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笑道:“裴大人這是要帶我私奔麼?”
裴如瑛卻是當做沒聽到,繼續道:“時辰不早,我該離宮了,姑娘請下車吧。”
沈昭一開始是急著離開的,可現在她覺得有必要再待一會兒。她之前心中想著如何算計他,可她忘了,裴如瑛才是最會算計得人。
而且她忽略了這人的不對勁,難不成裴如瑛,當真動心了?
裴如瑛若圖的權和錢,她給不了。
要其他,她說不定有。讓他嘗嘗,得到再失去的感覺。
她試探道:“裴大人覺得我好看麼?”
裴如瑛沒看她,回道:“外貌生於父母,外人怎好隨意評判。”
沈昭歎了口氣,故露傷心,“那就是不漂亮嘍……”
裴如瑛無奈開口道:“莫要妄自菲薄,一會兒馬夫便要過來了,再離開可就難了。”
他背對她朝車窗而坐,沈昭瞧不到他的表情。“裴大人應該不想我離開吧?若是真心希望我走,應該早就將我趕下車了。”
良久,裴如瑛聞言忽然轉過身來,一本正經道:“沈昭姑娘自重,裴某要走了。”說完,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昭能看出他應該是生氣了,不禁疑惑裴如瑛為何生氣。卻聽他開口道:“今日是裴某唐突,我給姑娘道歉。”
見好就收的道理,沈昭是最清楚不過。一著急就有可能會適得其反,今後她有的是時間。
“是我多心了。”沈昭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下了馬車,她還特意裝作一副“被傷心”的樣子,時不時還作擦了擦眼淚的動作。
現在去找郭存,算算時間應該不夠,無奈她隻得回去。今日她雖未將事辦成,卻也不是一無所獲。
起碼裴如瑛這人,不是敵人。
沈昭並不相信,裴如瑛會真心喜歡自己。就算喜歡,沈昭首先排除他曾經愛慕自己,不然他當時怎會拒絕的如此決絕。加上今日這次,他與自己隻見了四麵,她又是怎樣的形象?
對他不懷好意的女子?嬌縱的女子?高傲的女子?輕浮浪蕩的女子?
哪一個值得他喜歡?唯有一個可能,他和齊琅一樣,喜歡她的容貌。
她自嘲的笑了笑,她從前最討厭彆人誇讚她的容貌了,如今卻為此感到慶幸。能讓裴如瑛這種不為名利屈服的人有所圖,真不容易啊……
她發現了,這人與自己就好像下棋一般。敵退我進,敵進我退,還喜歡搞欲擒故縱。
既然如此,她便陪他好好玩玩。
秦婉儀和親的日子,定在臘月初三,還有半個月時間。
沈昭從秦婉儀那裡了解了,要拉攏秦明安這人,困難無比。從他口中探出消息,更是異想天開。
他在江南隱忍了三年,為的就是能夠有朝一日重回京城來。秦婉儀告訴沈昭,曾經秦明安醉酒,不小心透露了他被遣江南的原因。
沈昭聽後心中思忖,這便是帝王之心,不許他人試探,不許他人威脅,不許他人算計,她有些慶幸對付的人不是齊琅。在他眼皮子底下謀算,稍不留神便一敗塗地。
齊琅是北涼遺孤,這件事沈昭是不知情的。傳聞是衛國昏庸無道,軍中有人揭竿而起,自立為王。她原以為齊琅是看不慣衛王做派的正義隻士,沒想到還參與了家國仇恨。
她在燕國時便有所耳聞,衛國國君喜怒無常,懲戒子民力度過大,有許多衛國人都逃到了燕國來。什麼炮烙之刑,腰斬之刑比比皆是。
忠貞不諱之臣因衛王一句話被當眾煮食,反而奸臣諂媚卻收封賞。久而久之,奸臣當道,魚龍混雜。據說衛國同燕國打仗時,因缺糧草竟將俘虜分食……
齊琅同她說,五日後可陪她出宮。
沈昭去尋了郭存一趟,這人見她來了也是一下便明白了。朝中大臣的事,沈昭背地裡了解了不少,她想了解的更細致些。
她問他:“我想為王上分憂,郭將軍覺得我應該查誰?”
郭存笑了笑,抬胳膊將手伸開,“姑娘,釣魚還要魚餌呢……”
言外之意,沈昭得給些好處。
“如將軍所見,我這次沒什麼籌碼。”
郭存笑了笑,“誰說的,姑娘自己不就是麼?”
沈昭聽後心中一陣怒火,她沒想到郭存也是這般齷齪之心。
“啪”抬手便是一巴掌。
她眼似彎刀,能將人刺穿,“我既能將親手將趙行均殺了,自然也能親手送郭將軍上路!”
