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歐娜是一個乖巧聰慧的好孩子，幾乎每個見到她的大人都會誇讚她“像個小天使”。

被威廉姆斯夫婦送到倫敦的一所私立學校後，莉歐娜沒怎麼花心思就贏得了所有老師的喜愛。

誰會不喜歡長相可愛家境優渥學習成績還特彆優秀的學生呢？即便莉歐娜並沒有刻意討好彆人，她還是得到了老師們的好感。

至於那些可有可無的同學，莉歐娜在他們身上花費的心思就更少了。不過某些時候，和彆人保持良好的社交關係還是有必要的，莉歐娜記下了同班學生的姓名，以便日後慢慢觀察他們。

時間過得很快，莉歐娜一邊通過各種途徑收集遊戲世界的情報，一邊尋找合適的時機實施謀殺計劃。

過了一段時間，聖誕節假期要到了。莉歐娜的學校要在假期開始前舉行一場家長見麵會，珍妮·威廉姆斯得知這個消息後提前好幾天帶著莉歐娜去定製禮服，因為莉歐娜要在那天上台表演節目。

威廉姆斯夫人最喜歡把莉歐娜打扮得漂漂亮亮帶出去炫耀，她有很多上流社會的朋友，每次聚會，她都會帶著莉歐娜。

而她和朋友聊的話題總是一成不變。

時尚、珠寶、化妝品……在聊這些奢侈品的時候，威廉姆斯夫人還會裝作不經意地抱怨她的丈夫送給她的首飾和禮物實在太多了，害她每次出門都不知道該怎麼從一套又一套的珠寶裡挑出最合適的戴在身上。

身價不菲的貴婦們炫耀著她們所擁有的一切。

有錢有勢的丈夫、奢侈的衣食住行，以及她們優秀的兒女。

富人階層大都會對兒女實行精英教育，莉歐娜了解到威廉姆斯夫人由於身體原因無法生育，大概在領養莉歐娜之前，威廉姆斯夫人一直沒有機會向朋友們炫耀她的孩子。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有了莉歐娜這個“優質”的養女。

莉歐娜能看出她非常急切地想要壓過她的朋友們一頭，炫耀錢財與權勢無法滿足她的虛榮心。彆人有美麗的珠寶，她就要得到更美麗的珠寶，彆人的丈夫更有權勢，她就會迅速跟那個人疏遠關係，彆人擁有優秀的精英兒女，她就去收養了莉歐娜。

莉歐娜敏感地察覺到，威廉姆斯夫人頻繁地帶她去參加貴婦們的聚會似乎不僅僅是為了炫耀她有一個多麼乖巧的女兒，而是為了在外人麵前營造出一副她很疼愛自己的養女的形象。

家長見麵會正是一個可以讓威廉姆斯夫人好好炫耀自己、炫耀莉歐娜的機會。

她不隻給莉歐娜定製了表演節目用的禮服，還給自己也定了一套和莉歐娜的禮服顏色相近的新衣服。

莉歐娜也能輕易地猜出威廉姆斯夫人為什麼要這樣做。首先當然是為了端莊出席展示家世，上得起私立學校的家庭非富即貴，威廉姆斯夫人不想被彆的孩子的家長給比下去。其次，則是為了讓莉歐娜和她看起來更像真正的母女，顏色款式相似的衣服穿在身上，她們麵容氣質的相似度似乎也增加了不少。

“緊張嗎，寶貝？”

例行參加完朋友聚會後，司機來接威廉姆斯夫人和莉歐娜回家。

威廉姆斯夫人舉著小鏡子在車子後座補妝，不忘關心養女幾天後的表演，“節目排練順利嗎？”

“不緊張，把看我表演的人都當成蘿卜就好了。”莉歐娜望著窗外，“節目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唱歌而已。”

“我知道那些難不倒你。”威廉姆斯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下雨了，細小的雨絲砰濺到車窗上。

十一月的倫敦天氣又濕又冷，司機打開暖風，莉歐娜把手縮在厚厚的羊毛手套裡，感覺身上暖和了一些。

這輛豪車把駕駛座和後座分隔開了，司機不會聽到後座的乘客說話。

“珍妮，前幾天我好像做了一件錯事，”莉歐娜突然開口說，“約翰生我的氣了。”

威廉姆斯夫人一愣，放下手中的化妝盒，扭頭麵向莉歐娜，“約翰不會生你的氣……”她聲音停頓，又語氣柔和地問，“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莉歐娜低下頭，“我想找一些書來讀，所以去了三樓約翰的書房。”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威廉姆斯夫人鬆了口氣，“你沒有做什麼錯事，莉娜。約翰也不會為了那一點小事生你的氣。”

“可他把我趕出來了，還對我大吼大叫，我覺得他一定是生氣了。”莉歐娜慢吞吞地說。

“他隻是在生氣你打擾了他的工作，”威廉姆斯夫人安慰道，“等會兒回家，我陪你一起向約翰道歉，這樣他就不會生氣了，寶貝。”

“但我覺得，約翰並不是因為我打擾他的工作才生氣的。”莉歐娜假裝不安地攪弄手指。

“你在書房裡還做了其他的事嗎？”威廉姆斯夫人疑惑地問。

莉歐娜說：“我為了找書翻了他的書架。”

“還有嗎？”威廉姆斯夫人接著問。

截至目前，莉歐娜根本沒有犯什麼大錯，她進書房的動機是完全正當的，威廉姆斯夫人想不通她的丈夫為什麼會大發雷霆。她認為可能是莉歐娜太敏感太小心翼翼了，這幾天約翰·威廉姆斯的表現很正常，也沒有對可愛的養女發過火。

