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賽結束，比分定格，莫德裡奇一直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於落在了實處。

生平第一次，莫德裡奇這樣發自內心地為了對手的勝利和優秀表現而感到高興。

終場哨響起的瞬間，身在主力隊的莫德裡奇衝刺了半個球場，跑到身穿替補背心的瓦西裡麵前，接著熟練地起跳，一個上樹，把自己整個身子都掛在了瓦西裡身上。

有點突然，但是瓦西裡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接——就像他在自己的世界時，經常對隊友做的那樣。

隻可惜瓦西裡完全忘記了，自己自從莫名穿越到了平行世界，身體素質大不如前，甚至還掛了個“輕度營養不良”的名頭。

瓦西裡托著莫德裡奇的屁股，把對方瘦小的身軀抱在懷裡，卻吃力得齜牙咧嘴。

瓦西裡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素質的下降卻不肯服輸，而且咬牙還掂了掂懷裡的莫德裡奇，想要調整出個更加舒適的姿勢。

然而，這已經是以瓦西裡此時的體力，能做到的極限了。

下一秒，過分瘦弱的、在比賽裡頻頻戲耍皇馬主力大將的少年，雙腿一軟，身子一歪，就帶著懷裡的男人，一起倒在了草坪上。

而且在重心失控之下，抱著莫德裡奇翻滾了一圈。

夭壽啦——！

莫德裡奇壓塌炕啦！！

怎麼說呢……就以莫德裡奇這小身板兒，多少也算是場奇景了。

短暫的怔愣之後，在場的皇馬球員，不分主力或者替補球員，無不爆發出了一陣近乎瘋狂的大笑。

拉莫斯隨手把手肘柱在巴斯克斯的肩膀上，“嘎嘎嘎”地笑得直不起腰。

卡瓦哈爾和納喬笑作了一團。

馬塞洛則頑皮地往卡塞米羅身上一跳，卡塞米羅也上道地作勢要倒，可搖搖晃晃地就是不倒下來，看模樣到活像個咖啡色的不倒翁。

就連因為輸球而心情不佳的羅納爾多，一張黑臉上也露出了愉悅的神色。

隻有實誠孩子科瓦契奇，老老實實地來扶兩位克羅地亞同胞。

莫德裡奇莫名摔了個屁股墩，還被隊友們好一陣嘲笑，麵上的喜悅之色卻並無絲毫減少。

他被瓦西裡抱著，在草坪上滾了一圈，結果就把小孩兒瘦弱的身子壓在了身下。

於是，莫德裡奇索性騎在瓦西裡身上，把雙手按在身下少年的肩膀上用力晃了晃，再一邊搖晃一邊高喊著瓦西裡的名字，誇他真棒，說他不愧是克羅地亞的孩子。

看莫德裡奇的模樣，不像是在訓練賽裡輸了球，倒像是剛剛贏下了一場歐冠或者德比。

反倒是瓦西裡，抬眸看著莫德裡奇十二萬分激動的模樣，一張過分俊俏的小臉上，不由地浮現出了一點點疑惑的神色。

沒錯，他是在試訓中贏了一場隊內賽，大概率獲得了加盟這支叫作“皇家馬德裡”的西丙球隊的機會。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

就算是西丙球隊的領頭羊，也還是支西丙球隊啊？

憑他瓦球王的實力，隻要稍稍把身體養回來些，不要說西丙球隊了，就算是克甲球隊，他想要加盟還不算輕輕鬆鬆？

嘖，這樣沒見識，難怪身為克羅地亞隊長，卻一大把年紀了還在區區西班牙的第四級彆聯賽踢球！

瓦西裡一麵暗暗吐槽，一麵看著騎在他身上，激動到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莫德裡奇，不知怎地內心的竟泛起了隱隱的酸澀。

