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占據了男人整個寬闊後背並且有擴散趨勢的血漬,池尋心臟發緊,“元帥,您……您是受傷了嗎?”
“嗯。”陸斯恩低應,態度不以為然,仿佛在說今晚吃什麼,“隻是小傷。”
等他脫下衣物後池尋看到男人後背的情況,差點沒罵出來。
陸斯恩後背寬闊結實,肌肉線條流暢,每一處肌肉都像是古希臘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可池尋現在卻沒有任何欣賞的心情。
隻見本該是光潔的後背皮膚此時卻布滿了傷痕,大大小小已經痊愈的傷痕縱橫交錯,每一道傷痕都在訴說這名軍人所經曆過的慘烈戰役。
可在一道道已經愈合的舊傷中間有一道新的傷痕,這道長長的傷痕貫穿了整個背部,兩側的皮膚向外翻出,隱約可見中間粉色的肉,絲毫不見有處理過的跡象。
傷口上原本已經凝固的血痂有裂開的跡象,此時正源源不斷往外滲著血珠。
池尋呼吸一滯,喉嚨發緊,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元帥,您的傷太重了。要不、要不還是請醫生過來替您處理吧。”
池尋掏出終端想要聯係醫院,手上一緊,卻是被拉住手腕。
陸斯恩的手掌很大,哪怕握住他的手腕都還有空隙,隔著一層軍用皮質手套也能感受到對方帶來的溫度。
Alpha握住他的力度緩緩收緊,池尋驚訝抬頭看去,對上了眸光深沉的藍眸。
高大的男人垂眸看他,音色比平時要低沉,“這麼晚了,不必驚動醫生。”
頓了一下,又說:“池尋,你說過要替我檢查的。”
聽上去居然還帶著幾分委屈。
池尋向來吃軟不吃硬,平時這麼冷酷一個Alpha同他低頭求助,池尋心中某處地方突然就軟下來了。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吧,我幫您處理。”池尋接過機器人送過來的小藥箱,“我動作儘量輕些,如果明天傷口還是沒有好轉,您一定要讓醫生幫您處理。”
“不要小看Alpha的愈合能力。”
池尋洗乾淨雙手,從小藥箱裡翻出生理鹽水,試圖找話題轉移陸斯恩的注意力。
“話說回來,元帥,為什麼維爾拉阿姨會叫您小陸啊?”
沒想到男人很配合地回答,“因為我的母後姓陸,她和你一樣,都是東方人。”
“原來是這樣,難怪一直覺得您麵部輪廓有點像東方人呢。”
話剛說完,池尋趁機將生理鹽水倒在傷口上,一陣強烈劇痛襲來,陸斯恩咬緊牙關下顎繃緊,放在膝蓋上的手用力到骨節泛白,背後的肌肉因本能痙攣。
哪怕做好心裡準備,還是痛得厲害。
池尋用最快速度給他清洗完傷口,一時間不敢繼續動作,“元帥,您還好嗎?”
陸斯恩背部繃緊的肌肉放鬆下來,他轉頭看了眼緊張的青年,“繼續。”
最痛的步驟已經扛過去,剩下的就好辦多了。
池尋用紗布擦掉他背後流下來的血水和酒精,再用棉簽沾了碘伏一點點擦在傷口上。
在和平年代長大的池尋還是頭一次處理這麼嚴重的傷口,他的動作儘量放輕,生怕會讓陸斯恩的傷勢加重,不知不覺靠得越來越近,似乎是怕男人痛得厲害,他還下意識學著小時候摔傷時媽媽的樣子給他一邊上藥一邊往傷口上輕輕吹氣,試圖帶走一些痛疼。
因為視線受阻,身體觸感變得更加敏銳。
陸斯恩努力讓自己思考公文好轉移注意力,可卻不受控去注意身後人的動作。
被碘伏浸透的棉簽帶著冰涼的溫度,每一次落在傷口上都會帶來痛疼,可更加明顯的是青年灑在他皮膚上的溫熱呼吸,仿佛是滾燙的火焰落在他的皮膚上,比還在流血的傷口帶來的觸感更熾烈。
他閉上眼,模擬了無數次戰役的大腦此時忍不住模擬著身後人現在的樣子。
青年同他的距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近,以至於他能感受到青年身上那股冷冽的玫瑰香,是池尋的信息素。
不明顯,存在感卻是如此強烈——和它的主人一樣。
不僅是嗅覺,他還能想象的出來青年的臉幾乎貼在他傷口上的模樣,他似乎覺得自己很痛,一邊輕柔地給他上著藥,一邊給他輕輕吹氣碎碎念“不痛不痛”。
從來沒被如此溫柔對待過的陸斯恩覺得好像有一根羽毛在他的心臟上拂過,又癢又麻。
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挖出來用力撓一撓,好解解那股莫名的癢意。
池尋不知道自己對陸斯恩的影響,一心撲在塗藥上。
塗著塗著他好像聞到了男人身上的另外一種味道,是一種冰涼的、帶著雪的氣味,令他忍不住想到雪原中寒冽的風雪。
比他以前聞到過的任何一種木質香水都要好聞,他禁不住深深吸了幾下,又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有點猥瑣,還是改天問元帥要個香水鏈接吧。
睡覺前噴在枕頭上做侍寢香,想怎麼聞就怎麼聞!
