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茜收回手,整理好衣擺,掀起眼皮看向梵希司,抬抬下巴。
梵希司心神領會,很快釋放風箭。
感受著體內靈力的湧動,拉茜睜開眼,抬手樹立一道防線。
巨大的靈力波動下魔法陣內掀起狂風,拉茜左腳後撤,以更穩的姿勢站在原地,不斷往風盾上灌注能量。
如此僵持數十秒後,拉茜忽然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
密密麻麻的裂縫以光速蔓延開來,拉茜眸色一沉,重新注入新的能量。
然而早已無事於補,裂縫很快侵入風盾的角角落落,下一秒風盾轟然坍塌。
拉茜騰空而起,躲避朝她襲來的箭矢。
風箭向著地麵直直而去。
拉茜看著原本她站立的地方驟然炸開的洞,神色晦暗不明。
兩人自魔法陣出來,驚奇發現他們座位旁圍滿了看熱鬨的人。
梵希司冷眼一掃,人群心虛地散開。
餘光裡的拉茜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嘴角下撇,似乎很不高興。
梵希司薄唇緊抿,習慣性想要摸上身側的佩劍。
觸手一片虛無,梵希司動作一頓,想起這是在課堂,佩劍被他收了起來。
教台上率先開始考核的學生已經就位。
拉茜過了很久才抬起頭,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教台。
“你,”梵希司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僵硬,遲遲沒有後續。
拉茜疑惑看去。
梵希司直視著教台沒有看她,那一聲似乎隻是拉茜的錯覺。
她就要回頭,卻見梵希司眨眨眼,垂眸補充:“很厲害了已經。”
在說誰?拉茜不解,也隻以為他是在評論台上考核的學生,沒有理會。
“下一組,拉茜。”
離開魔法陣,拉茜能夠運用的風元素更加豐富,她拉開弓弦,對準梵希司的位置。
底下傳來幾聲驚訝的低呼,混雜著博西嘲諷的笑聲。
風箭並沒有出現在拉茜的弓上。
但拉茜並沒有被擾亂心緒,仿佛真有箭矢似的鬆開手。
教台上仍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出現。
博西已經忍不住他的嘲笑,肆無忌憚地大笑出聲。
梵希司始終以拉茜讀不懂的複雜眼神看著她,沒有想要展開風盾的意思。
拉茜勾勾唇。
下一刻,梵希司臉色一變,右手往前一擋,風盾憑空出現,驟然爆出白光。
光芒緩緩散去,眾人驚奇地發現風盾之上五支箭矢緩緩顯出形狀,正以極高能量試圖穿破阻礙。
拉茜再次抬手釋放,又五支箭矢在盾牌上出現。
“拉茜好棒!”奧賽茜忍不住大喊出聲,挑釁似的看向麵色鐵青的博西。
“切。”博西憤憤地扭過頭,正要找蔚鹿斯說話,卻見蔚鹿斯滿臉激動地看著教台,興奮得臉頰泛紅,眼睛裡閃著他從未看見過的光亮。
台上的人不知何時被叫停,拉茜與梵希司互換位置。
梵希司靜靜地看了手中的弓片刻才抬手。
拉茜立起盾牌。
如同魔法陣中的場景再現,隻是這回風盾破裂的瞬間風箭也化作灰燼。
不等拉茜多思考,風箭再次襲來,她再度立起風盾。
如此反複,拉茜緩緩皺眉。
考核結束,拉茜眸色不明地看了眼梵希司,輕哼一聲扭頭下台。
梵希司腳步一頓,莫名顯得有些無措。
“很好啊拉茜。”教師滿意地拍拍拉茜的肩膀,忽然歎口氣感歎道,“如果你是男性就好了……”
拉茜反應了一會才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拉茜是男性,她就可以有機會參加升學考核接觸更高級的魔法知識,最後成為榮譽的王室魔法師。
可拉茜是女性,她能接觸到的全部隻有這所有魔法能力的人都可以進入學院中教授的內容。
等她從這裡畢業,等待她的也不會是工作機會,而是回到家中成為一名普通的泯於眾人的婦女,輝煌與魔法都將不複存在。
這是亙古不變的女性人生道路。
拉茜忍下心裡那股不爽,微微一笑:“您如果能努努力改變現狀就更好了。”
在教師回應前,拉茜頭也不回地離開。
梵希司則像個影子似的跟在她身後。
拉茜在座位旁停下腳步,什麼都沒說梵希司就已經領會地坐了進去。
拉茜吐出一口氣,一坐下就開始質問:“你是在看扁我嗎?”
突如其來的話讓梵希司有些錯愕:“沒有。”
拉茜:“那你放什麼水?看不起你自己還是看不起我?”
