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砰。”

輕輕關上安全屋的門,萩原研二轉身下樓。

半長發青年單手提著行李箱,無聲又輕巧地走在樓道裡,不多時就走出了這棟公寓樓。

站在陰影中,萩原研二先是閉眼感受了一下那個文件的大致方向,然後便選了一條路往前走去。

現在是淩晨五點,天色將亮未亮,整條街上除了他們之外未見第二道人影,萩原研二將行李箱提在左手,始終與地麵保持著些許高度,虛虛懸空。

與此同時,他的步伐輕而快地朝街道儘頭走去,就算是在如此寂靜的環境裡,他的腳步聲都微不可聞。

在他右手邊的口袋裡,鬆田陣平看著眼前飛快略過的景色,沒有說話——他覺得自己的說話聲估計都比hagi走動的聲音大。

說實話,從重逢到現在,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基本上全天都待在一起,這麼長時間的同出同進已經足夠讓他把身邊這個家夥由內而外地重新認識一遍了。

他能感覺到萩原研二的性格和大部分習慣都和他記憶裡的那個人沒有多大變化。

按hagi的說法,他離開那個遊戲前刪掉了大部分的記憶,遊戲裡的記憶最終隻在他所有的記憶中占了一小部分,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在與社會脫節“十年”之後還能很快地融入了正常的生活中。

不過,一方麵萩原研二在他的好友們眼中還是那個人,另一方麵,他的不同在某些時候也挺明顯的。

比如現在這個把自己藏在陰影裡,悄無聲息堪比特工行動的家夥。

這家夥之前說不會臥底怕被人發現實在是太謙虛了。

鬆田陣平在心裡想。

睡覺的蚊子估計都不知道你路過了。

萩原研二照著腦海中的聯係一路往前走,他走過三條街道,原本空無一人的路上就開始多出幾個裹著厚衣服的人影,這些人或是攏著衣服坐在關門的店鋪台階上,或是直接大大咧咧地橫趟在人行道上。

萩原研二沒有驚動他們,他繞過這些人,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儘頭。

不知何時,扒在他口袋邊沿的娃娃悄悄滑到了口袋裡,萩原研二試著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這個聲音外麵聽不見。”

鬆田陣平這才開口說:“你就打算這樣走過去?”真把自己的本體當交通工具了?

“不哦。”

萩原研二把剛才路過的紅色怨氣團順手清理了,同時,和鬆田陣平待在一起的棉花娃娃搖了搖頭。

他剛才走了一段路,腦海裡的聯係與本體的距離幾乎沒怎麼變過。

“我估算了一下距離,走過去不太現實。待會兒去坐地鐵吧。”

鬆田陣平“嗯”了一聲。

不過……

萩原研二站在地鐵口的台階上方,他仍然提著自己的行李箱,麵前的台階一路向下延伸,兩段樓梯中間,有一個將近兩米寬的平台作為緩衝,平台上麵一左一右鋪了兩張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紙板,三個人躺在上麵晃著腳悠閒地看好戲。

萩原研二越過這些人看向通往地鐵站的階梯深處。

語速極快的英文謾罵聲和爭吵聲伴隨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從下麵飄了上來。

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

這麼早就這麼熱鬨。

不過他不是很想湊這個熱鬨,而且萩原研二覺得他需要一個口罩。

-

很遺憾,看了一圈的萩原研二沒在附近找到開門的便利店,他在心裡輕歎了口氣,隻能提起行李箱往下走。

雖然時間尚早,但樓梯上還是有不少人來來往往,有幾個人越過他往下麵走去。

越往下走,爭吵的聲音就越大,萩原研二聽了一會兒他們在爭論什麼。

[“你這個瘋子!雜種!你把這個當成什麼了?!你在乾什麼惡心的事!”]

[“蠢貨!快離開我的桶!”]

聽到動靜的鬆田陣平在口袋裡動了動,他本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剛從口袋裡冒出一個腦袋,就被一隻手按了回去。

鬆田陣平:?

口袋裡另一個棉花娃娃拉著他,小聲說:“小陣平彆看了。”主要是辣眼睛。

萩原研二含糊地說了一個詞,再結合外麵爭吵的內容,鬆田陣平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他默了默,拍了拍棉花娃娃的腦袋以示安慰。

有畫麵了,幸虧沒看。

萩原研二目不斜視地繞開了還在爭吵的環衛工和流浪漢,按部就班且動作飛快地買票、候車,他站在月台上,看著迎麵緩緩駛來的地鐵,才稍微鬆了口氣。

他提起行李箱,繞開從車上走下來的幾個男人,動作自然又毫無停頓地上車之後,萩原研二才轉身對那幾個人笑了笑。

其中一人伸向青年的手還停在半空,他看向站在地鐵內的那個人,暗黃的燈光下,青年的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臉上的笑容毫無陰霾,但不知為何他卻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叮——”

地鐵門開始緩緩合攏,青年的麵容和臉上的笑都一同變得扭曲起來,直至最後分成兩半,那雙眼睛還在牢牢地看著他們。

直到地鐵開出去一段時間後,僵硬在原地的幾人才喘了口氣,從那種後背發涼的感覺中走了出來。

幾個人驚疑不定地對視。

剛才那小子什麼情況?

