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登上王座,他將引領繁榮,他將迎來終焉。
未來本該如此發展,全知全能的神之愛子從出生就洞察所有,直至一次意外。
當人類所有魔術的終極在尚未成王的王子手中誕生,人類史的未來就如脫韁的野馬,貴為全知全能之王也看不見答案。
按理說,王應質疑,王應糾正,王應背負。
可惜尚未可被稱為那智慧的象征的,年輕的王子仍然無心無情,既然神未作出指示,既然未來已不可視,那順其自然,便也未嘗不可。
啊、啊!
這發展如祂所料,這未來正如祂意,可獸啊,那妄圖成神之存在啊,依舊無可救藥地為此感到憤怒。
王啊,您為何無動於衷!王啊,您為何不怒!王啊、王啊……
年輕的獸大發雷霆,而祂所質詢的對象,永遠、永遠隻對這萬事萬物施以一個永恒不變的微笑,比那傳說中端坐雲端的神靈更像神靈本身。
所有的憤怒都到此戛然而止,七十二道悲泣又冷酷的意識彙作一體,獸冰冷的聲音於此宣告:
人類的未來將由吾等改寫,世界將就此迎來新生。
誕生之時已至,以此修正萬象!
光從此穿越時空,世界就此轉向,一切不過一瞬之間……
——這是一個夢,屬於遙遠的過去的舊夢。
夢的主人早已認識到這一點,可他仍產生些許無足輕重的困惑,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夢境,既然他已經察覺夢的蹤跡,可為何他還未醒來?
在這個想法產生的刹那,輕盈的意識便陡然騰升至夢境的至高點俯瞰,高遠而浩瀚的目光由近至遠,最終在夢的邊緣,捕捉到那一縷殘存的馥鬱花香。
被跑掉了。
王無知無覺,無驚無歎,僅僅隻是平靜地確認這個事實,然後——王睜開眼。
溫暖的陽光從林葉的間隙灑下,輕柔又眷戀地撫摸王的眉眼、王的衣袖,歡欣的鳥鳴由遠及近,藤蔓舒展花蕊綻放,仿佛從王醒來的那一刻,森林才就此醒來,世界由此明亮。
懷裡柔軟的“抱枕”很高興地直起毛絨絨的腦袋與王清澈的金眸對視,活力十足地呼喚著祂敬愛的王:“王,您醒了。”
“菲尼克斯。”
王——不,還是稱呼他為耶底底亞,輕聲回應著他忠心的臣下,眉目一如睡著般寧靜和淡然。
變作小巧的本體的菲尼克斯十分欣喜於又為王守護了一次寧靜的夜晚,祂向來對王偏愛於祂的本體這一點十分自得,為此受到同僚的嫉恨和排擠也依舊洋洋得意。
瞧,王最寵愛的果然還是祂菲尼克斯!
無數次炫耀這一點、無數次被群毆的菲尼克斯今天依舊喜滋滋地將王的蘇醒畫麵存入腦海中,並在魔神群聊中分享又撤回引發一陣罵潮兼線下魔神快打警告,或許又是一頓毒打即將到來,但祂每日仍樂此不疲。
打就打,反正王的絕美cg隻能祂菲尼克斯一人擁有!
菲尼克斯十分不屑地想,又乖乖地凝視著王的容顏,等待王今日的行程開始。
王最近似乎喜歡上了徒步旅行,更喜歡原始的曠野而非鋼鐵的叢林,也因此最近常常宿在野外之地。
此等餐風露宿怎能符合王的出行!
魔神們不滿於王的儉樸,卻敗於王的目光,不得不遵從王的意願,這個世界為王而生,王自然可來去自如。
不過,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菲尼克斯有些奇怪地問:“王,您怎麼了?”
王似乎有點不對,王……是在沉思嗎?
手不自覺地撫摸著菲尼克斯比絲綢更柔軟的羽毛,耶底底亞低頭微笑著答:“無事,我們走吧。”
“哎呀呀,看樣子是被發現了啊,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我十分、十分地驚訝呢。不管了,像這樣的麻煩事,就交給master解決吧!”
