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一凡生平第一次在競選的戰場上铩羽而歸。
確切地說,這是李千晨生平第一次品嘗失敗的苦澀,第一次領教到社會現實的冷酷無情。她怎麼也想不到,竟有人能堂而皇之地走後門,將公平競爭的規則視若無物。對於這般無理之人,她覺得沒什麼好多說的,吵來吵去又有何用呢?此時,她隻想出門透透氣,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
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門,林一凡仿若置身冰窖,徹骨的寒意從頭頂蔓延至腳尖,滿心的熱忱被澆滅,鬥誌消散,隻覺前途一片灰暗,再也提不起繼續拚搏的勇氣。
這時,陳茹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邊喘邊說道:“你們倆吵架可真夠迅速的。我就去上了個廁所的工夫,你就被氣跑了。”
看著汗流浹背的室友,林一凡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剛才看你想懟靜怡,卻突然捂著肚子跑廁所,是不是胃不舒服?”
“哎,就是吃多了,有點消化不良。排乾淨就沒事了。”
“那你好好休息呀,乾啥特意跑來找我?”
“我就是擔心你,怕你做傻事。”陳茹緊張地看著她。
林一凡看著眼前帥氣的女生,不由得遺憾,如果這是一名男生,她應該會愛上吧。
“謝謝你的關心。我想吃口味蝦了,一起吧。”
倆女生沿著街邊散步,最終在一家小飯館前停了下來。這家小店裝飾簡單,但卻散發著一種獨特的煙火氣息。推門進去,她們毫不猶豫地點了盤口味蝦。這家純粹做長沙小吃的館子,在最近一年可謂是爆紅,靠著地道的長沙味兒,在一眾飯店中脫穎而出,成了周圍學生們的新團寵。每到飯點,店內便人頭攢動,熱鬨非凡。
“備考聲樂以來,我媽就禁止我吃辛辣食品。來這邊好久了,我都快忘記口味蝦曾是我的最愛。” 林一凡自嘲道。
“我媽也一樣。” 陳茹衝她偏頭而笑,“但是,被錄取之後,我就放肆地品嘗美味了。畢竟四川妹子無辣不歡。”
“小河蝦將,辣在你心,上桌咯!” 嬉笑間隙,一大盤口味蝦就吆喝到位。
陳茹趕緊抓起口味蝦剝殼,這一幕把林一凡逗笑:“你搞得這麼快,是怕我搶喲?”
話音剛落,陳茹抿嘴微笑,把一隻隻剝掉外殼的口味蝦放到林一凡的碗裡。
林一凡有點慌張:“不用,不用。我自己會剝的,你自己多吃些呀。”
“一個宿舍的,你跟我客氣啥。剝給你,你就放心吃。”
看著長得帥氣又暖人心的室友,林一凡不禁有點心動。同時,她開始懷疑陳茹的性取向。
“不好意思,陳茹。我想問你一個私密的問題,就是…嗯,就… ”
”就我是否喜歡女生,對吧?” 見她欲言又止,陳茹直接將問題拋出。
如此坦誠,讓林一凡的內心瞬間慌亂,腎上腺素仿佛在血管裡掀起波瀾,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狠狠將她包圍住。
“對不起啊,陳茹。”林一凡害怕對方會生氣,改口說道,“哎,我就是好奇,你可以當我沒問過。”
“愛情,心之所向最重要,取向隻是一個名詞,毫無意義。” 陳茹看著她,認真地回應。
然而,林一凡全然沒將陳茹的回答聽進耳中。刹那間,她隻覺一股熱流席卷全身,緊接著肌膚泛起陣陣燥熱,刺癢鑽心,仿佛千萬根芒針在皮膚下遊走。
轉眼,她已在地上翻滾,雙手拚命地在身上抓撓,指甲劃過皮膚,留下一道道紅痕,卻仍無法緩解那鑽心的痛癢。不一會兒,她雙眼緊閉,滿臉蒼白,呼呼喘氣,整個人瀕臨休克的邊緣。
“一凡,你怎麼了?!”陳茹拍打她的臉部,著急地向周圍人求救,“快幫忙打120,快!”
