中被彆的學校的淘汰,又怎麼能越過他去全國大賽?
“哎你聽說了嗎?結城好像仗著自己的身份,私底下很不注意呢!”
“哦~這樣的嗎?不過他有刑警父母,倒是不意外啦。”
有一就有二,有人信了,謠言自然傳開。
在結城八雲之前,他高原雄一才是他們追捧的對象!結城又是憑什麼?就憑借他那張臉嗎?還是他絕對不可能不可能合群的性格?
在聽到結城夫婦死訊的時候,他竟然還高興了一下,他無比慶幸這一點——劣根性又毫無疑問被體現出來,可良心未泯又讓他譴責自己。
最終,喜歡的女孩喜歡結城,並向對方告白……這好像是在嘲諷他:“看啊,你抹黑他又有什麼用?你成為了徹徹底底的敗犬。”
於是,他想在這次聚會殺了結城八雲。
他知道結城是個甜黨,不喜歡清茶咖啡之類的飲品,也知道結城喜歡紅豆小年糕湯。
但是沒有想到,矢田桃枝今天竟然不喝咖啡,想喝橙汁。
所以,這是一場陰差陽錯。
*
結城八雲聽後沉默,發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做什麼了,這看似與他無關,但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同學,讓他心裡受到衝擊。
警方到來後帶走了杯子,還在高原雄一去過的洗手間垃圾桶裡找到了下毒的用具。
“死者矢田桃枝是氰/化氫中毒。”警方的人如此說到。
目暮十三都已經熟悉了結城八雲身邊似乎總會發生奇怪的事情,他抬起手壓了壓帽子:“節哀,彆自責。”
他一聽說和結城八雲有關,立刻就搶著出警,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沒有做錯。
現在真相大白,大石美保子攪著雙手,走過來尷尬的向結城八雲道歉,是她聽了高原雄一的話,從而誤會了結城八雲。
因為知道高原同學喜歡她閨蜜,所以她從沒有懷疑過高原的話,歸根結底……
他們沒有一個人了解結城八雲。
矢田桃枝的青梅竹馬井上裕之也尷尬的道歉。
然而逝者已逝,對結城八雲和他們來說,矢田桃枝就是死了,現在說什麼誤會不誤會的,18歲的準大學生也還是死去了,生命就此停止。
他理解他們的情緒上頭,不在意他們誤解自己,因為在他心裡——生命更重要。
矢田桃枝因他而死,好心反而害了她。
結城八雲很輕易的就陷入emo,麵無表情像極了冷血無情,但他的情緒總有人能夠看穿的。
他的頭頂適時壓下一隻手:“小八雲,彆難過了,太優秀了不是你的錯。”
是啊,什麼時候起……優秀也變成錯了呢?
卷發男人看似隨意的說:“彆自責,該自責的是那個渣滓。”
如果渣滓沒有想法,又怎麼會有悲劇的產生呢?
結城八雲眼睛似乎都亮起來了,看著他們的時候像是在發光,他忽然說:“警察麼……真好。”
遭了!
萩原研二身體僵硬住了。
鬆田陣平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