被親切地稱為大型芙芙的某人形生物,站在無儘花海的中央,這般自言自語。
此時的迦勒底。
“又是特異點?沒事,達·芬奇親,你儘管說,我能承受的住!”
年輕卻經驗豐富的禦主拍拍胸脯,如此“大言不慚”地說到。
她確實有這個資本,她確實有這個資格,作為人類最後的禦主,作為踐行救世偉業之人。
可萬能之人此刻似乎也有些遲疑,這可真是特彆特彆少見的情況,藤丸立香不由大驚失色,心中將警惕提高到了最高點。
難道是蓋提亞又一次卷土重來焚燒人理了嗎?!
達·芬奇:“這次就連完美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呢,大千世界還是這麼令我著迷,但果然,作為我的建議,不如去問問那位黃金的王或者那位夢魘魔術師?”
嗯……?
藤丸立香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試問,有什麼事是需要同時去問吉爾伽美什大爺和那位不靠譜時一點也不靠譜的梅林的嗎?
但達·芬奇的建議是絕對有必要聽取的,藤丸立香當即去找那兩位祖宗,不料不僅梅林突然不知所蹤,就連吉爾伽美什也閉門不出,還是恩奇都給出了“不如master先親自去見見”的建議。
對迦裡的大爺們毫無辦法的禦主歎氣,又著手準備靈子轉移。
可剛一落地,藤丸立香就臉著地迎來一個大驚喜(嚇)。
“啊呸,這裡是哪裡啊,亞馬遜雨林嗎?!”
“前輩,您沒事吧!”
藤丸立香從一堆枯枝落葉中爬起來,抹了把臉,再將頭上的枯葉灑落,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這樣一頓操作下來,才得以回答瑪修的話:“啊,沒事,就是這個定位,真的沒問題嗎?”
通訊另一邊,達·芬奇的聲音姍姍來遲:“沒辦法啦立香親,示巴能觀測到的信息確實不多,但總歸成功落地,嗯嗯,不愧是我,在這種情況下也能做到如此完美。”
“所以,這裡真的是亞馬遜雨林嗎?”
藤丸立香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是哪裡竟然還擁有如此原始的森林地貌特征,高聳入雲的巨樹、蜿蜒的青苔和藤蔓、充滿著濕氣的空氣,尤其是那邊那隻看起來虎視眈眈的巨蟒,哇哦,看起來比她兩個人還要長啊。
——一上來就遇敵,真是毫不意外呢!
“前輩,請站在我身後!”
靠譜的學妹舉起盾站在身前,然後戰鬥開始。
等等,為什麼一條蛇血量近二十萬啊,這不合理吧,這還是地球嗎?!
將巨蟒擊退,也因此震懾了其他潛藏的狩獵者,終於得以暫時安全的藤丸立香這般憂心忡忡地想。
“事實上,這裡有可能真的不是地球哦,立香,不僅地貌特征與地球大不相同,而且空氣裡的魔力充裕得就像在神代時一樣,這簡直比當初在烏魯克還要更加濃鬱,幸虧天才的我早有準備,總之萬事小心。”
達·芬奇如此叮囑。
而人類最後的禦主身經百戰,自然明了這些異常之處,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深吸一口氣,藤丸立香看向瑪修,說道:“光是呆在這裡根本什麼信息都找不到,還是看看能不能走出雨林,遇到人吧。”
她心裡有些憂鬱,在這個完全未知的地方,根本分不清是特異點還是彆的什麼東西,她們的目的真的能順利達成嗎?而且梅林那家夥,到底去哪了啊。
就在兩位異世界的來客降臨的瞬間,就有人微微抬頭注視天空。
“唔,今天是你啊,瑪爾巴斯。”
黃金的獅子低下頭顱去貼合王的掌心,祂十分溫順地回答:“是我,王。”
耶底底亞撫摸著獅子如暖陽般的鬃毛,問:“菲尼克斯呢,我記得,應該還沒有到祂離開的時間吧。”
瑪爾巴斯本來正愉悅甩動著的尾巴僵硬了一下,王、王竟然詢問了那死鳥的去向,難道王當真如此寵愛那隻賤鳥!