梵希司又不說話了。
拉茜憤憤地扭過身,不願搭理。
台上的學生又換了兩波,就在拉茜即將睡著時,梵希司低低地開口:“我隻是害怕。”
拉茜瞟去一眼。
“怕會傷害到他們。”梵希司意有所指地補充,“他們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拉茜嗤笑一聲,視線轉向教台旁預備的蔚鹿斯,忽然明白了梵希司的意思。
學院是按照魔法能力分的班。
有靈力且天賦高的人會被分入拉茜他們所在的精英班,而那些有靈力卻能力平庸的人則繼續按照成績劃分層層班級。
蔚鹿斯所在的就是在普通班中排行倒數第二的班級。
蔚鹿斯的法力不行,拉茜早已從夢境中得知。
作為世界的核心主人公,蔚鹿斯並沒有如拉茜所料般擁有極強能力,卻偏偏靠著極好的運氣和男主們的保護一路扶搖直上。
所以這會梵希司和蔚鹿斯已經認識了?拉茜回憶著昨天的畫麵,有些驚訝這麼短時間梵希司就喜歡上了蔚鹿斯。
拉茜點點頭,生生忍住了想要嘲諷的心:“挺好。”
人群突然開始躁動。
拉茜迷蒙地睜開眼,瞌睡瞬間消失不見,動作敏捷的一閃,失控的風箭還是穿過了她的裙擺。
布料被風箭帶著釘向木桌。
拉茜閃躲的同時,刺啦的一聲,華麗的衣服撕開一道無法挽回的裂痕。
梵希司反應迅速地脫下外套,遮在拉茜腿前擋住投來的一切視線。
“對,對不起。”蔚鹿斯帶著哭腔的聲音逐漸接近。
拉茜沒有理會,焦急地查看著自己的衣服,最終煩躁地徹底撕下殘喘的布料。
“你這個女人,你什麼態度?蔚鹿斯都和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博西罵罵咧咧地跳了出來,抬手就想扯拉茜的胳膊,被梵希司擋下來。
仔細確認過不會走光後拉茜才抬頭,無視跳腳的博西,看向蔚鹿斯,——失控朝她飛來的風箭的使用者。
蔚鹿斯一臉快哭了的樣子,似乎是真真切切的為此感到內疚和抱歉。
拉茜分不清真假,可思及夢境中的情節,她也隻能被動地忍下這一切,衝蔚鹿斯微微一笑。
“你,你沒事吧。”蔚鹿斯顫抖著上前,眼睛一眨,珍珠大的眼淚就滾落下來,看起來好不可憐,“我賠你,裙子我賠給你。”
拉茜:“沒事,不用。”
她隻是想避開一切走向原劇情的可能,奈何博西又一次被點燃。
“你這高高在上的態度是在看不起誰?”他惱羞成怒地指著拉茜,“不就是一條破裙子嗎十條我們都賠得起!”
拉茜眸色一冽,理智的弦驟然崩斷,上前一步一巴掌揮在博西臉上。
博西的臉瞬間紅腫起來,拉茜將靈力灌注在手指,捏過對方的下巴,一字一頓地看著他道:“如果你學不會說人話,我不介意親自教你。”
博西嘴裡仍在不停地謾罵著,想要掙脫開拉茜的手,臉漲得通紅。
蔚鹿斯這下徹底哭了出來,想要上前阻攔卻被奧賽茜擋住去路。
奧賽茜拉過蔚鹿斯,將她往旁邊一帶,抬抬下巴:“去,把撕碎的衣服拿過來。”
“我,我……”蔚鹿斯抽咽著說不出話。
“你們真的,”奧賽茜靠在木桌旁,歎氣道,“做錯了事乖乖道歉不就好了嗎非要繼續犯賤。”
“這是拉茜母親的衣服呀。”奧賽茜輕聲說道,垂眸撫上柔軟的布料,仿佛透過它們同樣觸碰到了那位美麗的婦人。
博西的叫囂猛地停止,周遭勸著拉茜的人也沒了聲音。
安靜的教室隻剩下教師修補教台破損和蔚鹿斯不時的抽泣聲。
蔚鹿斯遲遲沒有動作,驟然沒了聲響的博西讓她感到害怕,求助的目光落在一旁安靜的梵希司身上。
趁奧賽茜不備,蔚鹿斯用力衝到梵希司身旁,脫力地半跪在地上,哭著祈求:“你可以幫幫博西嗎?求你了……”
梵希司下意識扶住蔚鹿斯的胳膊,猶豫片刻還是在蔚鹿斯的淚眼中點了點頭。
他走到拉茜身旁,用不知何時化出的佩劍輕點在拉茜手臂上。
拉茜隻覺得手腕一酸,不受控地卸了力。
博西狼狽倒地。
“可以了。”梵希司輕聲說道。
拉茜沒有回應,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轉身走出人群。
破損的、不規則的裙擺直到大腿,隨著拉茜的步伐一搖一擺,可她始終脊背挺直,優雅又高貴。
奧賽茜小心翼翼地取下風箭,帶著剩下的布料匆匆追上拉茜的腳步。
梵希司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他看向地上抱著博西哭泣的蔚鹿斯,半是警告地開口:“沒有下次。”
梵希司轉身,撞見人群外的教師心虛的眼神,眸色一沉。
“今天的事,不準傳出去。”梵希司的聲音清晰地響在教室。
·
“拉茜啊。”
見拉茜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拐角,奧賽茜也顧不上什麼禮儀,大喊出聲。
可等她趕到時,走廊上哪裡還有拉茜的身影。奧賽茜捧著殘破的布料,滿臉擔憂。
而這會的拉茜已經回到了家中。
老舊的門鎖被隨意地都在地上,拉茜蜷縮在衣櫃裡,感受著熟悉的氣味,翻湧的思緒漸漸平息。
這是拉茜受委屈時最喜歡來的地方。
被帶有母親味道的衣物包裹就像回到了母親懷抱中一樣讓人安心。
不知過去了多久,拉茜忽然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房門輕輕敲響。
“拉茜,你在裡麵嗎?”
菲爾的聲音響起,她正要應聲,卻聽見一道不屬於菲爾的腳步聲同樣停在門口。
還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