“我翻書時，有一疊奇怪的照片被夾在一本名叫《洛麗塔》的書裡，”莉歐娜把羊毛手套揉成一團，“那些照片上的小女孩都是光著身子的。然後約翰進來了，他生氣地讓我出去。”

……

威廉姆斯夫人踏進家門的時候，臉色白得嚇人。

她緊緊地抓住莉歐娜的胳膊，腳步急促地走在前麵。而莉歐娜跟在她身後，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威廉姆斯夫人拽著莉歐娜來到她的房間，她按住莉歐娜的肩膀，問她：“約翰讓你出去時，還有沒有說彆的話？”

“他說這本書是他前兩天在舊書攤上買的，他也不知道裡麵夾了什麼。他讓我不要把這些說出去，我答應了。”莉歐娜說。

威廉姆斯夫人漸漸冷靜下來，她意識到她剛剛說話的語氣太嚴厲，於是掩飾地對莉歐娜笑了笑。

她知道那本《洛麗塔》並不是她的丈夫在舊書攤上淘的，那本書在更早的時候就躺在書架上了。

但接著威廉姆斯夫人腦海中閃過了一個更古怪的問題。

“約翰讓你不要說出去，你答應了，為什麼又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她聲音放緩。

莉歐娜給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答案，“‘爸爸’這段時間對我很冷淡，我害怕他不喜歡我了。”

由於莉歐娜是被領養的，威廉姆斯夫婦並沒有強行要求莉歐娜喊他們爸爸媽媽。

不過在外人麵前，莉歐娜通常都會用“爸爸”、“媽媽”來稱呼他們，如果她想通過討好珍妮·威廉姆斯達成一些目的，她也會叫她“媽媽”。

一個稱呼而已，稱呼不代表認可，莉歐娜不介意玩一玩扮演乖女兒的遊戲。

在這個虛假的家庭，每個人都在玩遊戲，威廉姆斯夫婦在扮演一對合格的父母，莉歐娜在扮演一個合格的女兒。

當初在孤兒院裡，珍妮·威廉姆斯決定收養莉歐娜。

在莉歐娜看來，珍妮·威廉姆斯這是在對她發出遊戲邀請——“我們願意扮演你的父母，你願意扮演我們的女兒嗎？”

所以莉歐娜做出了回應——“我願意加入這場角色扮演遊戲，按照慣例，輸贏自負。”

威廉姆斯夫人緊張地問：“除了告訴我，你還告訴過彆人嗎？”

莉歐娜乖巧地搖了搖頭，天真地追問：“我們還要向‘爸爸’道歉嗎，‘媽媽’？”

威廉姆斯夫人僵硬地笑了一下，“不，不需要了。”

接下來，她反複向莉歐娜強調不要把書房裡那件事情說出去。

“如果你再那樣做的話，你爸爸可能又會生氣，”威廉姆斯夫人溫柔地說，“做個好孩子，莉娜。”

莉歐娜心裡一動，忽然覺得有點好玩。

“這是我們‘一家人’共同的小秘密，我懂。”莉歐娜甜甜地笑。

她故意說：“但通常情況下，需要嚴格保守的秘密都是壞的那一方麵的。對嗎，珍妮？”

威廉姆斯夫人表情一變，笑容勉強地說，“如果你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就變成了壞孩子。爸爸媽媽都不喜歡壞孩子，約翰會很生氣，他會把你送回孤兒院。”她親吻莉歐娜的麵頰，“答應媽媽，永遠做個好孩子。”

“好的。”莉歐娜用軟綿綿的語調說。

她遲遲沒有除掉約翰·威廉姆斯這個謀殺目標，是因為她需要排查他的關係網，搜集各種各樣的情報，以便對今後的計劃做出安排。

這是一個魔幻遊戲，也是一個策略遊戲、一個解密遊戲，她不想用毫無藝術感的手法隨意粗暴地殺掉目標。

莉歐娜原本打算乾掉約翰·威廉姆斯後留下珍妮，她真的需要一個監護人來當保護傘，要想在這個社會中生存，她就必須要有一個監護人。

而現在，莉歐娜改變主意了。

她打算讓威廉姆斯夫婦在地獄團聚。

她可以為了達成更宏大的目標而暫時忍耐蟄伏，也可以因為大腦中突如其來的念頭而放棄原有的計劃，乾一些不在原計劃之內的事。

莉歐娜剛才突然覺得，乾掉威廉姆斯這對人間之屑夫婦能讓她的心情更加舒暢，所以她就要這麼乾。

……

吃晚餐的時候，莉歐娜從床底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助眠藥，用喝水的陶瓷杯把藥壓成粉末。

這些安眠藥是從隔壁威廉姆斯夫婦的臥室裡偷出來的，莉歐娜觀察發現威廉姆斯先生每次睡前都要吃藥，他有失眠的毛病。

他每天都吃助眠藥，睡得跟死豬一樣，他的妻子則沒有失眠的毛病，莉歐娜準備的藥是給威廉姆斯夫人的。

她加大了劑量，免得她乾壞事的時候他們突然驚醒。

要不是怕偷的藥太多被發現，莉歐娜會拿走更多的藥，讓他們一口下去就此長眠。

吃過晚餐，莉歐娜端著兩杯牛奶，討好地獻給她的養父母。

威廉姆斯夫婦毫無防備地喝下了牛奶。

淩晨一點，等人都睡熟了，莉歐娜穿著睡衣從床上爬起來，慢悠悠地逛到廚房打開了煤氣開關，順便封死了彆墅所有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