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摸著黑回了自己的小窩，再休息幾個小時她便得去當值了。將螢石往桌子上一放，折騰這麼一番倒是有點睡不著了。
她思索著這些天發生的事，一條條地在腦海中羅列著。
一是，惡魂殿的離奇事件和她手腕上的黑線之間的聯係，二是，如何同那個人類建立精神契約，三是，最危險的，她該怎麼隱瞞她私藏人類，私放罪犯的罪行？
她隻是孤海裡一條平凡的人魚，沒有強大的精神力法術，甚至隨時有變成大傻魚的可能性......
萊恩決定有機會再和睿果多聊聊天，了解了解珊瑚殿的情況，也許能找個突破口呢。
螢石泛著的光映在萊恩一籌莫展的臉上，她感到滿頭黑線，亂糟糟的，下意識地扶了扶腦門上不存在的黑線。
轉而，垂著頭盯著手腕上實實在在的黑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玩意怎麼越來越深了？！
萊恩跳上了自己的床，左翻翻右翻翻，愣是熬到了天亮。
晨曦的光芒輕柔地灑入孤海中，隔壁屋子裡，暈乎乎的睿果迷迷瞪瞪地醒來了。
她搖頭晃腦地下了床，才發現桌邊放著一碗醒神的茶水，下麵還壓著一張字條。
——親愛的睿果，記得喝些醒神的茶水，早上我得去當值，我們中午再一起聊天吧。
這是萊恩留給她的，睿果有些感動，在珊瑚殿的時候，人魚和人魚之間難以交心，因天賦的高低不同，隨時都有被窺探心境的風險。
她雖然通過了授禮日的初選，可在那裡也隻是資質平平，被瞧不起那都算是個小事了，最糟糕的是，被法術強一些的人魚控製，像個傀儡一樣在眾人魚麵前出醜，那場麵真是糟糕透頂了！
——
惡魂殿的一處牢獄。
萊恩的眼下泛著青色，兩個黑眼圈掛在瓷白的臉上，一臉疲憊地給惡魂殿關著的罪犯發放每日的份例，看起來憔悴又凶巴巴的。
“哦，我的天啊！萊恩姐姐，你今天怎麼看起來醜醜的？”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人魚，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天真地說道。
小人魚身上的鱗片斑駁零落，粗糙又乾涸，看著可憐極了。
萊恩裝作生氣地撇了撇嘴，衝著小人魚做了個鬼臉。
“對啊，萊恩，你今天像是一副要提前送我上路的神情。”小人魚隔壁的中年男聲傳來。
萊恩不緊不慢地扭開了牢門上的水閥，給牢門裡的人魚們補充水分。
“好姐姐，你還是那個溫柔善良小美魚。”小人魚舒服地尾巴往後一撇，露出嬉皮笑臉的神情。
可是，不到一分鐘，這個中年人魚又開始念叨：“萊恩，你今天像是一副要提前送我上路的神情。”
萊恩在他麵前停留了三分鐘，他重複了大概有個七、八遍，萊恩應聲也有個七、八遍。
瞧瞧，這就是上了年紀，變成大傻魚的樣子了。萊恩可不敢嘲笑他，隻是一味默默走開，繼續工作。
“萊恩萊恩，你可知道這幾天惡魂殿跑了個罪犯？”一個長相漂亮，和萊恩差不多年歲的人魚說著。
萊恩沒什麼光彩的眼睛頓時亮了，悄聲地問：“你從哪兒聽來的？”
“昨天聖莉亞那個老巫婆和西索來這兒巡視，抓了幾個去問話，恐怕是我們這裡有人魚逃出去了。”
“那他們有沒有發現什麼？”萊恩有些緊張。
“應該是沒發現什麼，那個罪犯都跑了，還能在咱們這發現什麼，不過，你緊張什麼啊？”漂亮的人魚狐疑地盯著萊恩看。
要知道，曼多曾是珊瑚殿的學員，看透萊恩的心思對她來說，簡直不要太容易。
萊恩老老實實地回複著：“我這兩天沒當值，什麼也不知道，你也知道聖莉亞最是敏感多疑，我怕她把我這種等閒小魚搜羅起來，那我可就倒了大黴了。”
曼多一聽到聖莉亞的名號，就惱火起來，怒罵：“嘁！這個該死的老巫婆！”
“不過這個罪犯也跑不到哪裡去，這裡到處是老巫婆的天羅地網，被發現一準沒好下場的。”
她轉過身，又開始在地牢的地板上畫著奇怪的圓圈符號。