-

“真是的。”

地鐵啟動後萩原研二就收回了“恐嚇”的眼神,他自言自語地嘀咕:“坐個地鐵都這麼多事。”不愧是美國。

還是日本更安全一點。

萩原研二在地鐵裡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同時提起右邊的外套,右手虛虛蓋在衣服口袋上。

做好這一係列準備後,他開始閉目養神,隨時觀察著腦海裡聯係和本體之間的距離。

接下來,一路無話。

鬆田陣平在外套口袋裡打了一路的盹,中途還嫌棄口袋裡空間小把礙事的另一個娃娃推了推,萩原研二笑著操控著娃娃……擠了上去。

鬆田陣平:……

在惹毛鬆田陣平的前一秒,察覺到危險即將來臨的棉花娃娃乖乖讓開了空間,而鬆田陣平琢磨了一下,最終選擇無視這個時不時就要犯一下病的幼馴染,繼續睡他的覺。

不得不說,這個臨界值卡得非常到位。

不愧是幼馴染。

-

兩個小時之後,萩原研二走出地鐵站,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

雖然外麵的空氣也沒好到哪裡去,但至少比地鐵裡的好多了!

回去的時候還是彆坐地鐵了。

萩原研二放下行李箱,拉著它咕嚕嚕地走在街道上,右手把口袋裡的兩個娃娃撈了出來,在口袋邊緣掛好後,他拿起手機,點開地圖。

腦海裡的聯係離他已經越來越近,萩原研二拉近地圖,看了看附近的建築設施。

他根據聯係指明的方向在最近的路口轉了一個彎,於此同時,鬆田陣平也在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看著不遠處聳立的高樓和近處精心裝潢過的店鋪以及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鬆田陣平說:“這是市中心吧。”

那個組織放情報的據點在市中心?那他們真夠大膽的。

萩原研二:“可能是在這附近買了一個店鋪改造成了他們的據點。”

這種據點挺常見的。

兩個人用棉花娃娃的身體交流的時候,萩原研二的本體又拐過了一條街,借著視野的優勢,萩原研二注意到了右手邊剛擦肩而過的一家店鋪,他眼神一亮。

“小陣平,待會兒我們來這裡逛逛吧!”

鬆田陣平轉頭看了一眼。

“你不是帶了做娃娃的布料嗎?應該夠用了吧。”

萩原研二一本正經地說:“因為還想給小陣平和小諸伏做新衣服。”

“哦。”

鬆田陣平隨口說:“隨你。”

他對換身衣服沒什麼想法,對他來說隻要穿著舒服就行,以前他衣櫃裡都是清一色的同款式襯衫西裝,每天換著穿都不會有人發現他換過衣服。

曾經還有人猶猶豫豫地跑過來提醒他,吞吞吐吐地說什麼“就算……也要記得換衣服”,鬆田陣平隻覺得這人莫名其妙,那些年在警校學的偵查技巧都還回去了嗎?喂狗了是吧?

話說回來,他現在這具身體穿的衣服也沒什麼舒服不舒服的差彆,畢竟從裡到外都是棉花和布料。

鬆田陣平對這具身體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眼睛了——看起來就像是在賣萌一樣,和降穀說話的時候那家夥都看著他笑場好幾次了!

“哎——但是很可愛不是嗎?”

萩原研二收好手機,抬頭看向前方。

不知何時,他已經穿過了熱鬨的購物中心,周圍的建築越來越高聳,一排排高樓大廈林立在街道兩邊,許多穿著正裝的人腳步匆忙地出入其中。

萩原研二默了默。

認真的?在這裡?

雖然心中有些訝異,萩原研二的腳步也隻是微微一頓,然後便神色自然地拉著行李箱繼續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腦海裡的聯係就與他接近一分……直到某一刻,萩原研二抬起眼,狀似好奇地轉頭左右張望了一下,順勢看清了在他左手邊的那棟高樓建築和刻在牆壁上的那行字跡。

senyek pharmaceutical……塞涅克醫藥公司?