瓦西裡的腦海裡，不由地浮現出了想起了兩天前的比賽裡，還有剛剛的訓練賽裡，莫德裡奇滿場飛奔的英姿。

他隱約覺得，以莫德裡奇的能力、以莫德裡奇的勤奮，不應該一把年紀了還一事無成。

他隱隱地為自己的同胞感到不公。

我要在這個世界找回自己應有的榮光！

我要讓盧卡的優秀也能被看見！！

我要帶著盧卡過上好日子！！！

短短兩天裡，瓦西裡不知第多少次在心裡下定決心。

過度激動之下，莫德裡奇滿嘴飆著克羅地亞語。

於是，在場的除了被他騎在身下的瓦西裡和正準備攙扶他們的科瓦契奇，沒有人知道他都在說些什麼。

科瓦契奇在瓦西裡身前站定，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新隊友——若無意外，還是俱樂部和國家隊的雙料隊友。

莫德裡奇是科瓦契奇的偶像，也是他儘力追趕的目標。他拚儘全力才和偶像成為隊友，卻不得不承認，偶像對這個兩天之前還默默無聞的小同胞的關注程度，或許比對他的關注程度更甚。

但是，一想到眼前的少年是克羅地亞國家隊夢寐以求的頂級前鋒，他們對於國家隊榮譽的夢想或許都將倚仗對方而得以實現，科瓦契奇又覺得無論偶像對瓦西裡表現出多少的重視都不為過。

科瓦契奇實在是個忠厚老實的好人。

他僅僅糾結了幾秒鐘，就成功壓下了心頭因為“媽媽（劃掉）偶像被搶走”而產生的莫名酸澀情緒，甚至開始為了國家隊裡新添了瓦西裡這樣優秀的前鋒而感到由衷的喜悅。

科瓦契奇先是攙扶起了還沉浸在過度激動中的莫德裡奇，以及還有點摸不清狀況的瓦西裡。

然後，他朝著瓦西裡伸出了手，想要與他握手以示歡迎。

“還沒有做正式的自我介紹。”科瓦契奇一臉正經地表示，“我是馬特奧·科瓦契奇，克羅地亞的中場球員。很榮幸認識你，希望以後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瓦西裡察覺到了這位同胞相比於午餐時，對自己表現出的加倍重視。

但是他隻是漫不經心地拍了拍摔痛了的屁股，然後才也伸出手，同樣一本正經地跟科瓦契奇握了握，跟對方說，“你好，我是瓦西裡·米爾科維奇。我也覺得你能認識我很榮幸，希望以後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

這家夥的自我介紹……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科瓦契奇陷入了片刻的呆滯。

不過他立刻就想，大概是自己聽錯了吧。

於是，科瓦契奇嘴角上揚，衝新隊友露出了一個十二萬分真誠和友善的笑容。

初次認識瓦西裡的科瓦契奇疑心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對瓦西裡的腦有貴恙程度有清晰認知的莫德裡奇，可以用自己的名譽發誓，絕對是小破孩子又抽風了沒錯！

於是，莫德裡奇急忙伸出手去捂瓦西裡的嘴，一麵捂一麵替他跟科瓦契奇解釋，“馬特奧你彆誤會！”

“瓦西裡他不是這個意思！！”

哪裡想到，瓦西裡的回應是腦袋一歪便避開了莫德裡奇的爪子，順手伸手按在莫德裡奇柔軟的金棕色長發上，直接把對方按了下來，跟他說，“乖，彆鬨！”

莫德裡奇：……

該死的！他剛剛就不該奔過來找瓦西裡慶祝！！

科瓦契奇呢？

科瓦契奇已經看得呆了。

不是，他認識盧卡也有好幾年了，也不敢這麼對待盧卡啊？

這小子……也太沒大沒小了吧？！

莫德裡奇和科瓦契奇還沉浸在懊惱和震驚中，卻看見皇家馬德裡的主帥齊達內在和主席交流過之後，邁步朝著他們走來。

即便正處於被小破孩子一把按在掌下得尷尬境地中，莫德裡奇還是尬笑著，伸出手衝齊達內努力揮了揮，算作跟主帥打過招呼了——跟隻招財貓似的。

接著，莫德裡奇在瓦西裡掌下，艱難地對齊達內擠出了一個半是窘迫半是喜悅的笑容，“Boss？瓦西裡表現得很棒了！我們會簽下他的，沒錯吧？”

齊達內看著中場大將的可憐模樣，忍不住地嘴角抽搐。

他竭力維持麵部表情的平靜，好不容易才矜持地朝莫德裡奇點了點頭算作應承。

然後，齊達內轉到了瓦西裡身前，先對未來弟子提出了第一個要求，“瓦、瓦西裡是吧？”