上帝呐！逃走了就永遠也彆回來，不然死了還得拉個萊恩當墊背。
萊恩曾經問過曼多她畫的那些圓圈和符號的意義，曼多神秘兮兮地告訴她，那是給老巫婆畫的索命符。
在惡魂殿的每一天，她都會抽出一些時間，詛咒聖莉亞。
曼多的的確確是對聖莉亞恨到了極點。
萊恩完成了今日當值的任務，回到總站做好今日的登記和交接，又和接班的同事隨意聊了幾句。
萊恩狀似無意地和同事提起消失的罪犯，得到的消息也隻不過和曼多知道的差不多，看來女巫大人並不想讓這個消息蔓延得太快。
離開工作點，萊恩悄悄去往“寄存”著柯頓的房間，她得去看看，好放心些。
“喂，柯頓，你在嗎？”
沒人回應她。
“我是萊恩，順道過來看望你，你不說話，我就進去了。”萊恩有些擔憂，直接探身進去。
房間裡，柯頓還在休息，輕淺的呼吸帶動著胸腔起起伏伏，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淺褐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乖順。
萊恩鬆了口氣，看來隻是睡著了。笨蛋人類提心吊膽了這麼些天，昨晚應該是睡了個好覺。
萊恩變出一雙腿，盤坐在柯頓旁邊的地板上。打量著有些簡陋的房間，昨晚剩下的食物還有些，或許可以撐到天黑之前吧。
她又瞧見柯頓衣擺附近的床單有些褶皺，抬手撫平了那道皺褶，這才順眼些。
柯頓的床鋪旁邊放著一架小小的玻璃片，還記得剛好是能遮住笨蛋人類的眼睛。
其實在那晚遇見柯頓的時候，她就很好奇這副小巧的玩意，柯頓一摘下它，通常眼神會變得比平時呆滯一點，連帶整個人也看起來傻乎乎的。
她將玻璃片拿起，放在眼前比劃著，然後學著柯頓掛在了鼻梁上。
唔，有些暈眩，周圍的景象糊成一團，離得遠些還好，越靠近眼睛越發懵。
房間裡的鏡子裡，呈現出萊恩呆頭呆腦，有些滑稽的樣子。
這可真是個神奇的物件，柯頓肯定是戴這個戴久了，所以有時候看起來傻兮兮的。
萊恩認為這個東西得好好保存，拿出一張手帕，擦了擦這個精巧的物件，小心地放在柯頓旁邊，他可是對這物件寶貝得很呢！
柯頓還沒有醒來，萊恩也不打算叫醒他，隻是在內心感歎道：笨蛋人類睡得可真甜蜜呐！哪兒像她殫精竭慮的…
萊恩起身，轉了個圈，變出自己的魚尾離開了房間，她是該回去了。
柯頓依舊安靜地睡著，隻是嘴角微微翹起。
他就知道這個人魚對他圖謀不軌，連上個班還要抽空看他。
還真是個占有欲爆棚的家夥呢。
——
睿果已經在她們的院子裡等著了，她提著兩個箱子，看著像是要出門。
“哦，親愛的萊恩，你終於回來了。謝謝你的醒酒茶水，我現在可精神得很。”
“親愛的，你可真客氣，這是準備回珊瑚殿了嗎？”
睿果點點頭，這次聖莉亞大人通知得很快，命令他們這些學員立刻回去繼續修習。
“萊恩，我知道你對授禮日的事情一直有遺憾，這個箱子你拿回去，裡麵有些基礎的進階咒語，或許……你以後還有機會也說不一定呢。”
睿果將右手邊的箱子遞給萊恩，吻了吻萊恩的臉頰，在她耳邊說道：“對了，我還給你準備了個驚喜，本來是授禮日要給你的，發生了點意外，你記得回去好好學習箱子裡東西哦。”
萊恩接住了箱子，準備送送睿果，又被她攔下，“好了又不是不回來了，說不準下個月聖莉亞大人就又準我們假期了。”
“甜心寶貝，快些出發吧，再晚就該遲到了。”
睿果的母親和父親今天打扮得可真是精神利落，他們還提著些大包小包的吃食和用物，在前麵的路口正等著她呢。
“知道了，父親母親，我馬上出發！”睿果衝著萊恩擠擠眼睛，“萊恩，再見咯！”
萊恩望著睿果和父母的身影逐漸變得越來越小，無聲地擺了擺手，她才又提著箱子回了家。
萊恩的精氣神還沒恢複過來，她將睿果留下來的箱子擱置好，就跳上了床。
還是先補個覺吧，趕早班可真是辛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