誰料郭存竟被打的一頭懵,“姑娘誤會了……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好對您起這種心思啊……”
沈昭的身份,他是清楚的。三年前可他可是親眼看到齊琅將此人在燕救下,如今還留在身旁好心照看著。不說彆的,他巴結都來不及呢……
沈昭聞言,尷尬地動了動發麻的手指。她打的很用力,如今郭存的臉上還有她的五隻印。“抱歉,是我誤會郭將軍了。”
郭存:“無事,也怪我沒說明白。姑娘想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就是了,既是為王上分憂,我必當儘心竭力。”
沈昭想了想,故意說一半留一半。雖說此人目前可信,可保不齊明天就背叛了。
沈昭離開後,郭存摸了摸半邊腫了的臉,疼得他呲牙咧嘴。他捂著半張臉往前走,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了準備去尋沈昭的齊琅……
“參見王上!”郭存連忙行禮。
即使郭存是低著頭的,齊琅還是注意到了他的臉有些不對勁,“郭將軍這臉怎麼了?”
郭存擠出一個笑來,“勞王上關心,方才臣不小心衝撞了一位宮娥,那宮娥一氣之下便打了臣!”
齊琅好奇問道:“哦?什麼宮娥竟敢打勳祿將軍?將軍可處置了?”
“不妨事,畢竟是臣有錯在先!”郭存此刻是有苦難言,還得陪笑。
齊琅:“孤這裡還有些傷藥,叫人送些給郭大人吧。”
“不……不用……”郭存剛要開口,卻見齊琅眼神警告,忙改口應下,“臣謝過王上!”
齊琅繼續往前走,對著一旁的內侍道:“去備些消腫藥送來。”
內侍應道:“是!”
齊琅來福安殿時,沈昭正與秦萱說笑。
見齊琅來了,沈昭忙去迎他,“王上怎麼來了?”
“阿楚不想見孤麼?”
沈昭聞言,連忙回頭去看秦萱。
也不是不好意思,她不想讓秦萱看到她在齊琅麵前的樣子,也許是和秦婉儀一樣的心思……她不希望秦萱成為自己或者秦婉儀中的一個,不要委曲求全,不要身不由己。
齊琅卻誤會了她是反應:“哦……原來是有人在,阿楚害羞了…”
秦萱見狀也不好留下,“那王上,沈姐姐,我改日再來!”
齊琅看著沈昭注視著她離開,開口道:“既然你如此喜歡她,孤幫你將她留在宮裡可好?”
沈昭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連忙拒絕,“不用!”
齊琅笑問:“秦婉儀下月離開南涼後秦明安勢必會問孤要她,阿楚當真不用孤幫你留下?”
沈昭一聽,“要!”
齊琅寵溺的去拉她坐下,“孤就知道!”
他坐下後沒放開她的胳膊,反倒另一隻手去握她的手。
“嘶…”沈昭沒忍住發出聲來。
方才打郭存的那一下太用力了,她手也腫了……
“手怎麼了?”他忙拿起來查看。
沈昭忙要收回卻被他死死握住手腕,“無事…”
“彆動!”齊琅看著她微微腫起的手,不禁皺起眉頭來。
沈昭無奈,隻能妥協。她心中默默祈禱,齊琅可千萬彆問她怎麼弄的……
齊琅歎了口氣,叫了內侍過來,“傷藥拿過來吧。”
內侍將方才拿的藥放下,隨後離開。
齊琅將沈昭的手放在案上,將傷藥打開塗抹。
沈昭:“王上怎麼隨身帶了這個?”
齊琅沒抬頭,低頭抹藥,“方才孤遇到了郭存。”
沈昭瞬間知道了怎麼回事,可他隻說了這一句,她還得繼續問,“郭將軍?他怎麼了?”
齊琅將藥塗好,歎了口氣,“孤見他臉腫的很高,也不知是被誰打的。”他看了一眼沈昭一臉難以言喻表情,繼續道:“那巴掌印,估計沒個一天消不下去。”
“哦,這樣啊…”沈昭尷尬的笑了笑。
她實在沒想到,自己打得太厲害了。等下……手,臉,腫了……
齊琅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她終究是沒忍住,開口問她:“王上不問我這手是怎麼回事麼?”
“孤看起來像傻子麼?”
……
沈昭僅存的希望沒了,她要如何解釋自己與郭存的關係?她屬實沒想到,他與郭存隱藏這麼久的關係就要被發現了麼?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卻聽齊琅說:“孤很好奇,那郭存怎麼衝撞了你?”
沈昭一驚,“啊?”
“郭存說他衝撞了一位宮娥,那宮娥直接一巴掌過去。”齊琅打趣道:“除了你,問這宮中的宮娥,誰敢打勳祿將軍?”
沈昭聞言鬆了一口氣,“是妾不懂規矩!”
“阿楚,你還不懂孤的意思麼?”齊琅無奈歎氣,“你受了什麼委屈,想要懲戒誰,我想聽你說,想你你光明正大的倚仗我。而不是現在這般,受了委屈還讓自己受了傷…”
沈昭沉默不語,與他四目相對。
依照沈昭對他的了解,齊琅絕對知道些什麼。而現在他這番話,應是假借關心的由頭提醒她,讓她有什麼事都交代了。
齊琅疑心重,事後定會調查。她必須要找個理由,打消齊琅的疑慮。
“阿楚可否告訴孤,他是如何衝撞了你。”
沈昭一副我坦白了的表情“那妾就告訴王上吧,這郭將軍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齊琅聞言表情凝重,臉色一下沉了下來。“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