“你先放開盧卡。”

瓦西裡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眼神卻不知怎地飄到了齊達內鋥光瓦亮的光頭上。

皇馬主帥抬手摸了摸腦袋，內心不知怎地升起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齊達內努力壓下心頭的異樣情緒，非常正式地與瓦西裡對話，“你用表現說服了我們，皇馬——皇馬一線隊——願意簽下你。”

“營養師會為你製定合適的營養計劃，但是在你的身體滿足足球運動員的標準之前，你不會獲得主力位置。”

瓦西裡沒有立刻答話。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不懷好意地瞥向齊達內的光頭。

齊達內的大心臟，莫名地又是一跳。

於是他急忙伸手，與瓦西裡仍然按在莫德裡奇腦袋上的那隻爪子握了握，順便完全解救了自家中場大將。

齊達內在緊急救火，升任皇馬一線隊教練之前，帶的是卡斯蒂亞。

所以他其實很清楚，像瓦西裡這樣身心尚未發育完全的青少年，時常會產生一些奇思妙想。

當然，饒是如此，瓦西裡也顯得過分奇怪了些。

齊達內努力收起飄得有些遠了的思緒，努力板起了臉，就又成了那個“很有氣場的光頭”了。

“瓦西裡，我們在聊你的合同，嚴肅點。”

“如果你沒有意見，就可以通知你的經紀人去和法務部門談合同了。”

齊祖沉聲提點，瓦西裡也終於默默放下了其實還有點癢癢的爪子，把注意力放到他的新合同——哪怕僅僅是第四級彆聯賽球隊的新合同——上。

瓦西裡蹙眉，想了一會，然後問了個其實有點蠢的問題，“皇家馬德裡，管飯吧？我是說，一日三餐外加加餐的營養餐？”

“我也可以提出口味要求？”

“還有，會有體能教練為我製定合適的鍛煉計劃？”

？？？

這算什麼問題？

全部的職業球隊——大概除了瓦西裡之前所在的那種西丙球隊——都會負責球員的日常飲食和訓練計劃的好嗎？！

當然，這裡的“球員”，指的是被批準進入球隊食堂的球員。

不過，齊達內隨即想起，眼前這麼個身體虛弱的小天才，其實是他——或者說，莫德裡奇——從第四級彆聯賽挖掘的。

看對方這副“輕度營養不良”的虛弱模樣，大概率此前還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再看看瓦西裡這副滿臉懵懂的模樣，齊達內又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在卡斯蒂亞帶過的小部分賊能吃、賊有脾氣，天賦和實力卻遠不如眼前的少年的小祖宗們。

這樣看來，瓦西裡所展現出的奇怪，也不是不能接受。

饒是偉大的齊祖，內心也不由地柔軟了一瞬。

齊達內原諒了瓦西裡的古怪，並且回答了這個其實不該由皇馬一線隊教練回答的蠢問題，“當然，簽約之後皇馬會製定最適合你的飲食計劃和鍛煉計劃。”

瓦西裡聞言點頭，很輕易地便做出了決定。

“那好，我願意和皇家馬德裡簽約，薪資什麼的不重要，但是我需要最適合我的飲食計劃和鍛煉計劃。”

“現在我的身體強度還不足以回歸偉大的火車頭，我願意先在皇家馬德裡積累經驗。”

在場的全部人，恐怕除了莫德裡奇，再沒有一個人知道“偉大的火車頭”到底是什麼鬼。

好不容易才恢複了自由的莫德裡奇以手掩麵，覺得要遭。

“火車頭”？什麼“火車頭”？

齊達內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並且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是，好吧，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樣，瓦西裡這個年紀的孩子，時常會有一些成年人無法理解的奇思妙想。

齊達內明智地選擇了無視瓦西裡話裡的種種不合理，轉而再度與他握了握手。

“那麼，歡迎你，瓦西裡·米爾科維奇。”

“希望能夠儘快看到你正式在我的球隊裡出現！”

瓦西裡與自己在異世界的新教練正式結識了。

但是他的目光，仍然忍不住地往齊達內的光頭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