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離去(1 / 1)

“這是一個深刻的問題。”最先回答莉歐娜問題的居然不是博學多識的鄧布利多,而是泰德·唐克斯。

他皺著眉咕噥:“呃……我一直覺得,巫師對麻瓜存在很大的偏見。我上五年級時,《魔法史》這門課開始講‘獵巫運動’,我們的魔法史教授是個老古董,講課無聊還囉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要求我們暑假寫整整三卷羊皮紙那麼長的論文,題目是《中世紀獵巫運動是無稽之談》。”

泰德聳了聳肩,“我不得不花整整兩天的時間從各個角度論證那段曆史是假的,麻瓜愚蠢的大腦理解不了巫師的把戲。”

“是有這回事。”安多米達看著泰德說,“教授給我們學院布置的論文題目是《國際保密法存在的必要性》,我查了很多書東拚西湊地抄了上去,那些書裡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國際保密法的存在是為了保護麻瓜’……”

泰德像被嗆住了一樣大笑一聲:“保護麻瓜?”

“不是這樣嗎?”莉歐娜此時是一個真正的求知者,她渴望新鮮的知識來補充自己對世界的認知,“弗萊明爺爺說,巫師比麻瓜厲害。”

“弗萊明?”安多米達聽到這個名字疑惑地看向鄧布利多。

“是莉歐娜先前接觸到一位獨居男巫。”鄧布利多簡單地說,“關於《保密法》,這是巫師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個轉折。”他深邃的藍眼睛直視莉歐娜的雙眼,“它在十七世紀才被簽署生效,而之前的十五世紀十六世紀是獵巫運動最狂熱的時候。”

莉歐娜說:“在保密法生效之前,巫師從來不在麻瓜麵前隱藏自己嗎?”

“是的。”鄧布利多說。

莉歐娜問:“因為獵巫運動,巫師才要隱藏嗎?”

“沒錯,這是大部分原因。”鄧布利多坦率地說。

“為什麼弗萊明爺爺和納西莎姨媽都說我和那些麻瓜不一樣……”莉歐娜想了想,“我聽出來了,他們說這句話的語氣就跟大人們說‘律師和廁所清潔工不一樣’差不多……他們認為律師是上等職業,廁所清潔工是下層的。弗萊明爺爺和納西莎姨媽也是這個想法嗎?巫師和麻瓜在他們眼裡就像律師之於清潔工?”

“對。”鄧布利多說,“在有些巫師心裡就是這樣認為的。”

甚至這樣認為的人占據巫師社會的大多數,除了這些“大多數”,還有一些極端分子認為巫師和麻瓜的區彆就如人類之於肮臟的牲畜。

安多米達吃驚地看著鄧布利多。

她不是很明白鄧布利多為什麼對一個七歲的孩子講這麼現實的事,同時她也驚訝於莉歐娜的敏感和聰慧,可以一下子理解這麼深刻的問題。

“在麻瓜社會裡,律師和清潔工都是合法公民,用雙手賺取酬勞,他們在法律層麵上是平等的,不存在階級。”莉歐娜靠在椅子背上,“可是法律上沒有階級,人心裡的階級還存在著,那個階級是‘傲慢’與‘偏見’,那是金錢與社會地位帶來的鴻溝。”

“你說得很對,莉歐娜。”鄧布利多說,“用麻瓜社會的職業類比巫師與麻瓜的關係,清晰,可是仍有偏差。”

莉歐娜又思考了一會兒,“根據我的經驗,隻有害怕才需要躲藏。如果不害怕,那就沒必要躲藏。”

鄧布利多雙手交叉,“有趣的說法,也足夠準確。”

“巫師會魔法呀,怎麼會怕麻瓜還要躲著麻瓜呢?”莉歐娜迷惑地說。

“那巫師小孩呢?”鄧布利多問。

莉歐娜陷入沉思。

孩子是脆弱的,他們不能抵禦傷害。巫師不能保證自己的孩子時刻都處於保護之下,如果他們在麻瓜麵前展露魔法,就會帶來可怕的後果。阿利安娜·鄧布利多就是一個悲慘的例子,而她這樣慘痛的例子在中世紀巫師家庭之間非常普遍。

獵巫運動愈演愈烈,被懷疑是巫師的麻瓜同樣難逃一劫,不計其數的無辜者死在了那場大動亂裡。

“許多巫師不是任何時候都能使用魔法。”鄧布利多說,“魔杖,施展魔法的工具,奪走這個工具,巫師就和麻瓜沒什麼區彆了。”

“巫師隻能借用魔杖嗎?不可以憑空施法?”莉歐娜迷惑地說,“我沒有魔杖,有時也能使用魔法呀。”

“少部分巫師可以不用魔杖施展魔法,比如一些非洲的巫師部落就不怎麼用魔杖。”鄧布利多說。

“原來是這樣。”

對於魔杖的重要性,莉歐娜早有預料。賽爾溫就對他的魔杖有著超乎尋常的重視,他不肯放開他的魔杖哪怕一秒鐘。

不過現在賽爾溫的魔杖正好好地躺在莉歐娜的背包裡,是她的所有物。

“你經常使用魔法嗎?”鄧布利多不動聲色地問。

“當我內心非常強烈地想完成某個事情的時候,它就會出現。”莉歐娜說,“有次妮娜阿姨給我買了一雙薑黃色的襪子,這個顏色實在太醜了!我壓根不想穿它,我把它放在床邊睡了一覺,結果第二天醒來發現它變成了我喜歡的墨綠色。還有次我打碎了我最喜歡的杯子,杯子原地拚在了一起,完好無損!”