塗好碘伏後他發現男人後背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晶瑩的汗珠順著溝壑分明的肌肉滑落,散發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
池尋看看自己的細瘦手臂,忍不住暗暗羨慕。
如果自己也有這麼man該多好。
可惜再怎麼練,omega身體的先天條件也在那,自己是沒有當肌肉猛男的機會了。
抽出幾張乾淨的紙巾幫陸斯恩擦汗,手指隔著紙巾貼在緊實的肌肉上,清晰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堅硬如磐石。
池尋連忙收回手,“怎麼了?是我弄疼您了嗎?”
陸斯恩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聲音沙啞,“沒有,不是你的問題。”
是我自己的問題。
池尋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繼續給陸斯恩擦乾淨汗珠,又將乾淨的紗布貼在傷口上。
猙獰的傷口被雪白的紗布覆蓋,連帶著空氣中的血腥味都淡了些,他又想起陸斯恩被自己肘擊的那一下,探過身要去檢查。
“元帥,我再檢查一下您被我撞的地方吧,我剛剛還挺用力的。”
池尋對自己的力氣有自知之明,他剛才那下用了全勁,萬一把人肋骨撞斷就不好了。
“不用!沒什麼事!”
卻沒想到陸斯恩比他還緊張,火速拿過一邊的襯衫背對他穿上了,絲毫不給自己查看的機會。
池尋:……
難道自己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不過看元帥動作如此乾脆利落,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吧?
陸斯恩扣好襯衫最上麵一顆扣子,又變回了衣冠楚楚的元帥。
他看青年欲言又止的樣子,挑眉道:“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
池尋抿唇,還是把見到傷口的後一直埋在心裡的話提出來了,“這個傷,是您自己弄的嗎?”
其實他一眼就看出來這是鞭傷,絕不可能是陸斯恩自己弄的,但他總不能明晃晃問您是不是被人打了。
說不定話說出來後被打的就是他了。
“不是。”陸斯恩語氣中帶了幾分不明顯的自責,“是因為我弄丟幼崽,陛下給的懲罰。”
不過……這事隻有最信任的副官和星盜知道,星盜首領好麵子又自大,以自己對首領的了解,他不會把一個五歲幼崽都看不住這種丟人的事情透露出一星半點;副官也絕不會背叛自己,而剩下去抓星盜的士兵隻知道這是一次簡單的星盜逮捕行動。
那麼,自己那位好父皇是怎麼對幼崽被綁架一事的細節這麼了解呢?甚至連被關了幾天沒有飯吃都一清二楚。
安插在星盜的臥底還在昏迷狀態,自己沒有告訴任何人。
看來此事也離不開他的手筆,所謂懲罰,不過是對綁架失敗的一次泄憤罷了。
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不會為自己的失責和大意找借口,所以這道鞭子也是他該受的。
池尋哽住,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乾巴巴安慰,“您及時趕過來了,小家夥也沒有事,不要這麼責怪自己。”
本來還想說的話咽回肚子裡,陸斯恩為幼崽被綁架挨了一鞭子,池尋也不敢提帶幼崽出門買玩具的事情了。
卻沒想到陸斯恩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是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好吧。”池尋長歎一口氣,將自己要和直播平台的人見麵談簽約的事和順便帶幼崽出門逛逛的想法一口氣說出來。
實在不行,自己出門去談合同好了。
沒想到陸斯恩沉思片刻後就爽快答應了。
“可以。”
“誒?!”池尋詫異抬頭,還以為自己在家憋太久出現幻覺了。
“我不會因為一次綁架就限製幼崽的人身自由,剝奪他正常社交的權利;他也不能一直待在家當個縮頭小烏龜。而且陸雲舟並沒有對外公開過照片,民眾知道我有一個五歲的孩子,卻不知道長什麼樣,我也會派人保護好你們,所以你可以放心帶他出去。”
“至於你簽約這事……”陸斯恩叩叩桌子,“我會安排好律師同你一起去,以免被不長眼的欺負。”
除了池尋眾所周知,陸斯恩.萊德羅斯元帥出了名的護短。
池尋喜出望外,沒想到這事這麼容易就辦成了,“真的嗎?!元帥您可真是個大好人!”
陸斯恩不知道好人卡是什麼,但還是莫名感到了不爽,他凝視了池尋好一會,深邃的眼睛幽暗不明。
“池尋。”
“嗯?”青年不明所以仰頭看他,桃花眼因為疑惑瞪得圓圓的,目光清澈澄亮,不自覺咬著豐潤的下唇,乖乖等待他的回答。
“不需要同我用尊稱。”
“麵對我時,直接用‘你’。”
“噢……好、好的。”池尋被他逗得不上不下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嚇死他了,還以為陸斯恩要反悔不讓他帶年年出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