心中大罵某隻鳥不講武德諂媚王上的祂雖然對某位同僚心懷嫉恨,但麵對王的垂詢,還是說:“王,菲尼克斯所管轄的區域地脈活動有異,因此由我提前前來交換。”
這並不是祂們做的,雖然這幾日菲尼克斯仗著王上寵愛天天作妖,引得眾魔神大動肝火,但祂們還不敢因此破壞地脈而爭寵,要說,隻能說是菲尼克斯倒黴吧。
誰叫祂平時不乾魔事!對祂此等遭遇其他魔神都拍案叫好。
瑪爾巴斯不想讓王上繼續關注那隻臭鳥,學著最近在人類所建立的網站上觀看到的大貓視頻那樣,輕輕咬著王的袖子向王撒嬌:
“王,接下來的行程,就讓我載著王前進吧。”
王的身軀怎能如此勞累呢,菲尼克斯竟然侍寵生嬌讓王抱著祂前進,簡直以下犯上該死至極!
瑪爾巴斯全然不承認自己也想被王抱著的羨慕之情。
耶底底亞向來是順著眾魔神的意願的,既然瑪爾巴斯如此要求,便順從就好。
他坐上瑪爾巴斯寬厚的脊背,如同端坐於宮殿中的王位那般從容不迫,儘管瑪爾巴斯絕不可能讓王於祂的身上有任何閃失,但王的氣度是如此的卓爾不凡令人傾慕。
魔神的速度用一日千裡形容也過於緩慢,但由於此次出行並非趕路或是其他,瑪爾巴斯隻是用堪稱散步一樣的悠閒,載著祂由衷敬愛的王於草原上行走,並為了王的目的,收攏了一切危險的魔力,容忍那些弱小而無能的生物存在於祂的近前。
世間萬物都不過如此,無論過多少個千年,隻有王,王是不同的。
感受著王平穩的氣息和心跳,瑪爾巴斯這樣想,若不是王在這裡,哪怕完成了吾等之偉業,祂們也不會選擇繼續停留在世間。
倒不如說,如此憤怒、如此憤恨於人類的醜陋和劣等,正是起源於王毫不留情地舍去。
現在、現在便是最好的未來,因為王就在祂們身邊。
“瑪爾巴斯。”
將在腳邊撒歡的小獅子們送還給它們的母親,耶底底亞喚道。
“王,我在。”瑪爾巴斯抖抖耳朵,非常有活力地回答。
耶底底亞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陪我去西邊的森林一趟吧,我預感到,有客人來了。”
客人,什麼客人?
瑪爾巴斯有些不解,這個世上還有王能被稱之為客人的人嗎?
時至今日,萬事萬物都是王的子民,豈有與王同尊之者?
雖然困惑,瑪爾巴斯依舊忠誠地執行了王的命令,無論來者是誰,隻要站在這片大地之上,身處這片空間之內,就不可能對王造成危害,如此,王隻需隨心所欲便好。
就在王說出想見客人這一句話之後,藤丸立香所在的森林就發生了異動。
“啊啊?樹竟然自己長腿跑了?!”
眼睜睜看著茂密的森林自己挪開騰出一條路的藤丸立香分外震驚,這年頭,樹也會成精了,還一成精一大群?
“前輩,請務必小心。”
瑪修對這種異常情況很警惕,舉起盾將前輩嚴嚴實實地保護在身後。
“看樣子,好像是邀請吧,一定是邀請吧,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大方地前進吧。”
藤丸立香拍了拍瑪修的肩膀,如此說道。
畢竟她們已經漫無邊際地在這片叢林打轉了至少五個小時,出去的願景依舊遙遙無期,如果不是這個意外,藤丸立香很懷疑她們會不會一直被困在這裡,就連迦勒底的技術也找不到方向。
總感覺這個世界不是很歡迎她們啊?而且好像不是藤丸立香的錯覺。
森林騰出的道路的儘頭,有一人立在陽光之下,錦衣華服麵帶微笑,比一人還高的猛獸守護在他的身旁,對陌生的異鄉人露出獠牙虎視眈眈。
這、這個人是?!