“真的嗎?”泰德笑眯眯地看著莉歐娜,“我在你這個年紀從來沒意識到自己是特殊的。”

“了不起。”安多米達感歎。

“很少有孩子能做到有意識地使用魔法。”鄧布利多心中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同樣的才能他在湯姆·裡德爾身上見識過。

湯姆·裡德爾英俊的麵孔微微扭曲:“隻要我想,我就能傷害他們。”

而身邊的莉歐娜興奮地說:“有時候我會覺得——隻要我想,我能做成任何事。”

鄧布利多眉毛抽動了一下。

“我們今天討論了一些格外深刻的事,和你聊天就像回到了課堂上,我以前是霍格沃茲的老師,不過我教的是變形術。”他說,“莉歐娜,我已經開始期待你進入霍格沃茲的日子了。”

莉歐娜說:“我也很期待!我恨不得一下子就長大去霍格沃茲上學呢!”

鄧布利多說:“我們需要回歸正題了,莉歐娜。”

“對!”莉歐娜如夢初醒,望著安多米達。

安多米達溫和地說:“我和泰德有一個孩子,尼法朵拉·唐克斯,她還在上學的年紀。我們家不是特彆大,你來了恐怕先得睡在尼法朵拉的房間裡,但是你不用擔心,你表姐暑假和聖誕節才在家,彆的時候都在霍格沃茲,她後天就要去上學了。”

“不會太久的,我們會讓你有一個自己的房間,就是改造老屋子需要費點工夫。”泰德說,“我對於那類魔法不是很在行。”

他們殷殷切切地看著莉歐娜,等待她的回答。

“安多米達姨媽……”莉歐娜猶猶豫豫地說,“我有一個請求。”

“你儘可以說出來,孩子。”安多米達慈愛地說。

“你能帶我去看看我媽媽嗎?”莉歐娜鼓起勇氣,“我想見我媽媽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你能帶我去看望她嗎?”

安多米達一下子頓住了。

過了很久,她用輕柔的嗓音說:“對不起,我不能……我不能帶你去看她,莉歐娜。”

莉歐娜失望地低下頭。

“她在一個名叫阿茲卡班的地方,那裡有可怕的守衛看守,我不能帶你去那個地方。”安多米達向她解釋。

鄧布利多對莉歐娜說:“等你成年以後了解了你的母親,如果你想見她,可以向魔法部提交申請,他們會給你們見麵的機會。”

“好吧。”莉歐娜沮喪地說,“我想我需要再考慮考慮,能再給我幾天時間嗎,安多米達姨媽?”

“當然。”安多米達說,“這不是件容易下決定的事,我知道。”

交談到了尾聲。

莉歐娜喝掉最後一口冰牛奶回家了,她離開時的腳步沒有來時輕快。

安多米達焦慮地說:“莉歐娜在意貝拉特裡克斯。”

“放輕鬆,莉歐娜會來我們家的。”泰德安慰妻子,“我們該對一個孩子多點耐心,她猶豫徘徊都是正常的表現,她已經很冷靜很理性了。”

“每個孩子都在意自己的母親,”鄧布利多摘下眼鏡擦了擦,“每個孩子。”

莉歐娜對安多米達發出那樣的請求其實是在拖延時間。

她能看出安多米達和她的丈夫泰德都是很好的人,可關鍵在於——他們太好了。

莉歐娜不喜歡和純粹的好人相處,過於美好的事物會讓她產生破壞的欲望。

她也不喜歡和純粹的壞人相處,因為她不喜歡看見一坨屎在眼前亂晃。

有道德瑕疵和正常人性的普通人才是比較好的相處對象,這類人通常比較好利用,典型的代表就是妮娜和吉恩。

他們都是普通人,有道德瑕疵,但是有人性。

這就是莉歐娜容忍他們在她眼皮底下整日吵鬨卻還沒除掉他們的原因,他們有利用的價值,他們的價值就是讓莉歐娜看起來有個正常的家庭。她身邊不能死太多人,那會引起懷疑。

一點都不新奇刺激的一天就要過去了,莉歐娜睡不著躺在床上踢蹬小腿。

她熬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卻忽然被一陣細微的動靜給弄醒了。

黑暗中莉歐娜聽見有人念:“阿拉霍洞開。”

一個人推開了她的房門,莉歐娜瞪大眼睛立刻翻身,茫然地看見納西莎穿著黑鬥篷,手裡舉著發光的魔杖走了進來。

看到莉歐娜起身,她低聲說:“是我,莉娜。快穿上鞋子,姨媽帶你離開。”

莉歐娜納悶地看著納西莎,一時間搞不懂她想乾什麼。

見莉歐娜沒動靜,納西莎咬住魔杖,蹲下身給莉歐娜穿上鞋,然後把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我們去哪裡?”莉歐娜環住她的脖子問。

“馬爾福莊園。”納西莎說,“漂亮的莊園,有白孔雀和灌木迷宮,你會喜歡那裡的,跟姨媽去住一段時間,好嗎?”

莉歐娜想了想,笑著點頭:“好!”

去親戚家住一段時間,多麼合情合理!

就是看納西莎這架勢,這一住恐怕不會讓她再回來了。

她們往外走時妮娜和吉恩的臥室門突然打開,去上廁所的吉恩睡眼朦朧地從房間裡出來,看到門廊裡的納西莎和莉歐娜瞬間清醒了。

“你們——”吉恩認出了納西莎,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

納西莎回過頭冷淡地看著這個男人,抽出魔杖指著他說:“一忘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