正當眾人著急萬分之際,一位打扮極儘奢華的女子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來。她腳踩高跟鞋,疾步如飛,每邁一步,便踏出清脆的聲響。隻見她腳下生風般迅速穿過人群,徑直朝著林一凡的方向奔去。
“我是醫生,麻煩大家讓一下。”雖然著急,但這女士依舊保持著禮貌,“看樣子,這是過敏反應。我先幫她排除異物。”
隻見她伏在林一凡的身邊,一臉焦慮擔憂之色。她輕抬林一凡的頭部,慢慢調整其體位。隨即,她輕輕地掰開一凡緊閉的牙關,確保氣道得以順暢打開。緊接著她迅速而仔細地清理著口腔內可能存在的異物,整個過程一氣嗬成,手法精準且沉穩。周圍的人們屏氣斂息,緊張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緊張的氛圍中,救護車閃爍著警示燈,一路疾馳而來。此時,林一凡的手指微微顫動,意識開始逐漸恢複,原本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了一絲縫隙,虛弱無力的目光中帶著那麼一絲迷茫,仿佛自己剛剛從不見天日的黑暗裡掙脫出來。
林母聞訊而來,一到醫院就心疼地罵道:“你這小妮子一點都不省心,明明從小蝦蟹過敏,你還要去嘗試。”
“阿姨,一凡好久沒有吃辣的。這次,她隻是想解解饞。”陳茹努力地幫室友減輕負罪感。
“你不要幫她說話。啥子辣沒有喲,一定要吃蝦?!這就是故意找死喲。”
然而,當下的林一凡滿腦子茫然,滿心困惑。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對口味蝦的喜愛並非源於這具身體的原主,而是當下占據其軀殼的李千晨的靈魂。自從穿越後,太多的神奇時光接踵而來,以至於她慢慢淡忘了這場不可思議的變故。然而,身體卻忠實於原有的本能,以如此劇烈、如此突兀的方式提醒著藏在身體裡的李千晨,她不是這個時空裡的人。
“對不起,媽。我以為18歲成人了,就不再容易過敏。”林一凡隻能撒謊。
林母聽了這理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覺得自家閨女傻得可愛,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這孩子怎麼這般單純。
“林一凡,現在感覺如何?”剛剛那位穿著華麗的女士,換上了白色大褂來看望病患。
跟在她身後的小護士笑眯眯地說道:“還好你命大,碰上了我們章主任。以你這過敏程度,沒有現場急救,就真的休克了。”
“謝謝您,章主任。我這孩子不省事,一天到晚儘讓我操心。”
“沒事兒。我們這些做父母的,隻能是勞碌命,就盼著孩子能早點成熟。”
林母不好意思,弱弱地說了句:“孩子的父親,心臟病走了。”
林一凡的眸子黯淡下來,慢慢垂下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底複雜的情緒。回想起初來乍到的那幾個月,她曾懷著忐忑與好奇翻開原身遺留下的日記,密密麻麻的文字記錄了關於原主的喜怒哀樂、夢想與哀愁。而現在,林母的一句話好像打開了那扇塵封著原主痛苦回憶的門,這也讓林一凡對這具身體曾經的經曆有了一份更刻骨銘心的感受。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章主任有點尷尬,想打破僵局,“噢,對了,一凡,你是新音的學生吧?我兒子也是。”
“嗯,章主任,我是大一聲樂係的,您兒子是?”
“這麼巧,我兒子也是。他叫易子光,你們認識嗎?”章主任一臉興奮。
林一凡感慨世界真小,救命恩人居然是偶像的媽媽。正想著,易子光氣喘籲籲地衝進病房,滿臉擔憂:“一凡,你怎麼樣了?!”
章主任滿臉問號地看著自己兒子,又看看病床上的女孩,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原來,你們不僅僅是認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