耶底底亞:“抱歉,是嚇到你們了嗎?隻是我很想早點見到你們。歡迎來到這個世界,來自異界的救世主。”
……欸?
橙發金瞳的小姑娘愣愣地看過來,而那位手持巨盾的紫發女孩的眼中似乎也有幾滴晶瑩閃過,但毫無疑問,現場陷入了一片凝滯般的寂靜。
耶底底亞看了下自己的衣著,微微皺眉:“是我歡迎的禮節不對嗎?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外人,如此失禮還真是抱歉。”
“不,並不是!”
藤丸立香急急地打斷道,她拚命忍住自己眼睛裡的濕意,說,“隻是我們稍微,好吧是非常的、非常的驚訝,恕我失禮,雖然我能猜出您的身份,但還是想請問,您……您是?”
明明、明明應該已經徹底消失了才對,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
會是她所期盼的那個人、那個奇跡嗎?
瑪爾巴斯卻已經忍不住,口吐人言嗬斥道:“人類,既知失禮,竟然還敢如此冒犯於王上……”
“瑪爾巴斯。”耶底底亞溫和而不失力量地喝止了魔神的話語,他欣然回答了藤丸立香的疑問,“我之名為耶底底亞,但或許你想知道的名字並不是它,但,我並非你所知那位泛人類史之王,雖說如今被稱為此界之王,但稱呼我為耶底底亞即可。”
短短幾句話,卻讓藤丸立香腦袋裡冒出越來越多的困惑。
耶底底亞她知曉,事實上,自從知道醫生的真名後,她就有意去了解過關於所羅門的事跡,難道這裡是公元前一千年,所羅門尚未登王、仍是大衛王統治的那段時期嗎?
顯而易見,答案並非如此。
耶底底亞此時開口:“你似乎有很多想要知道的問題,但這裡並不是適合交談的場所,這樣吧,不如前往我的宮殿,由我來設宴宴請爾等,以儘地主之誼。”
他似乎沒有惡意。
藤丸立香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並且,她實在是沒辦法,對著耶底底亞——或許曾是醫生過去的耶底底亞,麵對著他的善意,說出一個不字。
達·芬奇輕歎,溫柔地建議道:“既然這樣,那就答應吧。”
於是藤丸立香無言點頭。
“那麼,我們該如何離開這裡呢?”瑪修問。
這裡儘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和森林,而眼前的一人一獸周邊也好像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交通工具。
耶底底亞輕聲呼喚:“巴欽。”
他無需大聲呼號,在此界之內,他隻需念出魔神之名,無論身處多遠所在何地,魔神便會應聲而來。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便有狂風裹挾著烈焰在旁升起,人身蛇尾的男人自熊熊燃燒的地獄業火中走出,躬身俯首:“王,請問有何吩咐?”
“將我和瑪爾巴斯,還有這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送到耶路撒冷,我的宮殿之所吧。”耶底底亞說。
巴欽並沒有給兩位異界人任何一個眼神,隻是服從王的命令,將眾人傳送至萬裡之遙的聖地。
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僅僅隻是一個眨眼,便從古老的森野來到恢宏富麗的殿堂之內。
時刻待命的仆從上前迎接王的回歸,但藤丸立香此刻的驚異並非因為這奢靡之景,這些景象,早在烏魯克,她已然見識良多。她真正感到震驚的,而是宮殿之外視野可及之處那些高聳入雲的建築以及空中的鋼鐵飛行物。
……很好,這絕對不是在古以色列了。
藤丸立香麵無表情地想,應該說這是不是古代還不確定呢,單看那空中的飛行工具,科技進步水平保不齊比她身處的年代還要先進。
——所以說,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